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潍合忽的一顿。
“想回去再睡一会。”
原来是这样。
喝了杯芒果酒，殷贤许问：“那些社交媒体，一般情况下几点钟流量最好？”
“啊？”顾潍合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与面条斗争。
“没我想做一个自媒体账号，你是明星，应该会知道几点钟发布作品流量会好一些。”
“我可以给老师做宣传。”
“我问的不是这个。”
端着果酒，殷贤许露出淡淡的笑。他看着面前波澜不惊的面容，心里有什么东西一下爆炸了。
“曾经的老师和你说话，你就这么没礼貌地只顾着吃？”
顾潍合彻底停了下来，抽出纸巾擦嘴，眼神有些疑惑。
“您怎么了？”
“我没事，就是想和以前的学生聊聊天。”
“那您说。”
殷贤许没有再提流量的事，他放下酒杯，手指点扣着桌面。锐利的目光看向顾潍合的手机。
“我想去海边走一走，吃完早饭陪我去吧。中午我们可以到另一家海边餐厅吃饭，那里的特色菜很有名，晚上我请你到我的房间聊一聊，对了，赵淼说你每天都在做理疗，我很想见识一下那种先进的仪器。”
“呃……”
“怎么了吗？”
顾潍合喝了一口酒，没有看他。
“我有点不舒服，想回去休息。”
殷贤许偏着头打量了他很久，“没看出来。你至少装得柔弱一点。”
顾潍合警惕地看向他，“什么意思？”
殷贤许错开眼神，“没事。你就这么嫌弃老师？连和我出去转一转都不愿意？”
顾潍合不作声。
殷贤许接着说：“可以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
顾潍合被他突然转移的话题弄得有点心烦。
“为什么？”
“我手机没话费了。”
顾潍合觉得殷贤许今天很奇怪。
他难道知道什么？
不可能。
他没犹豫，就把手机解锁，滑了过去。
殷贤许翻正，看到他手机贴着防窥膜，淡淡地挑了一下嘴角。
他点开黄色大眼睛图标。
应用锁弹了出来。
“请输入密码。”
殷贤许：“……”
他默不作声退出应用，清理后台，依次把顾潍合所有有粉丝体量的社交软件都打开了一遍。
全部都有应用锁。
殷贤许的冷汗一下就下来了，本来以为能在顾潍合手机里发现关键信息。他猜想他一定做了行动，与曝光有关。
他骗过来手机，没想到连门都进不去，这让他瞬间无所适从。
顾潍合看到他在手机上点点点，皱着眉问他在拿他手机干什么，殷贤许不慌不忙地表示：“我发个号码给你。”
他马上拿自己手机发了一串号码过去。
与此同时，他点开自己手机上的微博，输入顾潍合的手机号码。
他给男朋友打了一个电话，幸好两人有暗号，应对这种场合，非常有默契。
殷贤许故意将声音调大，“什么事非要我给你打电话？”
顾潍合可以隐约听到那边问：
“哦，我这里没有网络，有重要的事和你说，避开别人一下。”
殷贤许为难地看向顾潍合，顾潍合无奈地摆摆手，站起来出去了。
站在门外，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
殷贤许说要打电话之前根本没看手机，怎么能收到他男朋友要通话的短信？
不好，他的手机。
顾潍合推开门进入包厢，殷贤许正把他的手机放回他的位置。
“这么快？”
顾潍合坐回去，丝毫没有掩饰地检查手机。
殷贤许装没看懂，一副为难的样子。
“是啊，他被领导叫走了，没办法，只能挂了。”
顾潍合检查了通话记录、信息，都没问题。他刚要点开微博，殷贤许说：“他那个领导，就是我曾经帮你隐瞒Omega性别的时候差点被他听到的教导主任。”
顾潍合的手忽的顿住。
停留在半空中，终究没有点下去。
他还是比较相信殷贤许的人品的，毕竟他是第一个帮自己隐瞒Omega性别的人，冒着那么大的风险。
他恢复礼貌，看着殷贤许，与他聊天。
“文老师这次怎么没有跟着您过来？怎么会到一个没有网络的地方？”
