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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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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风玄无意识地用折扇轻敲手心,柳岄佯装不经意扫了眼,转而瞅着心事重重的裴铭问:“阿铭,岚岚吹奏那首曲子后,你便魂不守舍,看向岚岚的眼神也复杂难辨,到底为何?”

吹奏结束后柳岄看到裴铭用怀疑、警惕的目光盯着长风玄,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又像是透过她看着一个亲人,那一刻他不由自主将长风玄挡在身后,不明白为何一曲过后,裴铭对长风玄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不禁心中一阵狐疑。

裴铭没料到柳岄会有此一问,沉默许久,长风玄也甚为诧异,她察觉到今日裴铭异于往常,过分沉默,但眼神……她还真没留意,是因为那首无名曲吗?

裴铭沉默了足足一刻,溘然抬头直直盯着长风玄,眼神复杂难明,看了许久,末了阖眼似是下定决心,旋即深深望进长风玄眼中道:“长风玄,你从何处习得那首曲子?”

长风玄讶然,裴铭向来温润如玉,从不曾直呼她的名字,这是……怎么了?曲子有什么问题?她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解释,更怕她说出事实,他们不愿相信。

正心乱如麻之际,手被柳岄攥进手心,她愣愣地看着柳岄,柳岄探身凑近她,在她耳边轻声说:“岚岚,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别害怕,别忘了你的后背有我守护。”

长风玄看着柳岄怔然出神,蓦然发现他与初印象确实不太一样。在她出神之际,小卜似觉无趣,缩成一团卧在她肩窝处打盹。

长风玄定了定神,长吁一口气,缓缓道:“阿铭,接下来我说的事,或许会让你觉得诡异,甚至难以置信,但我讲的无半分虚言,亦不会有半点隐瞒。”

长风玄循着记忆徐徐道:“八岁时,我遭遇了一件离奇的事,据说,我失踪了一段时日,而我对失踪时所发生的一切皆毫无印象,即我丢失了那段时日的记忆。

他们寻到我时,我俯躺在一片废墟之中,瘦骨嶙峋,满身血污,衣服已瞧不出原来的颜色,但我身上并无太多伤口,伤口大多集中在左手腕及手肘处,看起来像是一道道剑痕,且照剑痕的走向判断,应是我亲自划的。身上大量的血迹从何而来,不得而知。身上除了师门佩剑与我的折扇,只有原本属于裴篱的陶埙。

此后我多番查找关于陶埙主人的讯息,一无所获。直至遇到陶翁,我才知悉我手中陶埙的主人是裴篱,裴门少宗主的女儿,余下的事你们也都知晓了。至于那首曲子,我将埙置于唇边,它便自动浮现在我脑海,我只是循着脑海中的乐声吹出来而已。”

柳岄的手不由自主攥紧,长风玄忍不住皱眉看他,只见柳岄盯着她的左手,长风玄以为他在求证,于是二话不说挽起左袖,伸到两人面前,他们就着月色,看到长风玄手腕到手肘间确实有数道划痕,有两道划痕比较明显,在手腕稍上些,其他划痕已淡化得不易觉察。

长风玄淡然道:“如今你们看到的不过五、六道划痕,原来可有三十来道,后来师父想方设法求得祛疤药膏,这才消淡许多,不然真没法见人,我自己瞅见都瘆得慌。”

柳岄看着长风玄满不在乎的神情,心底苦涩难耐,胸口胀痛,喉头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发不出声音。她必然痛苦难过了许久,才可淡然说出这番话,她多爱美啊!否则怎会说出“没法见人”这样的话,转念一想,世上哪有不爱美之人?可她不妥协,又能如何?事情已然发生,难道每日自怨自艾?那她就不是长风玄了。

柳岄很想拥她入怀,即便是迟到许久的慰藉,也想给她,只为让她知道,日后有自己一直陪着她。碍于裴铭在场,只得作罢。

他以指腹缓缓摩挲着长风玄手背,长风玄身子一僵,狠狠瞪了他一眼,柳岄不禁轻笑出声,她瞪自己的眼神多灵动好看!比她包裹内心佯装的淡然动人多了。

裴铭听完长风玄的话竟茫然了,她一身血污,拿着阿篱的陶埙,她身上的血会是阿篱的吗?如果是阿篱的,她手上的划痕又是怎么回事?若是她杀了阿篱,又为何拿着阿篱的陶埙查探?是因为她要找回失去的记忆?不对!有什么被遗漏了,到底是什么呢?

