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在两人的冷战中无限延期。
林晨不知道莱恩寂在忙什么,或许是在忙兰加昀的事吧。
自从他平安回来,林晨就没再关注过那几个被送进监狱的虫了。
算起来,他已经足足有三天十九个小时没有见过莱恩寂。那晚不欢而散之后,他离开明珠庄园,现住在九州集团大厦顶楼的办公室里。
餐饮生意越做越大,员工越聘越多。几大餐饮品类:火锅、甜品、酒业等联合成立九州集团,开始有计划地向一等行星扩张版图。
“宿主,时间到了。”168轻声提醒。
林晨视线恍惚,一个激灵清醒过来,手上的书不知何时翻回到扉页——《精神力应用之辅助战技Ⅰ》,江茕著
江茕他知道,麦可托的冤家对头。
林晨想着,自己或许要叛逃师门了。谁让麦可托这个雄虫不擅长精神力战斗呢?他现在正是需要“野蛮体魄”的时候,这种暴力的艺术,还是雌虫教授比较拿手。
林晨收拾好书本,离开校图书馆,赶去格斗馆上课。
他想到等会儿会被单方面碾压,不禁有些气馁。
练了两天,却连D级雌虫的虚拟形象都打不过,对方绝对的力量把他压制得死死的。
可哪怕雄虫与雌虫在体质上的差距犹如天堑,他也不想放弃。
放弃从来不是他的性格,他只会确定自己的目标在哪儿,然后用尽一切方法到达。
自动感应门一开,扑面而来的寒风吹得他一个哆嗦。
白雪簌簌落下,雪花之密集,像是水瀑一样倒泻在深绿色的长青树林。
虫族为数不多的浪漫,大概就是培育出永不凋零的长青树了。
168看宿主冒着风雪赶路的模样,忍不住问:“你就不想少将吗?”
“不想!”
如果宿主真能若无其事,那被D级雌虫按在地上摩擦,还梗着脖子屡次送死找虐的人是谁?吃尽苦头,从零开始学习精神力战技,只为能弥补体力上的差距打败高级雌虫的人又是谁?
宿主默不作声做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告诉少将他不需要别的雌虫保护,所以别再打算给他塞雌侍吗?
168摇摇头:“我不信。”
林晨:……
行道上薄薄一层雪,走上去刚好能把鞋底的花纹完整地拓下来。
脚趾头真冷啊!也不知道莱恩寂他会不会冷……
林晨打住念头,瞪了一眼168。
都怪它!平白无故问什么想不想?现在搞得他不想也不行了!
嘿!你还好意思瞪我?吵架就猛掉热情值的人是谁?
168浑不怕死地瞪回去。
骤然间,背后呼来一阵风,两人脊背升起一股寒意……
///
这两三天的光景,莱恩寂都在做一个时间的遗忘者。
他是存了些报复心理的。
林晨不是问他,在事业和他之间,自己会选谁吗?
刚好兰加昀的事情进入繁杂的收尾阶段,那他就借机给他一个答案。
所以那晚他看着林晨的背影兀自消失,这几天问都不问,连明珠庄园都没有踏进去半步。
“对我的答案还满意吗?”莱恩寂把飞车开进明珠庄园:“还是会感到愤怒呢?”
或者干脆认输,找个温柔的雌侍陪伴着……
莱恩寂心脏一缩。
如果他的心可以具象化,那他一定会发现上面布满了伤口。
庄园像往常一样,偶尔经过几个虫忙碌的身影,他们大多时候只在别墅之外活动。
林晨不喜欢有太多陌生的虫进入他的私人领地。
莱恩寂都没发现,他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回到别墅一层的途中,心里隐隐探头的雀跃。
空无一人虫的别墅给了他当头一击。
哪里都找不到林晨。
客厅没有、卧室没有、阳台没有……
整栋别墅空旷旷、静悄悄,但他并不感到宁静。前所未有的恐慌像黑夜一般笼罩了他。
莱恩寂终于知道着急了,或者说跟林晨不欢而散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着急,只是该死的理智蒙骗了他,把他心里最真实的感受瞒得死死的。
他疯了一般拨打林晨的智脑,每一次都提醒他无虫接听,让他稍后再打。
如果不是检测到他是林晨的雌君,就他这种骚/扰雄虫的可怕劲头,默默监测着一切的虫星主脑都要替林晨报警了。
就在这时,吉阳惊慌失措地跑进来:“少将!林晨阁下不见了!”