他还是有些怀疑。
殷贤许说：“今天是秋游的日子，由于流感，推迟了一个多月。姜洋二中的学生进了一处山洞探险，有一名学生崴了脚，联系等在洞口外的校医时发现网络不好，给我发了个消息让我打电话给校医。”
殷贤许稍微呛了一下，咳嗽两声后，拿起纸巾沾了沾嘴唇。
顾潍合看了看手表，站起来就要走。
“殷老师也回去休息一会吧，夜晚海滩才有活动，白天在施工和处理昨晚的垃圾，不好看。”
“哦。”
殷贤许没有纠缠，甚至想让他赶紧走。但是反应不能转变太快，否则引人怀疑。
他装作纠结地站起来，面色不太高兴。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殷贤许玩了一招先发制人，“刚才借用你的手机，你好像很紧张，你是不是已经开始行动了？”
“没有，殷老师不用想太多，我回去了。”
殷贤许没有拦着，在他走之后，几乎颤抖着输入在顾潍合手机上收到且已删除的验证码。
成功登入顾潍合的微博。
第一次登明星的微博，他还怪紧张。
第一次见那么多私信，还在不断上涨，生怕误触。
尤其看到庞大的粉丝数量，害怕手机不灵敏导致手滑给对家点赞，那就把顾潍合给坑了。
他小心翼翼检查顾潍合的微博，果然发现了躺在草稿箱里的秘密。
还好，暂时没有发布。
那天他回去后，一直到今天都没有睡好觉。他觉得把不该顾潍合承受的命运强加到他的身上，对顾潍合太不公平。
上天既然让他遇到那位好警察，遇到替他保管□□的研究员，曝光的事应该他去做。
他不敢，也不能推卸责任到顾潍合身上。
殷贤许搞不清他是真的坚强，还是一时的勇气蒙蔽了双眼。他不能让顾潍合承担不该他承担的责任，不管他有没有考虑到之后会面临的讨论。
他收起手机，刚走到门口，忽然心里一悸。
再次鬼使神差地，打开了顾潍合的草稿箱。
一条设置于三个多小时后发布的定时微博，水灵灵地躺在屏幕上。
那全是他的经历，他感到有些窒息。
不敢一个字一个字仔细读，一目十行看过去。
顾潍合把事情编得非常有条理，逻辑清晰。
那个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前因后果，已经无从追溯，但有清晰的摄像，露出姜佪的脸，这件事绝对可以把拉他一个跟头。
在这一刻，殷贤许有点动摇。
放任他这样做，其实也可以。
只要他装傻故作不知道，只要他继续怂下去，躲在顾潍合掀起的风浪背后。
就能不受公众议论，保持安稳的生活，亲眼看着伤害过他的姜佪受到惩罚，解心头之恨。
可是……
殷贤许闭着眼睛，巨大的波涛在他心中翻涌，。
那是后天道德与先天性格的对抗。
他想赋予自己勇敢的品格，可是性格中的投机使他始终打不出那个电话
——
集团大楼，东塔。
计琂进入办公室，九点整。
计盈昂首坐在会议桌左边，身旁坐着一堆人，每个人面前都有水杯和果盘，正在忙叨叨地整理资料。
计琂一个特殊的眼神都没有分给计盈。他给予他和对别人一样的轻视，然后就坐在他对面玩手机。
他的忽视令计盈咬紧牙关。
不过看看身边的团队，曾经跟着计清宗打天下的人就坐在身边等着为他出谋划策，集团的财务总监正在为他确认收购计琂公司需要的钱。
计清宗的人都在帮自己，计琂再横，一会也得吃一嘴灰。
计盈又骄傲起来，狂妄地靠在椅子上，企图俯视计琂，偏偏计琂比他高，他只能滑稽的像一个暴发户一样，用二流子的姿势抬头看着计琂。
“喂，准备好了没有？别挣扎了，看不见我身边的都是谁吗？”
他身边的几人拘谨地笑笑。
站队计盈不是他们的本意，他们只是奉命来做事而已。
在他们心里，计琂的实力与形象不知道比计盈高了多少，真正为集团带来订单的计琂和他们每一个人都有着良好的关系。被集团太子当枪使，他们也只能尴尬地笑笑。
计琂平静且自信地对他们点头示意。
然后继续玩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