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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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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是属下办事不力!甘愿受罚!”

“傻姑娘,我何时罚过你。下次擦亮眼睛,勿再选那种人渣入教。”温柔的嗓音轻声道。

“是。”苏颖舞头低垂,眼圈发红。

“你带着其余教众先撤,矿井别填了,留一队人把最后一批银子撤走。”舒适的声音令人安定,抚慰人心。

“是!”苏颖舞得到鼓舞的脸上少了些悲伤,添了些轻快色彩,得令道。

外面喊打喊杀声一片,官兵快打上来了。

森林里,擎天巨树梢头的碧叶,连成一片,摇曳万里,战场把林海搅的天翻地覆,动荡不安的把天空中淡淡的白云赶来赶去。

群鸟纷飞。

徐阶完全冷静下来。

他想起昨夜看见的场景,伏在陆炳的背上,捏了捏他的腰窝,结实的肉捏着像石头。他道:“土匪让沈炼指挥,我们去个地方。”

声音不大,悉数入耳,陆炳不疑有他,按他指的方向,骑白马向后山奔去。

战场的喧嚣渐行渐远。

“踢踏踢踏”地马蹄声快速交叠,迎面微风拂耳。

徐阶的声音清晰可闻,“昨夜我看见后山有人填坑,若没猜错的话,马头山有人私采银矿。”

自洪武二十八年,工部发布令民得自采炼铁矿,之后民间私自开采铁矿,银矿的情况越来越多。

正统三年因开办银科扰民,封闭各处坑穴,禁止私采。浙江、福建等,多处有顽猾军民,不尊法度,往往聚众偷开坑穴私煎银矿,以至互相争夺,杀人伤命……

正统十年,云南八寨长官司地方产有银矿,而云南左临安等卫官家人,不时夹带兵器,聚众私采。

正统十二年,福建私采银课二万一千一百二十余两,后遣户部侍郎焦宏踏勘 ,回奏私采银科实是二万八千二百五十两,采私犯猖獗一时。

到了英宗的时候,私人开采的银矿更多,很多都有自己的私人武装!

这些私人银矿主得到利益后又多跟朝廷中人联络,合办开厂。

至嘉靖年间,盗采银矿积弊已久,屡禁不止,关键是盗采者的背景牵扯不清。他们这次剿匪,无意中封了银矿,究竟扯到谁的蛋了,尚不清楚。

此事,只怕牵连甚广。

徐阶说完后,与陆炳共同想到此处,两人同时缄默不语。

天光万丈。

绿色覆盖的森林里,一块不毛之地的黄土色圆坑镶嵌其中,在青天白日里,格外显眼。徐阶指路,他们轻而易举找到了矿井藏匿地点。

雄姿勃勃的白马奔向坑内,四蹄腾空,强健有力的四肢奔驰飞跃,至圆坑边缘停下。

圆坑内,遍布大大小小的土坑,有的填了一半尚未填完,有的则可以明显看出是刚填入坑的新土。

四周空无一人。

徐阶下马,打量四周,坑旁造了数十丈的炼炉,旁边有炼炉被砸碎销毁的痕迹。从含铅矿中提炼银的方法为灰吹法,需先把矿物在炉中熔化成团,冷却后放入一个虾蟆炉内,然后加热熔炼,等到熔化时,铅沉到炉底,提炼出熟银。

此时,炼炉破碎成石块,堆叠成小山坡,大小不等的石块上,附着薄薄的一层银粉,印证了徐阶的猜测。

果然,他们私采银矿!

“昨夜我听到,他们填完矿井,转移银子需要时间至晌午,如今场面混乱,看起来像是匆忙撤离,土坑也没填完,他们应该尚未走远。”

徐阶敛眉沉思,回想昨日雨夜,电光映衬下,隐隐约约看到看到人推着小车,现在想来,车上装的当是银子,方向是……

他用手指着西南方向,道:“快!我们追上去!”

马沿着西南方向的幽静小路疾风般略过两旁的树影。不多久,便看见装满箱子的两辆木车一前一后匍匐在山路上,一动不动。十几个粗壮汉子对着木车用力的推,原来是昨日雨夜,车上东西太重,木车轮子陷进淤泥之中。

马儿嘶鸣,十几个大汉齐刷刷转头。电光火石间,陆炳扔枪,掏出胸前箭囊里的弓箭,只见那弓上同时搁了三根箭,箭凑线,两只手指夹住箭的末尾,充满力量的手臂将线向后拉满,全神贯注忽的一放,箭自动弹出,悉数命中要害!

