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8:“???”
它不久前还在疑惑,怎么宿主叫价五两的鱼二十五文卖了出去?又佩服他真的凭莫须有的人参骗了一顿酒饭,现在怎么又说到验毒的事了?
它想到后台自带的庞大数据库,信心满满:“验是能验,”
要是能量点足够,它不止能验毒,还能解毒。
“只是,为什么要验毒呢?”168摸不着头脑。
季宜安冷笑道:“活了这么多年,我很少相信过什么。只有一句话我深信不疑。”
“哪句话?”168虚心请教。
季宜安看向柜台,那里早没了掌柜的身影,她不知去哪里给他弄酒了,也不知待会儿弄来的又会是加了什料的酒?
酒里加料这一招,在他本来生存的环境里,段数高明点儿的人都不用了。
他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168听懂了。
168不敢相信:“你是说老板会在你的酒菜里下毒?”
为什么?那老板长得就像是好人啊,苹果一样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眼尾还有皱皱的笑纹。
而且怎么能算是无事献殷勤呢?不是答谢宿主没跟她收那根梦里的人参钱吗?
季宜安摇摇头,示意168噤声。
隔壁桌的八卦开始了。
“消失多年的化骨手重出江湖了!”起头那人语气有些敬畏,可以想见那化骨手在江湖上的威名,甚至于八卦人嘴边的那颗痣、两撇八字胡都抖动起来。
“嗐!”他同桌的一位麻杆瘦汉摇摇头,放下海碗,说:“你打哪儿听来的陈年消息?”
酒肆里一共五位客人,包括季宜安,全都竖起耳朵来听。
八卦那桌的最后一个同伴哦了一声:“此话怎讲?”
麻杆瘦汉得意自己的消息灵通:“五个月前,消失了近十年的白无仇是出现在了南边的长蛇岛没错,据说他还拿到了剑皇密藏图。”
“不过啊,寒霜剑伙同柳小怜、梅家兄弟、洪啸天又把他给彻底按死了。”
“江湖上从此再没有化骨手这号人物了,想当年……”麻杆瘦汉心底惋惜,开始追忆江湖往事。
可从“剑皇密藏图”五个字一出,酒肆里除了季宜安,其他人都没心回忆白无仇的昔日风光了。
吸气声此起彼伏,他们忍不住加入讨论:“那密藏图不就落到姬玉华几人之手了?”
“姬玉华拿到了剑皇密藏,白无仇又死了,天下还有谁是她的对手?”
“骊山派当兴一百年啊,方圆山庄的人要有难了。”
“这又关方圆山庄什么事?”
“你不知道?”
“白无仇与姬玉华有杀夫之仇,祁首山想跟骊山派缓和关系,极力促成骊山派大弟子与长子的婚事,可谁曾想祁景阳居然逃了。”
“这下好了,白无仇杀了姬玉华的丈夫、姬玉华杀了祁首山的岳父、祁景阳又对慕容清霜始乱终弃。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姬玉华要是成了武林第一,能放过方圆山庄?”
“这……”有人不认同:“那白妙妙都睡多少年了?说难听一点儿,不就是活死人,只剩两个鼻孔在呼吸了。祁首山又怎么会为了白无仇……”
花名和姓名掺杂着讲,人物关系又弯弯绕绕,季宜安听得云里雾里,只明白一件事:武侠世界里但凡某某宝藏出世,那绝对是要掀起腥风血雨的。
大神斗法,有谁能幸免于难呢?
季宜安又不愿意当一辈子的普通人,都来到武侠世界了,不浪出点名头怎么对得起重生一回?
