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承,小承听话,把翅膀收回去,藏起来。”帝意知抱住督尉承,拿了手帕擦小孩脸上的泪珠。
督尉承有些迷茫,他微微转头,发现一个巨大的黑色东西长在自己背上,吓得又哭了起来:“我要爸爸妈妈,我要爸爸妈妈!”
“没事的没事的,小姨把它净化了好不好?”帝意知伸出左手对准翅膀根部,施展出光系法术。督尉承大叫起来,哭着喊疼。翅膀忽然卷起,好像一个拳头,把帝意知一拳打到墙壁上。
“小姨!”
“小姨没事,没事的小承不要怕,小姨在呢。”帝意知没有大碍,刚刚那一击只是纯粹的物理攻击,她用法术挡下了一部分,“让小姨看看,电视剧里面是怎么解决的。”
毁灭之翼的故事最早出自八百年前的爱情片《毁灭之子》,讲述的是一个学生复读两年仍未考上理想院校,情绪崩溃招来毁灭之翼附身,等清醒后发现家人都被自己杀光,政府也在通缉自己。学生在毁灭之翼的诱导下选择了逃亡,过了十年的地下老鼠一样的生活,直到被一名大学生随手相助,两人由此认识并相爱,最后学生在爱人的陪伴下向政府自首,并成功战胜毁灭之翼,迎来幸福人生。
这是非常老套无聊的片子,即使当时非常有名的演员和明星都参演了,也没有挽救票房。红色流星降临之日,毁灭之翼寻得宿主,虽然是绝大部分这类改编故事都有的设定,却不是出自这部影片,而是在这之后七十年的一部犯罪电视剧。这部电视剧之后,毁灭之翼宿主的形象也大都沿用这部的反社会人格人物形象。
帝意知从来没有特意关注过这种知识,但好在AI会帮她整理。督尉承可不是什么反社会人格,帝意知才不会选择杀死自己姐姐的孩子,但是,开心,就有用了吗?
死马当活马医吧。
“小承,我们来玩游戏怎么样?”
“可是小姨,这个大东西?”
“这个翅膀好漂亮啊,小承一定也是千年一遇的天才!”
“真的吗!”
帝意知陪着督尉承玩了半小时,那翅膀越来越小,最后消失不见。督尉承也在帝意知的怀里睡了过去。她把小孩抱到床上,拿起丢在一旁的早报,将眉毛拧起。外面传来声响,帝意知走到窗前,正好看见帝轻他们回来。她将手一挥,满地的黑羽全部消散,而后控制小珍珠将儿童房今天的监控删除。
“妈妈,”帝天厉拉着奶奶的衣角,眼睛都哭肿了,“爸爸还会回家吗?”
“你从哪里听说的呀?”帝意知走到一楼,抱住儿子。
“医院里在放新闻。”
“我们要相信爸爸,爸爸一定会回来的!”
“我想看家里的魂灯。”
帝意知看着帝天厉的双眼,知道瞒不了孩子,忍不住哭着道:“天厉,我们好好生活,爸爸在下面也好早点安心投胎。”
“妈妈,弟弟知道了吗?”
“弟弟哭得又睡过去了,你上去看看弟弟好不好。”
“好。”
看着儿子走进房间,帝意知无力的坐到沙发上。帝轻把督雨洛放到摇篮里,给女儿倒了一杯水,坐到她身边:“你爸爸传消息回来了,情况很严重,魂灯是灭了,但是冥府那边没有接到灵魂。”
“您是说魂飞魄散吗?”帝意知的声音在发抖。
“也许被困在哪个地方呢,这话你不要告诉任何人,皇室那边两个皇子也在,这事是最高机密。”
“那爸爸怎么打听的?”
“我们自有以前的人脉。”
帝意知双手握着温热的杯子,有些犹疑要不要把督尉承的事告诉母亲。窗前的叶子红得热烈,一只青色的小鸟站在枝头,看着窗户里面。算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毕竟要是政府没有办法解决,难道真要看着督尉承失去自由或者生命吗,而且,也不一定就是毁灭之翼,电视剧里,那些宿主都是三对黑翼,小承和他们不一样。
对,这件事我和小承知道就可以了!这样的念头越来越强烈,帝意知害怕被母亲看出什么,将水放下,借口上去看看孩子。
帝轻看出女儿的反常,只当她是受了太大的打击。她面带愁容的看向窗外,正见一只小雀飞走。连小鸟都看出他们家没了福,不愿意停留了。
家里出了这样大的事,两个孩子也暂时不去幼儿园了。政府那边当天派了心理医生过来,给家属做心理辅导。帝意知私下再三叮嘱督尉承,不要把翅膀的事告诉别人,我们要偷偷修炼,然后惊艳所有人。督尉承很听话,守口如瓶。
督雨洛还未记事,帝轻就把她送到幼儿园,让那里的老师帮忙照顾。帝天厉和督尉承肉眼可见的消沉了,吃的也少,帝意知干脆辞职,她们母女就天天带着两小孩在秋月乡到处逛。帝轻也劝过女儿去做心理治疗,但是帝意知觉得自己没事,去了一次就没去了。
帝奢在都城待了两个月才回来,回来时手里还拿着一盒糕点,说是以前朋友送的。帝轻询问情况,他却说朋友打包票会搞定的。
搞定什么呢。帝意知不明白,昨天政府开发布会不是确认无一人存活吗,而且犯罪嫌疑人是最高级别通缉犯迁宇峰。人是救不回来的,人也是抓不回来的。
又是到了年末,该去体检的时候。
帝意知拿到结果的时候很崩溃的——她竟然已经怀孕了五个月!