连发四箭。

大汉们尚未反应,便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

“慢着,留个活口。”徐阶突然想到什么,轻轻按着陆炳发力的手臂,劝阻道。

陆炳放下弓箭。

这些大汉颇有血性,最后一个活口没有慌乱,反而提着刀冲上来,不畏生死。陆炳扔下手里的箭,跨滑下马,提枪一掷,游龙般的枪将大汉的手掌刺穿,大汉手中的刀同手掌一同落地,血肉模糊。

“啊……”大汉再有血性,还是被断掌的痛意征服,面部变的狰狞起来,捏着自己的断掌手腕,嗷嗷直叫。

红缨枪上的红樱早已被血浸湿。

陆炳的枪使得出神入化,即使徐阶不懂兵器,也晓得他使得厉害。

游龙一掷乾坤破,孤枪九连国境绝,狠绝天下百世兵,冷凝来路万人坑!

冷觜关勇战蒙古鞑靼,雄伟勃发的身姿该是多么的英姿飒爽,冷峻的英眉如剑锋,立体的五官狠绝肃杀令人胆寒,身上鲜血淋漓,尽是旁人血。徐阶脑海中不知怎么的就浮现出陆炳这样的形象,手握红缨枪骑白马,身后是满天飞舞的黄沙与尸体,金戈铁马万骨枯!

陆炳的枪架在大汉的脖子上,徐阶下马查看木车上的箱子。

大汉突然面部青紫起来,口吐白沫,浑身抽搐。

陆炳放下手中的枪,徐阶惊讶,停下查看的动作。但见那大汉身体痉挛,最后抽搐了两下,便不动了,竟是毒发身亡!

马头山山脚下,风雨后森林间碧叶如洗,湿漉漉的绿叶,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蓬勃生机。

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清香。

馆竹和张遥坐在山脚下的巨石上,乘阴凉,两人皆哭丧着脸。

风,微弱似无。

阳光,明媚至极。

张遥蔫头耷脑,时不时向山上张望,伤心道:“也不知道仙儿和阶儿怎么样了。”

“大人啊”馆竹声泪俱下,眼角泪珠滚滚。

“闭嘴。”张遥心烦,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林子里,树叶沙沙,鸦雀无声。

“我们上去看看?”张遥从巨石上跳下来,瞥了一眼馆竹满含担心与悲哀的眼睛,眼眶红红的,一层莹莹薄雾蒙住了瞳孔。

身后是森林入口,像张着大嘴的凶野猛兽,伺机等待将他们一口吞入腹中。

“手无缚鸡之力,不是找死吗?”馆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麦色的脸蛋被搓红,他脸色微变,不赞同道。

“你不担心阶儿吗?”张遥引诱。

“担心啊!”馆竹斩钉截铁的确认道。

“走不走?”张遥嘴里叼着狗尾巴草,朝着密林努了努嘴。

“沈大人让我不要上去,他说刀剑无眼。”馆竹攥紧衣角,犹豫道。

“他让你不上去你就不上去,上面混乱,我们偷偷溜进去找人,避开争斗就行了!”张遥吐掉嘴里的草,继续引诱。

馆竹的脸纠结一团,皱在一起,内心剧烈挣扎后,松口道:“好吧。”

郑家寨不费吹灰之力被攻破。

官兵按照徐阶的吩咐,将所有尸体排排放。除了放下刀投降的,土匪死了百十来口,横放在地。一眼望过去,像大型的屠宰场,鲜血淋漓。

徐阶从没有一次性见过那么多的尸体,即使他天生比别人胆子大一些,比如深夜背尸体,公开对女尸上下其手。但眼下见到那么多死人,仍是一阵晕厥。鼻尖萦绕着浓厚的血腥味儿,刺激的他胃部痉挛,差点儿又要吐出来。好在他从昨夜至今,滴米未进,饥肠辘辘,忍住反胃。

