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林枫避开一处污水，嫌弃抬头，皱着眉问走在自己前面一点的人。
云瑞偏头看他：“大少爷，我不是说了你不用跟过来嘛。”
云瑞有些无奈，他都已经劝了这大少爷不要过来了，这到处是脏污的地方可不适合金尊玉贵的大少爷来。
“哦，我不放心你。”林枫毫不遮掩自己的心思，观察着这条巷子的情况。
林枫不知道为何云瑞得了太子殿下的青眼，毕竟在这之前太子与黑崖山那群人并无关联，也未曾听过他们之间有什么交集。
若是非要说的话，也只有当初黑崖山之人被招安时，太子听闻了黑崖山那群土匪的事迹后开口笑叹了一句“有趣”。
但林枫不认为云瑞会明确站队太子，就云瑞那滑不溜秋的样子，可不像是那种会去站队的人。
这条巷子位于城南，城南这一片三教九流之徒皆有，多是些贫苦人家。从外面看起来，这巷子和南城的其他巷子没什么区别，往里走也不过是更加脏乱差些。
林枫在这里显得格格不入。
一身富贵的林枫在巷子里的人眼中简直就是头装满了财宝的肥羊，或许林枫看起来并未佩戴太多的金玉饰品，可到底是生活在京城的人，也有不少眼尖的瞧得出他身上穿的戴的绝对是珍品。
“这样直白的说出来可真伤人心啊，世子大人。”云瑞说，“好了，小朋友，不问自取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林枫看着被云瑞抓住了一只手的小孩儿，年纪不大，有些脏，从他手伸的方向来看，他的目标应该是他腰间戴着的那块玉佩。
小孩儿被逮住了也不急，反而还瞪了云瑞一眼。
“雁过拔毛，但是……”云瑞笑眯眯的，“我的人也不放过啊。”
林枫看着云瑞这个模样，跟这小孩儿好像认识，皱着眉，瞪了一下人。
说的什么话。
小孩儿不惧，嬉笑着对人开口：“谁让云大哥带个宝贝来也不藏着些啊。”
一身的好东西，也不遮掩着些，落到他们这巷子里的人眼中可不是个宝贝嘛。
云瑞将人往自己身后拉了拉，弹了下小孩儿的额头：“别胡说八道，小六子，我有事找你们。”
小六子：“云大哥找老爷子要问谁？”
林枫不懂这边的规矩，但也知道现在自己最好的做法就是安静跟在云瑞身后，在自己不熟悉的环境中，保持沉默也是一个好选择。
他看着云瑞，看着他从袖子摸出来一个荷包递给那个小孩子，那小孩子打开看了眼后眼睛都亮了，林枫猜测里面可能是银子之类的东西。
“云大哥大方。”小六子肉眼可见的开心了起来，说话也很有底气，“云大哥你说吧，你想知道什么？”
云瑞笑了一下，然后林枫听见云瑞口中吐出一个让他有些意外的名字。
“李铎。”
*
齐玉脸上的笑从脸上退下去，站在买杂货的路边小摊边上，看着离他不远的人抿紧了唇。
衣着华贵的男人身边没有带侍从，只身一人，看见齐玉的时候脸上挂上了嘲讽的笑。
齐玉今天出门也没有带人，陆云被杨凛借走了，杨凛没说原因，不过齐玉相信杨凛也就没有拒绝，而小桃在府里为接下来宫里的夏荷宴做点准备没跟齐玉一起出来。
“二皇兄。”齐玉规规矩矩地朝齐硕行了一礼。
齐硕步子大，几步就到了齐玉身边，他比齐玉高一个头，从高往下觑着人，嗤笑一声：“哟呵，这不是我们的四皇子嘛，怎么今天不见杨家那小子跟着你了？”
齐硕可是知道镇国公府那家伙最近可是经常在太子的东宫那边出现，加上又经常从皇帝口中听到夸赞杨凛的话语，齐硕现在对这个之前他看不起的土匪小子格外不顺眼。
杨凛在京中生活的时间不长，明面上他交好的人也就四皇子一人，最多再算上韦家那小公子。
不过，杨凛身上有职，比不得以前时间多，能够天天跑来找齐玉，在齐硕看来就是自从杨凛被皇帝划进金吾卫之后跟齐玉的交际就少了。
“被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齐硕讥笑一声，心中骂了一句蠢货。
齐玉早就习惯了齐硕对他的冷嘲热讽，他们俩的关系从八岁以后就没好过，跟齐玉也没关系，就是齐硕怎么看齐玉都不顺眼。
齐玉也不喜欢齐硕，这辈子是，上辈子也是。
齐硕曾经那句“死人的东西”他记到现在都没有忘记。
上辈子他围着陛下和太子殿下转，对别的事情都算不得太关心，跟二皇子就更不用说了，能避开就避开，反正要是跟二皇子吵起来，被罚的肯定是他，完了还得被按上一个不敬兄长的名头，就这样二皇子还是处处看他不顺眼。
这一世他连陛下跟太子都不关心了，就不用提二皇子了。
