宋子涯连忙收起手机，恶狠狠地盯着他，像一只被揭穿了伤疤的猛兽，“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你自己忘了看短信，你还要怪我，宋子涯，是我太偏爱你了吗？”周池有些无所谓地笑，“反正你只是把我们之间的事情当成逢场作戏……”
“才没有！”宋子涯气得胸口都在抖动，“我明明那么喜欢你……”
“那你为什么要跟我分手，你凭什么甩开我，宋子涯？”
周池一句话把宋子涯所有狡辩的话都塞了回去。
“怎么不说话了？宋子涯？你不是很能言善辩吗？你不是还喜欢揣着明白装糊涂吗？今天怎么会变成这样你真的心里一点都没数吗？”
周池的话像一句句千钧的砝码，逐步压在天秤的另一端，宋子涯觉得自己要喘不过气来：“别说了。”
“宋子涯，你觉得你很高尚吗？还是说你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个人呢？至始至终，你只是把我当成泄欲的机器，是这样吗？”周池的笑容有些阴沉，“至少让我占有你吧，宋子涯，无论是名义上还是□□上，我得不到你的爱，我会自己幻想。”
宋子涯看着他走向自己，下意识地往高处逃窜，想要从床上跨过去，逃进卫生间里，却被他借机发力，扑倒在床上。
“宋子涯，不准跑。”他发狠般地咬着她的唇瓣，“你就在这里，哪里也别想去。”
意识朦朦胧胧，像是被囚困的围笼，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变得很轻，向上寻找着答案，或是一把钥匙。钥匙终于捅入了锁眼，带着巨大的蛮力在锁眼内部搅动，解开她一直以来困苦的那个问题。
——我因何而被爱呢？
他哭了，泪水打在她的小腹，她的脸颊，她的脖颈，她有些无助地去搜索他心脏的方向，却发现他们之间依然被肉-体阻隔。快感之后的空虚让她无力地陷入柔软的床，整张脸埋入对方的胸膛，似乎藉此来确认自我的存在。
身后他抱紧她的双手更加用力，自腰后托着她本摇摇欲坠的身体，让她放心地脚踏实地，这一刻她才觉得，自己是真正意义上地回到了地面。二人紧紧相拥，体味着过去十年不曾有的温存，而非双方彼此在午夜梦回之时，偶尔想念对方从唇齿间泄露的喘息。
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宋子涯发觉自己穿着周池的衬衫，迈动两条酸软的腿下床，走进客厅。周池煎了法棍和溏心蛋，还贴心地帮她热了牛奶，等着她醒来吃饭。
“醒了？”周池看着她一瘸一拐的样子，笑意更深，“刷过牙了吗？需要我帮你吗？”
“不需要。”宋子涯恶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我还没到你想的那种地步。”
周池不语，只是笑意更深。
吃过早餐，周池拿着公文包，看着是要出门的样子，宋子涯站在门口，准备送送他。
“不打算给我一个告别吻吗？”
听到这句话的宋子涯满脸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要你亲我。”周池笑着看着她，眸中带了几分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行行行，我亲。”宋子涯败下阵来，“脸伸过来。”
周池很听话地弯下腰。
宋子涯借机掐了一把他的脸颊：“小样，跟我玩？早点洗洗睡吧。”
不得不说，周池的脸颊还是很好捏的，这个30多岁的老男人，脸颊居然还有肉，胶原蛋白这么丰富，也不知道吃什么养的。
周池也没有反抗，由着她捏，直到她捏的心满意足。
“好了，”她一拍周池的脸颊，“走吧。”
“不亲我吗？”周池有些委屈，“别人家的女朋友都会亲的。”
“你跟我表白了吗？三大件给了吗？”宋子涯冷笑一声，“周大律师，你在我这里只是还不错的炮-友。”
周池抬眼看了下钟，宋子涯知道他应该来不及上班了。
趁着她走神的间隙，周池快速而准确地吻在她唇角。
“昨天的费用，女士。”他眨了眨眼，开门出去，用门挡住自己大半个身子，以防宋子涯拳打脚踢，“睡我是要钱的。”
宋子涯气结，这个梗估计在他们俩之间，是过不去了。
送走了周池，宋子涯的心情并没有变得好些，倒不如说，和周池在一起的时候才更为轻松愉快。
这个月的财报并不太理想，流水下滑，美术资源疯狂堆积也挽留不了玩家，社区里纷纷是对制作组的口诛笔伐，可偏偏用来投流的钱还被贪墨。