命运夺走了她爱的人,却又赐予她一个新的生命。
深思熟虑后,她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给这个孩子取名叫帝天景。
督雨洛此时已经七个月大,会走路,会说一些简单的话了,她和曾经的哥哥们一样小手摸上阿姨不是很明显的孕肚,好奇的问:“小弟弟是怎么在姨姨肚肚里的,是被姨姨吃进去的吗?”
“当然不是吃进去的了,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可爱的话呢。”帝意知亲在女孩肉乎乎的脸蛋上。
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孩子会和雨洛一样平安降生,但是命运最近总是喜欢和他们一家开玩笑。
那时是二月,下了好几天的大雪,好不容易出了个晴天,帝意知带着帝天厉和督尉承在林子里游玩。他们在树底下打闹,堆雪人。虽然是冬天,但是林子里依然有鸟叫声传来,草地上覆盖了一层薄雪,掩不住新绿。
督尉承那时还不明白,自己只是想把捡到的漂亮石头给小姨看,明明鞋带没有松,明明周围只有草,可是为什么会被绊倒呢,绊倒就算了,还把小姨也推倒了,手里的石头还飞出去砸到小姨的头。
帝意知蜷缩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发出呻吟。帝天厉听见声音跑过来,很是慌张:“妈妈,妈妈你怎么了,我现在就联系医院!”他打开帝意知的手环,点了紧急求助。
“小承……”帝意知看着两个孩子,安慰,“没事的,这不怪你。”
“不,是我的错,是我撞到了小姨。”督尉承哭着道。
“不要哭,唔,”她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要笑,要笑知道吗?”
一只雀儿飞到草地上。帝意知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量,撑起身子抓住帝天厉的手,焦急道:“保护好你弟弟,让他开心……”
帝天厉觉得母亲应该还是要说什么的,但是这一句都没说完,她便昏死过去。
帝意知早产了,孩子虽然保住,但是人却没有抢救成功。
帝奢看着病床上女儿苍白的面容,没有说一句话,抱起女儿离开了医院。
“爷爷带妈妈去哪里?”
“去找她的魂魄,好进行复活仪式。”
帝天厉觉得有了希望,还安慰督尉承不要自责,妈妈一定会回来的。
但是春天来了,夏天过去了,帝奢全无音信。
他生气了,他开始怪罪督尉承。
“我讨厌你,是你害死了我妈妈,还害得小景住院受苦,我不要和你玩了,”他把被子踢到地毯上,抱着枕头下床,“以后,你睡床,我睡地!”
督尉承被突如其来的指责吓到了,他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躺在地毯上的帝天厉,哭着说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能替他们承受痛苦吗!”
帝轻叫孩子起床时很诧异,告诉帝天厉玩得不能太晚,都在地上睡着了。
“奶奶,我这是锻炼自己,以后上小学就要住校了,我们就要一个人住一个房间了,”帝天厉爬起来,开始叠被子,语气认真,“我这是提前适应!”
“那小承怎么眼睛都肿了呢?”帝轻坐到床边,伸手捧住督尉承的脸。
“没人陪我睡,我害怕。”督尉承眼帘低垂,不敢看外婆和帝天厉。
“傻孩子,哥哥就在边上还害怕呢,以后上学住校怎么办呢。”
“一定要住校吗?”督尉承问,“外婆或者奶奶不可以陪读吗?”
“你奶奶那么忙哪有空陪读,如果小承想的话,外婆去求人借个学区房来住。”
“那还是算了,我可以自己一个人住的!”督尉承抱住帝轻。
“那快把衣服换好,下来吃饭。”
两个孩子心照不宣的不把闹矛盾的事告诉长辈。督雨洛坐在儿童椅上吃着早饭,看见哥哥们一前一后的下来,咬着小勺子看着他们。帝轻把勺子拔出来,告诉女孩不能这样做。
吃过饭,帝轻很认真的问帝天厉和督尉承真的要分床睡吗,帝天厉回答的很肯定,督尉承一脸忧伤,附和着哥哥的回答。帝轻尊重孩子们的意愿,当天就带他们去家具城买新床。毕竟,孩子怎么可以睡在地上呢。
他们有了新床,最高兴的是督雨洛。以前那张床只能睡两个人,这下她可以和哥哥一起睡了。第三个人的加入让房间里的氛围没有那么压抑。他们每天晚上睡前都要“诱惑”督雨洛和自己睡一张床,三个人都要玩得尽兴了才肯睡。
这样的日子只持续了一周,奶奶就过来了。帝轻给他们准备好了手环,将行李都装在里面,嘱咐他们在学校要乖乖听老师的话。
督尉承拉着奶奶的手,和外婆、妹妹挥手告别。长长的队伍,泛着幽蓝色光的传送门,人们只是抬脚迈过去,就站在了帝都中转站。
秋月乡就在身后,也在千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