这些人不是一般的土匪,涉及私采银矿,极有可能跟朝廷的某位官员有勾结。徐阶将异常死亡的尸体排在一起。

这些尸体的死状实在蹊跷,徐阶面色铁青的蹲在“大胡子”尸体前,旁边“骚狐狸”的尸体并排而放。

他从“大胡子”和“骚狐狸”的太阳穴中摸出两枚银针,针尖细如牛毛,针身越往上越粗,至针尾变的扁平宽大,上面印刻了白莲花纹。

“骚狐狸”的手中还握着他的玉佩。

他对着银针打量一番,想不出是谁收了他们的性命,身上无其他伤口,不是战争致死。致命伤为太阳穴的这处针孔大小的伤口,且他们二人死法相同,都是死在囚禁他的牢房里。

他记得,他慌忙逃出牢房之后,李又仙还留在那里。这二人死在关押他们的牢房内,死法罕见,不是刀类凶器作案,除了李又仙,他想不出有其他人会这么做。

徐阶的眼神暗了暗。

土匪的头目大当家郑新和三当家尸体放在一起,唯独少了二当家苏颖舞,看来是跑了。

而口中藏着毒药,服毒自尽的土匪尸体与其他搬运银两撤离的大汉尸体排在一起,身上的致命伤皆为陆炳射的箭。

“大人,请看。”沈炼掀开大汉的胸襟,上面赫然纹着白莲刺青。

服毒自尽的土匪尸体与搬运银两撤离的大汉尸体,胸前赫然都有白莲刺青。

徐阶和陆炳的脸色俱变。

他们对此刺青再熟悉不过,白莲教!

白莲教从何而起,徐阶不清楚,只知道此教乃流传民间的一种秘密宗教结社,历史悠久,自洪武、永乐年间,严禁白莲教,川鄂赣鲁等地多次发生白莲教徒武装暴动,有的还建号称帝,均被镇压。此后,白莲教像过街老鼠,隐匿阴沟,名存实亡。偶尔有人作怪,用白莲教的噱头作文章,多数是假的,不足为惧。

如今,竟在马头山土匪中发现藏匿的大量白莲教教众,且这些亡命之徒犹如死士,牙床内皆藏着剧毒。那些人,即使不是陆炳用箭射死,被俘获后,依旧会服毒自尽。足以说明,这个组织并没有销声匿迹,不见踪迹只是因为隐藏的好,既然马头山土匪与朝廷有关,若白莲教渗入到朝廷内部,简直不可想象。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徐阶打量了眼手中银针,忽的扯开“大胡子”和“骚狐狸”的胸襟,也有“白莲”刺青。

灌木丛响起了窸窸窣窣,草木皆兵,在场的人警觉看向声音来源处,弓箭手弓弦上箭,全神贯注对着草丛凝视。

“嚓嚓嚓——”灌木丛又动了一下。

一个人从草里跳了出来。

“呜呜呜,大人!”馆竹直接抱住了徐阶,哭诉道:“我可见到你了,呜呜呜……”

沈炼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

原来是馆竹。

众人松懈。

馆竹比徐阶高一点,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隐隐有些喘不过气。真是长不大,比我还爱哭,徐阶想着。他拍了拍馆竹的后背,微微挣脱开,笑道:“你怎么来了?”

“大人说我怎么来了,馆竹都要担心死了,你要是出事了,馆竹也活不下去了!”馆竹气恼的背过身,蹲在地上,哀怨道。

灌木丛又动了动,从里面又出来两个人。

张遥带着李又仙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内。

李又仙整个人由张遥搀扶,跌跌撞撞,步履蹒跚。身上裹着张遥的外袍,外袍里面,像是一.丝.不.挂。

李又仙脸色苍白,精神恍惚,脸颊带着泪痕,像是经历了摧残蹂.躏。

张遥的眼眶通红,看了徐阶一眼,便快速偏过头去。

徐阶觉得方才他看向自己的视线里夹杂着恨意,兴许是他看错了。他打量了眼李又仙,问道:“仙儿去了哪里?”

张遥面色越加阴翳,李又仙像是被吓到的小鹿,躲在张遥的身后,偷偷瞄了眼徐阶。

“李又仙,本官问你,在本官逃出大牢之后,牢内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们俩死掉了?”徐阶指着地上的“大胡子”和“骚狐狸”责问道,非但没有因为李又仙的惊吓而停止询问,反而语气越发严厉了起来。

这位李又仙,实在太可疑了!

“哎呀,大人!”馆竹从地上站起来,附在徐阶的耳边,耳语了一阵,然后大声道:“大人别问了!”

徐阶冷笑,依然质问道:“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李又仙面色愈发惨白,躲在张遥的身后频频摇头。

“昨夜,你经历了什么?”徐阶眯起眼睛,向李又仙方向走了两步,戏谑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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