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龙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我要给你准备一个好看的能装东西的小玩意儿!”
临近白术即将毕业的时间,龙出发了,他有足够的信心能够在白术结业的当天带着礼物回到这里。
32
只是最近来看病的人似乎有些多。
师父坐在座位上目送病患离去,转头便严肃的面向白术。“村子安稳了太久,马上就要变天了。”
师父做了多年的游医,对一些即将到来的灾祸也有那么点微妙的预感。
天灾过后必有人祸,大灾过后必有疫病。
33
夏日的烈阳比往年都要炽烈,许多的水源被高温蒸腾到干涸,人是要吃主食的要喝水的,可是仅剩的一点淡水庄稼都养不活,出海活动倒还能正常的进行保证还能有的吃——海水就算用各种方式也依旧无法去除那股咸味。
村子里有商队,商业活动大多是贩卖海盐、海里面的鱼虾,可这场异常的天灾似乎辐/射整个地域。
外面商队也没有多余的粮食,村里的商队更逞论。
天灾来了。
村里的情况开始变得复杂起来了,长时间处在饥饿与死亡危险下,人类做出什么行为都不奇怪。
献祭,
一开始是奉上海产,
后来是活的牲畜,
再后来愈演愈烈——活/人/祭/祀。
法/律与道/德已经无法约束人们了。
村里人从十几岁的女孩到再幼小的孩童的范围里挑选一个,到每家每户都要推出一个祭品。
白术想,这个世道疯了。
救苦救难到底应该怎么做呢?
医术帮不上忙。
白术看着每家每户不论性别都有一个穿着鲜红嫁衣的人——要么沉入海里,要么直接在祭台上被放/血而亡。
白术痛恨着自己的无力。
34
“白术,你快点离开吧……”师父将白蛇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他拄着拐杖背对着白术,月光满地却唯独照不到院中的两人。
白术闭上眼睛,良久院中响起颤抖的话语。
“是……师父。”
师父认为自己的学生能够逃离这个炼狱,毕生医术已传授,他相信接过衣钵的白术会比自己做得还要好。
第二天村子里照样响起了喜乐,师父撑着拐杖坐在院中的八仙椅上,白发苍苍仍眼神锐利。他安安稳稳地坐在院中,俨然八面不动的模样。
领路人穿着正装向村里的神医作揖,脸上挂着虚假的笑容。“老先生,我们邀请您去祭祀之地参加祭祀,毕竟您是新娘的长辈。”
师父将视线从地面上挪回前方,他发现来的队伍不是红色的喜轿,而是请长辈的轿子。手紧紧攥住拐杖,他站起来——
“好,老夫会去的,待老夫收拾一下。”
领路人向师父做了请便的动作。
师父走进白术的屋里,仍是晚上白术离开的模样,老人从桌子上摸了一截红绸系在胸前。他根本就没想让白术在这个已经疯了的村子里继续呆下去,自然也没有准备今天新娘家长辈要戴的东西。
师父走出门,领路人脸上的笑容变得扭曲又诡异但很快就收了起来。
到了目的地,师父正巧看见熟悉的青年穿着大红的嫁衣被人送上喜轿。
“送新娘——”
老者深吸一口气,手里的拐杖却有些颤抖,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邀请——将他扶回村落的好心人,一个人一直等到日暮黄昏,老者缓缓的挪动步子,一步一步坚定地向村落走去。
泥土路上留下老人的足印和极深的拐杖点地的痕迹。
一路上老人的脊背挺拔,直到关上院门,坐回院中的椅子上,脊背像是被千钧之重的东西压着一瞬弯了下去。
老人颓废地用手捂住脸,拐杖掉在地上。
35
“老头,白术那小子呢!”一条金眼睛的白蛇游到老者的面前,口吐人言,尾巴上卷着一颗绿色的宝石。“我可是给他找好生日礼物了!”
老人取下手看着面前的某个熟悉的家伙,是龙,白术以为自己的师父不知道,然而那条龙早就暗戳戳的跑来炫耀过。
“他……他啊,”老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胸膛酸酸涨涨的。“我那徒弟,被活/祭了,我不知道祭/品最后会在哪里。”
龙愣住了,尾尖卷着的宝石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他仰着脑袋,眼睛的瞳孔缩成一条线。
“您去找找他吧,算我请求您……您带着他去看看这个世界吧。”老人靠在椅背上,失了所有的气力,这番话能够完整的说出口已经算是老人还能控制得住自己。“吃掉他、带走他,不要让他睡在这片土地上。”
白蛇不见了,从院中冲天而起的是一条美丽神秘的黑龙。龙的体态优美,只是尾巴有些奇怪的蜷缩,祂靠着本能去寻找某个说话不算数的家伙,祂在飞行的途中听见有人在欢呼着下雨了,看见有人在雨中跪着放声大哭。
祂找到了白术。
正孤零零的躺在冰冷的石台上。
青年身形纤弱被大红的嫁衣簇拥着,身下的鲜血已然被氧化成黑色。青年脸上的妆容很好看也挡不住妆容下死人的白,嫁衣无法给白术的脸颊染上活人的红晕。
龙将镶着金边的绿色宝石放到青年的腰间,祂扫视了一眼青年,头上有一只挂着流苏的金色发簪,脸上还戴着祂送的眼镜,腰间补上了今年的生辰礼物。
祂想到了老人的话和老人无望的神情,祂忍着恶心吃掉了青年。祂决定离开,离开这个流淌鲜血与罪恶的地方,祂会带着青年云游四海,只要祂记得,他就永远鲜活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