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说……这里很可能连火葬场都不是吗?”林萌萌神情严肃,焦虑地啃咬着下嘴唇,“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威尔看了看白羽音,见后者没有回应的意思,便对着林萌萌默默点了点头。
“那在这里焚化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吗?”
“这就要问问那个所谓的‘管理员’了。”
“叫我吗?”那个句尾语调上扬的声音突然出现。
“哇啊!!”王长海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般,一个踉跄,“不是,你到底是从哪来的啊??”
“你到底是谁?”白羽音想要穿透那双浑浊晦暗的眼睛,洞悉眼前这个充满了迷雾的人。
“怎么?这么快就不认识我了吗?”管理员戏谑地轻笑两声,环视几人,“我是这里的管理员啊?”
“不,你根本不是什么管理员,这里也根本不是什么火葬场。”威尔笃定地反驳道。
管理员显然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几人,最后像是放弃挣扎一般,无奈地扯出一丝苦笑。
“对,没错,这里不是火葬场。”
“那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妹妹他们曾经居住的家。”
“你的妹妹是那个死去的母亲吗?”
“是的。他们曾经很幸福安宁地生活在这里,直到有一天邪教闯入了房屋,带来了这样的灭顶之灾。而我,本该也在那场灾难中死去,却因为临时有事没有赴约,堪堪逃过一劫。但我愧对他们。所以至少,我想给他们一个善终……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温柔乐观,又朴实坚强,他们绝不该遭遇这样的惨剧。”
“那么那些邪教团体呢?”
“还没有找到……据说是在这一带经常有可疑的人群举行一系列的活动,但因为处于荒无人烟的郊区,很难管制。发生这种事情都是那些没用的警察的错!”管理员咬牙,狠狠一拳锤在了墙壁上。
“你从哪里把他们的尸体带回来的?发生了这种事情,遗体现在应该都在法医那边才对吧?”
“偷回来的。我已经受够了这些人对他们尸体的亵渎,所以我花重金改造了这栋楼,买通了一些内部人员,把他们带了回来,希望他们在这片土地安眠。你们既然是受到招聘广告上的高额工资吸引,就不要多嘴,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有证据吗?”
“证据!要什么证据!?”管理员愠怒地指指点点,“是要我向你们证明我多愧对于我的妹妹一家还是我多怨恨邪教团体吗?!你们要是不干就滚!”
我们倒是也想走。威尔吐槽道,可这不是一个npc能听明白的。
“抱歉,但我们也确实需要一点保障,还请你也理解一下我们。”
管理员焦躁地踱着步,似乎是在认真思考。
“好吧,反正还需要你们帮我做其他的事情。”良久以后,管理员仿佛泄了气一般靠着墙壁,身形颓废地向他们妥协道。
“你们想看的资料都在焚化室的骨灰架后面,自己去找吧。看完了就来一楼找我。”
蒙尘的架子紧挨着陈旧的灰白色砖砌墙壁,五个颜色黯淡的骨灰罐整齐地排列在上面。如果不仔细看,谁也发现不了墙面上那道细微的缝隙。
几人挪开铁架,凑近看向那一道缝隙,似有微风掠过。
“这要怎么打开?”王长海试图将手指卡进缝隙中生掰,但门缝却纹丝不动。
白羽音不说话,凭着不多的游戏直觉引导,和林萌萌一同细细摸索着墙面。很快白羽音便摸到了一块微微凸起的砖,但无论是推还是敲打,都没有丝毫反应。于是她将指甲尽可能地嵌入缝隙中,试图拔出那块砖。
“羽音,让我来吧。”林萌萌轻轻拽住她的衣角,将她拉到一旁,果断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直到指甲渗出血液才终于将那块砖拔出来。林萌萌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自己因为用力而断掉的指甲,顺着尖利的断面揩去缝隙里的血迹。
林萌萌感到阵阵昏头胀脑,于是不得不狠狠敲打两下自己的脑袋,迅速回归状态,再次探出视线。