柳岄瞧着苦苦思索的裴铭,叹了口气,说:“阿铭,我一直没跟你们说过,岚岚溺水当日我们是怎样离开暗洞的,我不说是因为事情太不寻常,且我怕说出来会节外生枝,但事到如今,不说反而于我们不利。”

柳岄顿了顿,斟酌道:“阿铭,你可记得岚岚溺水当日,我进洞时可有带夜明珠?”

裴铭不加思索道:“并无,当日事出突然,你并未带夜明珠在身,后来,你第二趟进洞前,才央我为你寻来红丝线,在夜明珠上钻孔做成手串,方便探洞。”

“第一回没有夜明珠的情况下,我们是如何出暗洞的呢?”

裴铭被问愣了,他从没想过他们没夜明珠的情况下,如何出的暗洞,他没进过暗洞,不知道里头漆黑如墨,因此当柳岄将长风玄平安带出来,他意觉理所当然。

长风玄也微微一愣,她原以为柳岄第一回进洞是带了夜明珠的,否则他们怎么出得了暗洞?

柳岄也并非真的要裴铭回答,他接着说:“当日,我进了暗洞之后,下潜寻找岚岚,等我发现洞内暗得无法视物时,已回头无路,时辰也不允许我回头,于是我继续深潜,直到眼前出现一团绿光,靠近后见到被绿光围裹的岚岚,而发出绿光的,正是裴篱的陶埙。

我不知道陶埙为何会发光,但等我们到了洞外,陶埙便没再发光。我只当是光线足够,陶埙的光便淡了。

直至二次入暗洞,我特意藏起夜明珠,想验证我的猜想,最终陶埙并未发光。”说到这里,柳岄顿了一下,他想起因自己自作主张,吓得长风玄浑身发颤,面色苍白,那模样,他想他会铭记一生、懊悔一生。

长风玄问:“你要验证什么猜想?”

柳岄深深看她一眼:“陶埙是否只有在你危在旦夕时才会发光。”

裴铭听到这里,身体陡然一震,脱口道:“你是说阿篱的陶埙在保护阿岚!?”

柳岄沉吟半晌,才道:“我确是有此推论。岚岚溺水时,陶埙发光,我们才能离开暗洞。出了暗洞,我们安全了,陶埙便没再发光。二次进暗洞,同样暗无天日,陶埙却没发光,当时岚岚并无性命之危。最主要的是,岚岚溺水当日,在水中将近两个时辰,即便是如今的我们,尚无法在水中冥潜两个时辰,何况当时岚岚还受了伤,因而我忖度,陶埙发出的绿光除了照亮暗洞,更重要的是护着岚岚的性命。”

裴铭低着头若有所思,没再开口。

长风玄听完,心中久久无法平静。裴篱的陶埙真的发光了?若没有发光,他们也出不了暗洞,她便是生生被困死在里头了的。若是发光了,陶埙是什么泥土烧制的?竟能媲美夜明珠?为何在她危险时会护她?这太不可思议了!

柳岄悠然自在地看着眉头紧锁的两人,心道:果真像兄妹!思量的表情与皱眉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转眼已至十月,近日三人筹划着夜闯龙吟山庄后的路线,三人同行,路线须得慎之又慎,不然出师未捷身先死便功亏一篑了,此外,他们还在等一个易于藏身的特殊日子。

今日天色阴沉,温暖且潮湿,晚膳过后,长风玄倚在后廊柱欣赏落日,这是近来养成的习惯,每日傍晚倚柱远眺。

今日夕阳染红了天边茫茫云海,火红的云海舒展,翻涌成最绚烂的画布,晚霞投映在穴湖水面,半江瑟瑟半江红写实了,粼粼波光缀满金色碎片,校场上的古树也披上一层金纱,目之所至,满是被造物者眷顾的良辰美景。

一阵急促的鸣叫飞速靠近,长风玄抬眼便见到像被鬼撵似的小卜,心中暗叹,伸出手让它降落,嗔道:“你说你这图的什么啊?好聚好散不好么?非得弄得鸡飞狗跳的,还舍不得几个小情人?你能不能别这么渣?小黄雀到此时都不忍啄你一口,依我看,要不你就选小黄雀得了。”

小卜满目哀怨,不喜欢小黄雀?也是,小黄雀羽色棕黄,确实不是它小情人中最打眼的,怕是带出去丢份,长风玄耐心道:“小相思与小彩莺,小相思眨一下眼,小彩莺眨两下,哪个?”嘿!都不是?眼睛瞪得如铜铃。

长风玄冥思苦想,刹那间灵光乍现,该不是……

长风玄皮笑肉不笑道:“小卜,我说你渣呢,‘渣’瞧见你都避之若浼。难怪被小情人们群啄,你眼睛咋长的呢,怎不长到天上去?小极乐是你这等鸟可肖想的?我当你每日到老榕树去,是为了挽救你那些个岌岌可危的爱情,没成想啊没成想,你还敢顶风作案,每日躲在小情人们的眼皮底下追着小极乐,你从哪儿学来的恬不知耻?真丢你主人我的脸!”

