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一会儿,抒发自己无处发泄的感情。几秒后,武道才松开手,看着眼前到底橘直人。
“我知道你现在很疑惑,希望知道未来的发展。”
直人看起来同样憔悴,他看着武道的时候,武道甚至需要额外花精力去分辨那到底是他的黑眼圈还是眼睛——然后他说道:“但是抱歉,这次我们依旧没有成功……不,或者说是惨败。”
在讲到这里时,他用双手捂住脸,声音从指缝漏出。
“总之……我们来到了最绝望的未来。”
“日向、日向她没有被救下来吗?!”武道按住直人肩膀,用力摇晃:“什么叫最绝望——那日向到底怎么了,东卍的大家,Mikey他们、他们现在……”
话音未落,从门后踱步进一人。
金色的头发,银框眼镜,除了身上的西装和头发略显凌乱。新来人自上而下俯视,看起来盛气凌人。
“如果你现在求我,或许我可以给你解释,英——雄——”
“唏咲、”
武道差点尖叫出声,被及时捂住嘴巴,只能发出闷闷的声响,直人在他耳边解释:“未来的情况非常复杂……总之,我们和他结盟了,暂时、至少是现在,不要发出声响。”
“唔唔唔、唔唔”
“未来已经没有东卍了,更没有梵天或者黑手党。但是这比之前还要糟。我们需要一切力量,不管他是稀咲铁太还是别人……如果你同意我就放开你。”
武道从鼻子里喷出一口气,表示同意,在直人放开手后满脸愤愤不平地抱胸哼哼两句。
“看来你的脑子至少现在终于好使了,”稀咲铁太扬起一个刻薄的微笑:“让我想想该从哪里讲起……”
2006年,天竺与东卍开战。
一切的改变要从这时说起。
在那场混战开始前,下午五点左右,佐野艾玛与场地圭介被枪杀。两人的尸体随后被发现于某处废弃仓库中,早已死去多时。
按照现场痕迹判断,凶手开车来到现场。他正面碰上佐野艾玛,对她开枪,随后被听到枪声来到附近的场地圭介撞见。对方下了死手——两人共中弹十多颗,死前,场地还试图把艾玛挡在身后。
傍晚失去斗志的东卍惨败于天竺之手,佐野万次郎同样。他被打至濒死,随后送往医院。
出院后,东卍正式解散。
同一时间,横滨松叶会也突发事故。他们的首领村田在几月前遭受袭击后,终于从ICU转出,于当时召开一场特大会议。
当天松叶会及关东□□势力几乎全都到场,但在那次例会上,本该坐在轮椅上无法自主动弹的村田却突然大开杀戒,屠杀三分之二在场人士,随后被当场击毙。
警方出动,除开被逮捕的几十号人,死伤的几百号人,剩下几十人卷款匆匆出逃,分散两拨分道扬镳,自此关东地下势力大洗牌。
一年后,其中一波人,被一名当年例会上侥幸逃跑的中层领导与东山亚子一起,联合黑川伊佐那,更名为天竺。他们招揽了佐野万次郎,开始不断往□□发展,堕落至深渊。而另一波松叶会残党隐于大众,更名新世界统一神圣恶魔协会,简称新魔会,摇身一变,洗白上岸成了宗教组织。
三年后,天竺成为日本最大黑手党,佐野万次郎作为明面上的头领,出面处理一切事物。
而天竺的崛起,其中东山亚子功不可没。
时值天竺刚刚起步,内忧外患。新人良莠不齐,同船异心,每天都是在各种卧底和猪队友之间辗转。外部老牌实力虎视眈眈,势必要将其分食殆尽。这场乱象仅仅持续了一个月。
没人知道她干了什么,只有留下的厚厚几层尸体告诉众人结果。
自此以后,无人再胆敢对天竺产生一丝异议。
随后几年,局势稳定后,佐野万次郎逐步减少出面。取而代之,黑川伊佐那接过权利。
随之而来的便是东卍旧部逐一死亡,其中大多数被佐野万次郎杀死,小部分属于意外事故。
直到前年,佐野万次郎被发现暴毙于公寓,根据警方调查,最终确认凶手为东山亚子。
天竺发布追杀令,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东山亚子。势要清算她,挽回被踩在脚下的面子。
可惜没人能杀得了她。在被追杀三个月后,东山亚子彻底失踪。
她最后一次被目击是在横滨的码头附近。或许是偷渡他国,或许是已经被清算,总之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随后去年年初,东山亚子在直播中,宣布自己成为新任美//国总统。
世界改变了。
“……?”