突然眼睛一阵剧烈的刺痛,直到两秒后林萌萌才反应过来,那是突如其来的光亮,而非什么锐物向她刺来。
“里面……怎么有光?”林萌萌感到奇怪,那光似乎并不来自一个稳定的光源,一直在闪烁着。同时似乎有音乐从里面传出来。
狭窄的孔洞中,几个背对着她的人影手牵着手,哼唱着童谣,身体随着音乐缓慢地摇晃着。
而那惨白的光源正是来自于他们头顶的一盏老式拉线吊灯。即使没有风,没有人碰到它,那盏灯仍然不断摇晃着,让人感到一阵眩晕。
这些“人”该不会是……林萌萌正想着,他们嘴里哼唱的那首诡异的童谣竟然突然停了下来。伴随着一阵带有浓烈腥臭与雨水气味的风,几个人回过了头。然而,只有他们肿胀的头颅。那几具身躯仍然保持着背对的状态,开始以一种非正常的频率抽搐起来。
林萌萌倒吸一口冷气,倒退了两步。
“里面有什么吗?”王长海问道。
林萌萌拼命地摇着头,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白羽音于是主动凑近缺口,看向了里面。
一片漆黑。因为几人身处照明之下,眼睛就更加难以适应里面的黑暗。于是白羽音转动着眼睛,以求早点适应光线的变化。
终于眼睛恢复了视力,可却还是什么都没有看见。她只看见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和散落在桌面上地面上的纸张。但奇怪的是,在场的所有人在刚才都注意到了来自内部的那个闪烁的光源。
“里面现在是黑的。”
林萌萌小心翼翼地将眼睛贴近那个不大不小的缺口,刚好可以窥见里面的样子。
一时无法适应漆黑的房间,林萌萌警惕地不停移动着视线,让自己快速适应内里的黑暗。
逐渐一切变得清晰了起来,她看见整个狭小的房间,白色的墙壁在黑暗中发着光,陈设着一对桌椅,除此以外似乎什么都没有。
“幻觉?”林萌萌小声咕哝着,她劝说着自己,以她的精神状态,即使看见了不存在的东西也是正常的。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整啊?总不能顺着这个缺口一块儿一块儿地扣砖吧?”
“当然不用了。”威尔得意地撇撇嘴,刚才趁着几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墙面上时,他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个隐藏门的结构。
只见他沿着墙根卸开踢脚线,顺着隐藏在内的电缆一路摸索,来到了一个他们从未使用的焚化炉跟前。他掰下炉子的开关,但火炉并未开始运作,反而在啪嚓一声中,灯尽数熄灭,与此同时,传来了门锁打开的细微闷响声。
“走吧。”威尔的声音增添了几分愉快的色彩。
王长海率先打开了书桌上的小台灯,勉勉强强照亮了屋子的一隅。
几人分散着捡拾着满地的纸张,微弱的光亮几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
白羽音一边捡一边整理着思路。
“?谢谢。”她随手接过不知道谁递来的纸,随后继续思考起来。
两人通力合作,没一会便捡了很多。
“好了,差不多了。”白羽音摁住对方的肩膀。
“羽音……?你在和谁说话?”
白羽音慢慢地回过头,发现除了自己以外,同伴早已聚集在灯光下。白光映得他们的脸庞苍白,被巨大的阴影笼罩覆盖着,看不清表情。
白羽音意识到不妙,想要抽开手过去。可那只手瞬间抓住了她。
“别去。”林萌萌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
“那边才是假的。”威尔在黑暗中小声提醒着白羽音。
“怎么了,羽音姐?”站在明处地威尔问道。
到底哪一边才是真的,哪一边才是假的?白羽音的头脑飞快运转着。
“羽音,我好害怕,那边站着的到底是什么啊……”林萌萌的语气带着哭腔,抓着白羽音的手抓得更紧了。
“没什么,你们过来一下。”白羽音对着光的那边说道,同时默默从口袋中拿出了刀。
光里的几人犹疑了几秒,但还是向白羽音走来。
于是刹那间白羽音用刀刺向了拉住她的林萌萌。
“呀!!”林萌萌尖叫着。白羽音手中沉闷的阻碍感告诉她确确实实刺中了。
“好痛,好痛……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羽音……”林萌萌委屈地哭泣着,喘着粗气。
难道她真的判断错了?黑暗里的这几个人才是真的同伴?