可他现在对这个世界知之甚少,要是有原主的记忆可能会好办很多……
就在季宜安打原主记忆的注意的时候,孙十娘捧着托盘来到跟前。
“天线宝宝,去验一验酒菜。”
168偷偷蘸了一下拿去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系统显示,是古武类宇宙里的蒙汗药。
“下在了酒里。”168震惊于宿主的预判。
季宜安毫不意外,他眨眨眼,对孙十娘说:“我突然想起来家里还有事,这酒我要不就……”
“诶~”孙十娘不依:“小郎君可不好推辞哟~”
她把酒菜摆好,又亲自斟了酒双手奉上。
圆圆的眼睛笑意盈盈,这下168不再觉得她善良了,只觉得她脸上的每一条细纹里都镌刻着江湖的血雨腥风。
而季宜安则觉得,自己要是再敢拒绝,这女人绝对会把酒给自己灌下去……
正在双方僵持的时候,门外突然飞进来一只金色的蝴蝶。
那蝴蝶也不绕路,直直向季宜安飞来,经过他鼻尖害他看成了个斗鸡眼,转而往上,稳稳停在他头上,一动不动。
孙十娘送酒的手一停,惊疑不定:“你是方圆山庄的人?”
方圆山庄……
整间酒肆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前一秒还在八卦的众人嘴巴立即闭紧了,不约而同地瞄了季宜安一眼,看到他头上的金色蝴蝶时,脸色俱是一白,纷纷丢下酒钱,霎时间散的一干二净。倒难为他们八卦的同时还在耳听八方了。
“什么?”季宜安看着空荡荡的酒肆一脸懵:我是方圆山庄的人吗?合着我是瓜田里的瓜而不是瓜田里的猹?
*
那天祁星醉睁开眼时,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
昨夜春宵朦胧,他不太记得具体的细节,只是恍惚间碰到某个物件,意识到对方是个男的。
打懂事起就幻想过的夫人从女娇娥变成个汉子,还是个会逛青楼的浪荡子,祁星醉失落的同时恨不得把那个该死的采花大盗给碎尸万段!
这一场荒唐事的由来还要从三天前说起。
三天前,祁星醉落脚绮霞镇,听闻采花大盗在此处猖獗已久,半个月来共有五名女子惨遭毒手,尸骨无存。绮霞镇上,有女子的家庭全都忧心惶惶。
所幸神农谷那边也急不来,他就打算在绮霞镇停留些时日,为民除害,把不见首尾的采花大盗给绳之以法。
毕竟,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是他们方圆山庄的优良传统之一。
他在镇上打探了两天,终于在一户哀声痛哭的家宅里找到了线索。
这家的黄小姐芳年十六,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家碧玉,提亲的媒人险些把她家的门槛给踏破。
这样一个好女子很显然就在采花大盗的猎物名单上。
祈星醉上门拜访的时候,伤心欲绝的黄小姐拿出一张纸条,落款人是采花圣手。大致意思是说今晚百花楼广邀镇上风流俊才,替新晋花魁芍药招个入幕之宾,他要先去会一会那芍药,过两天再来邀请黄小姐月下赏花。
祈星醉得了消息便立即准备起来,暗中用钱收买了芍药,潜入房中静待采花大盗上门。
夜近子时,还真的让他等到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偷鸡摸狗的模样是那淫贼无疑了。
祈星醉跟他过了几招,试探出那采花贼的功夫在他之上,可不知为何内力有所凝滞。
渐渐地,祈星醉占了上风,谁知那采花贼意识到不敌后使出阴邪手段,当空扬起一包春情散。
祈星醉一时不备,中招后让他给逃了。
后面进来的那人应该就是芍药的入幕之宾,跟他一起中招,再之后的事——不提也罢。
醒来后的祈星醉纠结了很久,最后还是决定要对那人负责。
他要了他的清白,就理应娶他。方圆山庄少夫人这个身份,应该不会太委屈了对方。
唉!