小卜也是只要脸的鸟儿,原先听到长风玄提及极乐鸟时,顿觉主人是知己,心底已在畅想,追求小极乐时主人兴许会助它一臂之力,断没料到,想象的一臂之力化作虚无,迎来了一通数落,它气得整个鸟都不好了,决定用它生平所知最恶毒的话骂长风玄,长风玄只听得“唧唧”声不绝于耳,再瞅瞅小卜满眼的怨愤,嗯,骂得应当挺凶。

长风玄撇撇嘴,不想理这只连“渣”字都配不上的鸟儿,手一扬,把它甩了出去,烦它在面前瞎蹦跶。

身后传来轻笑声,长风玄转身,见柳岄倚着门框不知站了多久,指不定看完了适才她上演的独角戏,脸已经丢了,再找补回来更丢份,长风玄索性淡然一笑:“阿岄从哪儿习得一身窃听功夫?可谓出神入化。”

柳岄看她心中窘迫,却佯装行若无事,这口不对心的做派,得帮她改改,随即微笑道:“岚岚,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寝室我们四人同住,你在后廊与小卜‘谈话’,我恰好在寝室,不便打扰你们交谈,何错之有?难道你认为我应该打断你们的谈话?”

长风玄被噎,一口气险些上不来,她斜眼瞪着柳岄,想说什么又无从反驳,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我没有跟小卜‘交谈’!你可以随时出言!”

“岚岚!小卜、小卜被揍趴在老榕树底下了,飞不回来,你快、快去救它!”柳蛮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话都说不利索了。

长风玄与柳岄对视一眼,均在彼此眼中看到惊奇,这才过了多久,就被打趴在树底下了?这小霸王能力不行啊,得认真斟酌要不要换了它。略一细想,唉!算了吧,今夜还得指望它呢!

长风玄与柳岄一前一后往老榕树踱去,没错,是踱,不紧不慢踱步前往,边走边欣赏四周风景,两人还不时停下交流心得。

等到了老榕树底下,果见小卜在地上,绝非趴着,它只是立在地上,如望妻石般抬头仰望,柳岄与长风玄顺着它的目光,看到一只披着色彩斑斓羽衣的鸟儿,姿态优雅,头轻微抬起,傲然挺立,两人嘴角同时抽了抽,小卜,这是雄性的啊!

长风玄恨铁不成钢地瞥了地上的“望妻石”一眼,直想转身甩袖离去。柳岄心知此时长风玄必定气恼不已,俯身凑近她耳边低语:“岚岚,消消气,夜里还需要这小家伙帮忙呢!”

长风玄重重一哼,似要将心里的气闷从这一哼中倾泻出来,柳岄瞧着她这孩儿做派,顿时哭笑不得,拉着她走到小卜旁边蹲下,长风玄做得不情不愿,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柳岄余光扫到,揉了下她手心以示抚慰,随后对小卜诚挚道:“小卜,你在这儿一直守望无甚作用,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得让小极乐看到你的真心实意,先把你之前的小情人……们都安置妥当,再一心一意追求,否则小极乐绝对连看都不会看你一眼。你在这巴巴望了这么久,它可曾有片刻将目光落在你身上?”

小卜脑袋耷拉下来,小眼睛里水汪汪的,柳岄以为它终于想通了,心头不由一松。

小卜仰头鸣叫了几声,树上倏忽飞下几只品种各异、色彩多样的鸟儿,小相思、小彩莺、小黄雀赫然在列,它们围着小卜鸳鸯交颈,俄顷,小卜用决绝的眼神最后望一眼小极乐,算是为两鸟短暂的情感纠葛画下句号。

柳岄嘴角抽搐着说不出话来,满脸震惊,满脑不可思议,所以,小卜是为了小情人们这片森林,舍弃了小极乐这棵大树?还是小卜自打一开始就谋划着用追求小极乐此事,来打破它与小情人们的尴尬局面,最终达成它与小情人们的和谐统一?

柳岄瞬间有了足以影响他一生的深刻感悟:不要小瞧任何一只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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