“好痛……”林萌萌呜咽着。
白羽音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解决,黑暗中的林萌萌吃痛倒地,不断哭泣,而另外那几个人正在向她靠近,可离了光线,她无法把控他们的样貌、表情、动作甚至是距离。
于是她凭着不可靠的记忆迅速向门口的方向跑去,尝试摸到门。但很显然因为黑暗和人类走路习惯的影响,她找错了方向。
“好痛……”
“羽音?你去哪里了?别跑啊,我们找不到你了。”
不行,不能落下他们几个,否则通关的可能性会大大下降,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她紧握着手术刀,循着林萌萌痛苦的闷哼声和哭泣声放轻了脚步移动着,再次回到了她身边。
“抱歉,是我判断失误了,”白羽音小声说道,“我刺到哪里了?让我给你做一下应急处理。”
“这里……”林萌萌有气无力地拉住白羽音的手,向自己的方向伸去,“好痛啊。”
声音突然变得尖利,混杂着怪异的噪点,空气中弥漫起腥臭味。
白羽音眼疾手快地再次向面前的这个林萌萌刺去。
“羽……”
还没等林萌萌话音落下,房间中再次回荡起尖叫声,紧接着便转化为森冷的笑声,像是几个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一般。
“羽音,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林萌萌慌张地喊叫着,身后还跟着威尔和王长海踢踢踏踏的脚步声。
“你们刚才有没有看到什么?”白羽音擦了擦脸上被溅到的温热液体,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没有啊,我们就看见你站那不动了,然后喊我们过来,结果又不见人影。”王长海挠挠头。
“嗯,那就没什么。”那些东西到底是什么?白羽音不想在这些事情上过多纠缠,“东西也收集完了,去看看吧。”
放在眼前的是一本日记和几页打印出来的新闻。
日记中记载的是自事件发生后管理员的生活,基本上就是痛苦与怨恨,还有一些祈福的仪式和祝福死者安眠的方法。
新闻详细报道了事件的经过。有目击证人表示,案发当天曾经看到过几个身穿白色长袍的人进入房屋,可惜由于面部也进行了遮挡,无法辨认是什么人。凶手先后杀死了两个女儿,然后是丈夫,最后是妻子。而至今,凶手都处于未抓获的状态。
强烈的违和感从威尔和白羽音的心底升起。
凶手为什么要把丈夫放在后面杀死?并且还是如此不干脆利落的方式。如果是邪教的仪式,那么要想确保仪式的万无一失不应该率先控制看起来攻击力最强的丈夫吗?如果是寻仇呢?比如说是为了报复妻子,因而让她目睹家人的惨死?但依然说不通为什么到最后才杀掉丈夫。更何况,夫妻两人都没有任何被捆绑的痕迹,甚至这四个人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
“吧嗒。”冰冷的液体滴落在林萌萌的脸上。
白羽音抬起头,林萌萌擦了擦那滴液体,却发现那是血迹。
王长海迅速抓起台灯顺着天花板看去。
那里赫然有着一大片喷溅的血液,正在源源不断地向下低落。
“不是吧……这里的屋顶可是水泥的啊?到底是从哪里渗出来的……”
“血液呈喷溅状,绝对不是渗出来的。”威尔抢过台灯,在天花板上四处照射着。
血液延申出去,竟然是一串血脚印。而那串脚印,又在墙边的位置戛然而止,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般。
“他爹的,到底想干什么啊……”王长海压抑不住心中逐渐升起的怒火,“想不想赶紧投胎了!?别瞎整了!”他啐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