花垣武道情不自禁敲了敲脑袋。
“你没有听错。”
“没人知道她干了什么,她偷渡出国后,靠着让人无法理解的手段,强硬地成为了领导者……明明是个学都没上过的人。”
现实过于荒诞的时候,就会情不自禁生出世界是否真实的错觉。他瘫倒在凳上,向后仰,等到这阵不真实的感觉过去后,才重重揉了揉脸。
“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成为美国总统,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现在这样的世界全都拜她所赐。她以一己之力发动了战争,然后把世界变成地狱。”
“……日向呢?”
“死了。”
稀咲铁太毫不留情地说,全然不顾武道煞白的脸色。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不止……日向,三谷隆,龙宫寺坚,松野千冬,佐野真一郎……该死的不该死的全死了,活下来的也不过是傀儡。”
“抱歉,武道。”
直人轻声命令。
“这样的未来我们无法承受,所以,要在一切开始前阻止。”
“你必须回到过去,杀了她。”
环境因为这句话寂静下来。
武道终于看到橘直人的眼睛。一抹愤怒,几滴痛苦,佐以满溢而出的冷酷与残忍,其中并无一丝愧疚。
他也被这样的世界同化了。
“……我不认识她,其实、但是场地桑和她的关系很好……那天、就是东卍和芭流霸罗开战的时候,我、我看到她出现在现场了……后来场地哥说,东山亚子是个好人……”
武道痛苦地呼吸着,他的肺因为排异反应而感到阵阵抽痛。
大家都变成了冷酷的大人,说起让一个人去死时,如同呼吸一样平常。
“她是好人吗?我不知道,我甚至只见了她那一面……她看到我怀里的场地。他说亚子拯救了真一郎,也救了他和一虎,所以、所以我……”
他佝偻身体,捂住肚子,想靠着这样的姿势汲取勇气。然后被橘直人扯住领口,愤怒地指责。
“那就是个疯子,是他妈没有人性的恶魔——!你知道她干了什么——你知道她、她……如果我是你,我会在回到过去的时候一枪把那个魔鬼崩掉、”
他压低声音咆哮,被旁边玩着手机的唏咲冷声打断:“黑川伊佐那也死了,就在今天。”
他调转手机屏幕让对面两人看清。
新闻台正在播报天竺首领身亡的消息。所有网络媒体都在狂欢,他们开始公布其过去或真或假的罪行。
画面上那个黑肤白发的少年冷冷看向镜头——这是他当年进少年院时拍的照片,后来天竺正式成为□□后,再也没有人拍到他的身影——他像一颗白桦树,沉默地望向镜头外,是非功过,任人评说。
武道颓丧地坐在地面,心底一团乱麻。听着稀咲铁太简单解释了一下黑川伊佐那与佐野一家的渊源,脚伸到床底,踢出几团卫生纸和纸屑。
[嗡——]
电视机的新闻画面紧急跳转,变成了一段生放送。
所有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过去。
首先是声音。
从音响里,先是传来无数窃窃私语。
随后是画面。
台下无数忙碌的记者身上带着或熟悉或陌生的牌子,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众人的视线集中在那堆满话筒和无数娇艳欲滴鲜花的演讲台上,宛若工蜂望向女王蜂的方向。
激动、恐惧、臣服、兴奋、害怕
狂热、狂热、狂热……
在那侧门入口传来一声轻响的刹那,所有说话声猛地停住了。
室内比没人还更要安静。
在这只有机器运作的嗡鸣声中,在这无数人翘首以盼的时间中,门开了。
先进的是一群穿着西装,带着面罩的保镖。