宋子涯的精神压力很大。
“……宋总，我们还要继续研发新项目吗？”陈晓问她，她一愣，回过神来，“当然，为什么不？”
她已经在这个项目里投入了相当多的人力物力，现在让她收手，已经不太可能了。
星辰科技曾经创造过价值5亿的项目，她没理由就此停手，开发成本已经滚雪球一般，累加不少。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当初三个研发项目并行的时候，她招进来的人太多了，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不懂独立游戏相关内容的。
“优化人力资源结构吧。”宋子涯说，“我不是善良的资本家，也不用和资本家谈善心——现在不容易，但是为了公司绝大部分人能活下去，尽量能裁的就裁，能发出来钱就给他们发。”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和人事那边谈谈的。”
宋子涯挂了电话，揉了揉眉心，作为老板，她承受的压力比旁人更严重些。
周池给她做的早餐已经有些凉了，她一边吃着法棍，一边看着报表，即便她和明乐笙说过，让她放心去做，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但就算是她，也受不了如此大的支出。
是时候和明乐笙谈谈了，她想。
恍惚中似乎听见了楼下传来巨大的撞击声，隐约还有电动车报警鸣笛的声音，宋子涯疑心究竟是谁，居然在市中心开车乱撞，她一边吃着法棍，一边走到窗台旁，看着楼下的盛况。
一辆宝马七系，正撞在公寓楼下的绿化带里，一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倒在路旁，宋子涯想起来，周池似乎也穿着灰色的西装。
心在瞬间被揪紧。
来不及过多思考，她穿着棉布睡衣和拖鞋就跑下楼，围观的人群熙熙攘攘地围了好几圈，也不顾旁边居委会大妈扯着嗓子喊，“人群不要聚集”，她费了好大力气，拨开人群，看着浑身浴血的男人，却不敢上前。
他的脸朝下，被血迹模糊了脸，宋子涯呆站在原地，突然感觉耳边似有呼啸的风声，不绝于耳。
“听说这个宝马车在市中心连撞8人，逃逸到这里来的。”
“真的假的……我去……”
“也是可惜这个小伙子了，唉。”
有个人自告奋勇：“我是医生，都让开，让我来！”
他把男人翻了过来，虽然那张脸血肉模糊，但宋子涯内心还是存了些侥幸。
万一不是他呢……
万一……
电话突然想起，她看着来电显示，愣了许久。
是周池打来的。
“你在哪里？”她愣愣地接起电话，却听到对方温柔但不失斥责的声音，“你怎么回事？宋子涯？呆在原地这么久也不接电话，省电吗。”
“怎么可能……”宋子涯近乎是喃喃自语，她现在才觉得自己的心跳稍微正常了些，原本冰凉的双手渐渐回温。
刚刚一瞬间，她忽然有种天塌了的错觉，眼前一片黑色，没有声音，也没有颜色，只有风不断呼啸的声音。
她差点就以为周池死了。
周池：“刚刚听车载广播，说天环区内出事了，有个宝马报社……正好在公寓楼下。”
“我看到了。”宋子涯说，她刚刚居然忘记了，周池是开车去上班的，怎么可能走路呢。
望着地上无辜的男行人，宋子涯首先是为生命的逝去感到悲哀的，其间还夹杂了一丝不能明说的欣喜，庆幸死去的人不是周池，只是一个与她毫无关联的人。
“你不是平时上班都不开车吗？这不，我关心你一下。”周池的声音有些沙哑，“好啦，既然你没事，我就挂了电话吧。”
也没等宋子涯挂电话，他自顾自地就挂了。
宋子涯慢慢走回楼上换衣服，她刚刚着急下来，甚至有只拖鞋都不见了，她一会还得找找，找不到还要拿双新的。
走到一半，她回过味来。
不对，周池这是在关心自己吗？
不过换做是她，也会关心他的吧。
想到这里，宋子涯突然有些开心，就算财务报表的结果并不好看，她也认了。
最近解封的城市很多，明乐笙也回到了松山，几个高层都在问她什么时候照常上班，“明天开始恢复，照常上班。”
她在工作群里一发，各种怨声载道，有说要照看网课的孩子，有说家里有生病的老人。
“怎么办？”陈晓问，“全都是这样的，难道欺负子涯姐平时好说话吗?”
“是时候立威了。”宋子涯内心倒是没什么波澜。
她早就猜到该有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