莱恩寂一下没反应过来,有一瞬间的茫然,紧接着恶狠狠地盯着他。
吉阳寒毛直立,他觉得自己的嘴巴一定被虫诅咒过,散发着不详的黑光。不然为什么前不久他刚跟林晨说了莱恩寂的失联,现在又在跟莱恩寂说林晨的失踪?
“我前往帝国大学格斗馆跟唐江交接,却发现林晨阁下不在格斗馆,整个下午都没有出现过……”
莱恩寂都没来得及庆幸林晨不是有意不接智脑,又被更巨大的恐惧侵袭。
“你说什么?”莱恩寂的声音沙哑到听不出原来的音色,每个字都在颤抖。
吉阳捡着重点又重复了一遍。
“唐江呢?”
他身体快过大脑,长步迈开,往停车库走,最后甚至快跑起来。
“唐江也不见了。”吉阳跟在莱恩寂身后跑去,边跑边回答:“雄保会暗处的无虫巡逻飞行器全部被虫关停了,能顺利接触到飞行器的,就只有放在白名单的虫。”
“每个虫都有不在场证明,除了跟阁下一起消失不见的唐江。”
“我及时查看了校内所有的监控,怀疑这是有预谋的团伙作案,而唐江就是内应。”
等坐到飞车上的时候,吉阳把能说的都说了,莱恩寂也已经强行镇定下来:“帝国大学……”
吉阳顺利接上莱恩寂的话:“确认阁下失踪属于犯罪案件的那一刻起我就通知了雄保会,代理秘书谢默已经启动紧急方案分区封锁,小到格斗馆片区、帝国大学,大到帝都星附近星域,在我赶来明珠庄园的路上已经全面封锁完毕。”
莱恩寂颤抖的手晃在操控台上,迟迟按不下去按钮。
吉阳能做的补救措施都做了,反应也很迅速。
接下来该干嘛呢?
林晨他……
为什么要跟他吵架?
林晨会在哪里?
那天晚上为什么要放他走?
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会不会害怕……
莱恩寂脑海里各种情绪交织,核心问题在乱麻堆里像跟针似的穿刺出来——是谁干的?
莱恩寂转头,吉阳看到他脸上麻木,眼神淬了毒似的:“南宣文……你带虫去把他弄到第三军暂驻处的审讯室,”
他刚跟林晨发生过矛盾,报复的动机很强烈。
“还有莱恩家……”
莱恩寂想遍了帝都星上的对手,他这边的,还有林晨那边的。
细数了二十几个虫名,莱恩寂又说:“还有唐江,控制住他的家虫,查明白他最近有没有跟什么虫接触,有什么异动。”
吉阳一一听了,其他虫不管多么位高权重,都可以申请雄保会的调查令让他们配合调查。只是南宣文,他是一个S级雄虫。
莱恩寂确定好方向,准备去林晨最后出现的地方仔细勘察:“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调多少军雌,绑也要把南宣文绑过来。”
“还有维克那边,让他去联系元帅,加快进程把魏晓推上去。”
“如果真是南宣文干的,到时让魏晓想个借口把第三军从边缘星调回来。”
南宣文一个S级雄虫,背后纠结的势力之大,是兰加昀他们那一派都没办法比的。发生冲突的时候,他必须要有自己的势力,才能保证林晨的安全。
理性告诉吉阳,莱恩寂这个决定决定很冲动。
虽然兰加昀和大皇子一派已经威胁不到魏晓,但推魏晓上去需要面对的最后一个劲敌是虫皇本虫。现在时机尚未成熟,一旦败露,就会被打上叛国谋逆的罪名,元帅不太可能同意加快进程。
可吉阳看着已是强弓之弩的身影,还是照着吩咐去做了。
一闪而过的名字让莱恩寂眼皮一跳,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如果猜想成真,他这辈子都没有办法原谅自己。
他飞快降落:“维克那边先不急着联系,下车,按我说的办。”
吉阳离开后,莱恩寂立即联系维克:“兰加昀死了没?”