他们悄无声息地依次站好,排成两列,双手背在身后。
随后一道黑影走上。
她有一头长至背心的黑色头发。头顶不见丝毫饰物,单独披散下来,取而代之的是耳垂处颜色艳丽的大耳环,和眼角的泪痣相得益彰。
台下寂静一秒,随后就是一阵爆炸的闪光灯。
场面亮得像是地球上每个人同时向这里扔下闪光弹一样,隔着屏幕都晃得人眼睛生疼。
在这核弹爆炸一般的光污染中,人影走上华丽的演讲台,然后站定。
转头。
出乎意料,她有着一张清秀的脸。皮肤苍白,五官小巧,眼尾微微下垂,在周围鲜花的衬托下,这脸被衬托得清秀、可怜却稍显寡淡。
但唯有那一双眼睛。
那浓墨重彩的中心。
与一般人不同,她那细密睫毛下的眼珠,是由层层叠叠圆圈组成的。
赤色的虹膜上无数黑色圆环,宛若魔法阵一般由大到小依次嵌套,一层、一层、一叠、一叠,直至中心坍缩成一点黑色的瞳孔。
在这间隙中的颜色却是红。
红的发黑,红得滴血。
在那阵无人能够抵御的强光下,她连眼皮也未曾颤动,只让这无数代替双眼的摄影机将那赤色的圈圈眼照得如同通透的玛瑙。
与柔弱的面容不同。
她微扬下巴,居高临下地俯视众人,透过镜头,武道觉得她傲慢得像在看只保留口器的蠕虫叽叽喳喳。
“哈——”她摆摆手:“无用的废物们,真是没了我就活不下去。”
她一脸理所应当。
记者们也没有任何一人为这种本来该算是重大事故的发言给出任何反应,他们只是坐在台下,直勾勾地紧盯台上的人影——东山亚子,看她烦躁地皱眉,抬手一指。
“喂、你,一脸活不长的眼镜,”她随意地点出其中一个记者,伸出的食指像蜘蛛节肢子啊空中抖啊抖:“随便说点——啊、虽说我这么说了……你要是真的随便拿废话敷衍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唔唔——总之、快点结束这种无意义的东西吧。”
被选中的幸运儿站起来时还踢到了椅子,差点摔倒在地,窘迫的动作配上一张精英脸,确实有种命不久矣的社畜感。
“诶……好、好好、好的!非常感谢——”在注视下,他自觉咽下嘴里的冗长问候:“……自昨天新法令颁布后,社会舆论并不乐观,请问您是否有更改的打算,接下来的计划又是什么呢?”
“嗯嗯——”
“请问您在颁布法令前是否进行过切实的社会调研?本次法令的颁布最终受益者是您还是人民?”
“嗯——嗯……”
“自您当选以来,国内民众反对浪潮高涨,您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呢?”
“唔、”
“面对现在数以千计无家可归的受害者,您本人有什么想要表诉的呢?”
记者的脸伴随着提问的尖锐程度逐渐涨得通红。并非害羞,而是因为高度的紧张。
他正代替着周围面容隐忍的记者们,代替世界各地的人民发出声音。
可这并不能打动什么。
“嗯……诶、完了吗?”静默几秒,台上的东山亚子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转过头来。
“啊……我想想,感觉都是些废话呢?”
台下有很明显的吸气声和捏紧拳头的声音。
“首先,我为什么——要改掉我的想法,社会调研?这种东西是什么?”
“嗯、嗯嗯——”她双手撑桌,手背垫至下巴,闭眼感叹:“真是个烂问题呢……其次,舆论?反对?这种东西就像西瓜瓤里的籽一样多余。我想要让他们这样干,他们就得这样干,这就是真理,就是规则。就像你们人类喜欢的一样——不是最爱遵守规则了嘛?”
她看向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