祈星醉知道那人不想跟他这个大男人再有所牵扯,不然也不会独自逃走了。
他、他其实也不太想。可不得对另一半始乱终弃也是方圆山庄的优良传统之一。始乱终弃的前车之鉴,他大哥祁景阳已经被逐出家门了。祈星醉暂时还不想像他大哥那样流落江湖,无家可归。
*
祁星醉追着寻香蝶,出了绮霞镇又进了绮霞镇,七绕八拐地来到一间酒肆门口。
西斜的阳光带着烟尘停在那人的衣脚,红色的衣衫更衬得那人肤白如雪,只一个侧影就闹得祈星醉的心脏猛跳了一下。
他拿剑轻推开半掩的门走了进去。
孙十娘最先听到动静,抬眼看到个浅墨长衫绣竹纹的剑客,眼神犀利,身形沉稳,能看出来是个武力不凡的。更何况,孙十娘曾在某个宴会上见过这张脸。
孙十娘转过心思,装作失手,把酒打撒了。
也是直到这时,感官跟不上习武之人的季宜安才察觉到有人站到了他的身后。不知为何,他还没看到来人,光是看那变形了的阴影爬过他肩头,心底就涌起一阵寒意。
“哈哈!”168绕着季宜安飞了两圈欣赏他的表情,幸灾乐祸道:“有人被堵上门喽~”
“呵呵,”季宜安强装镇定,侧头看了一眼来人,又趁对方没来得及对视的时候平静移开:“我不信他能认出我。”
“姐姐,”季宜安的声调愈发轻佻,听得祈星醉眉头紧蹙:“酒撒了就算了。”
“心意我领了……”
“不急。”祈星醉打断他,绕过地上的酒水坐到他对面。
“重新上些好酒好菜。”季宜安看到桌上摆着的两碟有些嫌弃。
季宜安察觉他的嫌弃,对168控诉:“老板不厚道!坑我都舍不得好酒好菜!”
“你喝了酒都晕了,能吃上几口菜?”168说:“给你上了也是浪费。”
孙十娘重新上酒菜去了,季宜安想直接走人,又顾虑太过突兀会让地方起疑。
于是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兄弟你慢慢喝。”
季宜安挥开头上的蝴蝶:“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慢着!”祈星醉拧眉:“你不记得我了?”
季宜安干笑两声:“我该记得你吗?”
“你认错人了吧。”季宜安无视168鄙视的眼神,故作轻松地拍了拍祈星醉的肩膀,跟哥俩好似的。
“不可能。”祈星醉否认道,攥住了季宜安的手。
季宜安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脸色铁青:“放手!”
他也是够双标的,他碰别人可以,别人碰他不行。
然而祈星醉没有生气,闻言放开了他,接着说:“寻香蝶不可能认错。”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季宜安听到他这神来一句,差点儿没让口水把自己呛死,好歹忍住了没闻一下自己,一脸怀疑。
祈星醉抓起腰间的香囊:“神农谷的清净香,驱恶辟邪、涤心静神,我从出生起就开始佩戴。”
季宜安动鼻子仔细闻了一下,玉兰的清新混合着一丝桂花的甜,隐隐约约还带着些薄荷的刺激,形容不出来的神奇味道,闻着有点儿上头……
祈星醉扫了一眼他有些打结的头发,说:“你忘记洗头了。”
江湖手段真让人防不胜防,他不就是怕水冷,懒得洗头吗?
季宜安一噎,再强行否认下去连他自己都觉得没有意思。
“好吧。”
“我承认那晚的人是我,你打算怎么做?”
季宜安心想,要钱要命都可以,想要感情是一丝都没有的。
祈星醉暗地里叹气,下定天大的决心,尽可能真诚地说:“我既要了你的清白,自然是要娶你的。”
“你说什么?”季宜安揉了揉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吧,谁娶谁?
“你再说一遍。”
祈星醉老老实实地再说了一遍:“我娶你。”
季宜安笑了,也不戳破那晚的真实情况,只觉得一身轻松,大度地一挥手:“不用你负责。”
“我吃点儿亏没关系。”
“吃亏是福,我这人最喜欢的就是吃亏!”
168崩溃大叫:“脸呢?脸呢!宿主你要点儿脸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