他语气饱含着盛怒,维克乍听之下迷惑了。
他不能够理解莱恩寂问这句话的深意,因为事情进行到现在的每一步,他都是按照吩咐去做的。
用刑威逼兰加昀说出他连同大皇子勾结星盗……不管他们做了哪些,最后润饰得到的证词都将剥夺大皇子的皇位继承权,而兰加昀不止背着谋逆罪还要加上挑唆科罗威尔伤害S级雄虫的罪名。他们那一派的雌虫死罪是逃不了的,雄虫则要囚禁起来,送到边缘星给未婚雌虫梳理精神海。
只不过,莱恩寂想榨干兰加昀的最后一点儿利用价值。所以此刻维克正秘密跟踪劫走兰加昀的虫,获取他们的据点和间谍的名单。
“还没有,”维克说:“两分钟前,他们和赵泊汀碰头后进了疗养院……”
“立即抓捕!”莱恩寂打断他道:“我现在过去。”
“可是我们还不知道疗养院里面的是谁?”
莱恩寂启动飞车,再次打断他:“不需要。立即抓捕,确认兰加昀的身份!”
维克倒吸一口冷气:“您是怀疑?”
莱恩寂直接挂断了通讯,他没心情解答维克的疑惑。
距离林晨消失在最后一个监控点已经过去了十个星时,深夜时分,不止第三军暂驻处灯火通明,帝国舆情监控部也忙得热火朝天。
星网上的热闹一波接着一波,前不久讨论了“S级雄虫舌战最高法”,又讨论了“魏晓殿下死里逃生”、“寿宴当晚夜空上演极速飞行”,这三件满足广大虫民八卦欲望的事,都跟S级雄虫有关,分别是林晨把兰加昀一伙送进监狱,魏晓遭星盗拦截后平安回归,以及南宣文在虫皇寿宴当晚被火速送医。
现如今又爆了一条热搜“停飞”。
【星际旅行者:怎么回事?我到官网上查了,不止莉莉星,其他星球往返帝都星的航线也全部停飞了……可惜了我抢到的海景房,能全额退吗@皇家大酒店】
【九州风味什么时候开到我家:小声爆料,五个星时前我跟死党聊的火热,通讯突然截断,到现在还没联系上呢,我以为是他欠费了,没想到是那颗星上的所有虫都没办法联系……】
【唯恐宇宙不乱:我**不会是争辩吧!!!瑟瑟发抖.JPG】
【傻*停止阴谋论:你还真是唯恐宇宙不乱!这也是能说的吗!】
【理智致志子:宇宙不乱的猜测很有可能,你上次看那颗星封成这样是什么时候?我有亿点猜测】
【今夜伤心不停:那是我雌祖时候的事了,那一次……不可说,不可说……理智,你的猜测是什么?】
【理智致志子:前不久某某某冲进某某某的办公室,被某某某一脚从六楼窗户踹下来的事大家没忘吧?听说跟某某某有关。事情的起因经过都有了,你们猜某某某跟某某某会不会把那颗星打到爆炸?】
【为寂侍从:你说南乌风?就他也配?提鞋都轮不上他,他拿什么来打?他雌父生的厚脸皮吗?你在看不起谁?】
【理智致志子:某虫粉别发疯,你问我我问谁?我这是合理推测】
【今夜伤心不停:哈哈哈,@为寂侍从(该用户已被禁言)厉害了,这么厚的码你都能解,这就是粉随正主吗?话说回来@理智致志子(该用户已被禁言)猜得很大胆】
【星际旅行者:真服了!大家能别在我楼里危险回复吗!!!】
星网上如何猜测都没有虫能够给出确切的回复,帝都星已经被封成一个铁桶,濒临崩溃的莱恩寂终于收到了有用的信号。
深夜里的帝都星风雪大作,无星也无月,东部那三条交错的山脉共同白了头。
浓稠的夜色中仿佛有吃人的野兽,呼啸的风声从破烂的砖缝里跑进废弃的观星台。
这观星台一共建了九十九层,足足有三百米高,使它从周围参天的大树中脱颖而出,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