“二皇兄慎言。”齐玉皱眉，“阿凛并非那样的人。”
说他怎样齐玉可以不在乎，可说杨凛他不乐意。
再说杨凛是不是利用他，他自己难道看不出来吗？更何况他有什么值得别人利用的。
“不是利用你是什么。”齐硕说，“难不成你还有别的地方值得别人靠近的？也就还有个有用点的身份而已。”给别人当往上爬的梯子。
齐硕抱着胳膊，看着齐玉的眼神都是不屑。
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夸张地笑道：“你不会以为你自己本身就受人欢迎吧。”
“怎么，父皇和太子皇兄对你的态度还不能说明吗？”
齐硕说话不客气，对齐玉他本来就没客气过。
齐玉的脸色难看，倒不是因为齐硕提到的皇帝跟太子，他自己也觉得从某个角度来说，齐硕说的不错，他自己本来就不是受人喜欢的人，受人喜欢的是林云表哥，跟他这个人厌狗嫌的不一样。
他不高兴的是齐硕说杨凛，杨凛才不是为了利用他才靠近他的，杨凛不是那种别有心机的人。
就他以前的名声，靠近他不仅得不到好处，反而会被他牵连，毕竟以前陛下和太子殿下对他的厌恶可是京城所有人都知道的。
可是杨凛不一样。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初见时像火一样闯进他视线中的少年郎。
齐玉手掌不自觉地抚上手腕上的那串十八子。
这是他的，是他的阿凛特意为他求来的。
“才不是。”
他的反驳让齐硕愣了一下，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齐硕：“你说什么？”
“阿凛才不是那样的人。”是和太子殿下跟陛下不一样的人。
“二皇兄才是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什么都不知道，二皇兄也只是胡说八道不是吗？”
【“二皇兄胡说，才不是那样的。”】
类似的话语好像和现在重叠在了一起，齐硕面对着自己这个弟弟的反驳眼神阴了下去。
又是这样。
齐硕阴沉着脸，看着齐玉的目光不善又掺杂了些别的。
齐硕：“这么多年你还是这么蠢。”
在父皇跟太子面前装乖扮巧地讨好人不算，现在连臣子家的人都要去讨好了吗？一点儿皇子模样都没有，怪不得连李家庶子那样的人都敢说上他几句。
在没有明确涉及到杨凛的时候，齐玉表示其他的无所谓，他可以不在意。
齐玉：“臣弟不知二皇兄的意思。”
爱说说呗，反正就那么两句，说了他又不会掉块肉。
“倒是比以前聪明点儿了。”齐硕冷笑一声。
至少不像以前一样，装个瞎子。明明太子都把他送过去的东西随手给下人了，老四即便看见了也装个瞎子没看见，乐此不疲地往太子那里送东西，多次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也不介意。
齐硕撞见过几次，被太子甩了冷脸的人站在原地的失落模样，下一秒拍拍自己的脸露出笑容撵上太子的脚步。
丢脸。
齐硕当时只有这个想法，对齐玉的行为很看不上眼。
如果他有齐玉那个身份......
“二皇兄说笑了。”
齐硕：“呵，看来和以前......”
“见过二皇子殿下。”一个声音打断了齐硕接下来的说教。
齐硕转头，看见了笑得跟个傻子一样的韦沅，脸上的笑一下子就下去了。
“韦三公子。”
韦沅：“二殿下也出来玩儿啊，真巧。”
“韦三公子说的是，倒是真巧。”
审视的目光落在了韦沅身上，齐硕看着韦沅几步过来，专门往齐玉前面站了点，有意将齐玉挡在自己身后。
齐硕眯起眼睛，又看了下齐玉，难得地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不满，对他的不满。
呵。
齐硕收回目光，他的余光瞟到了自己身后有个熟悉的身影，眼神微变。
齐硕转头没心思在继续跟韦家这个傻子多说点什么，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之后，被他看做傻子的人也消去了开朗的笑容，看向齐硕的背影带着些许忌惮。
韦沅转身，脸上又是开心笑容：“阿玉，阿玉，你是出来玩的吗？我跟你一起吧。”
他凑到人身边，笑容满面：“百宝阁又出了些新鲜玩意儿，我们一起去看看吧，还有林家桥那边那家老铺子的糖水又出新口味了，是桃子的，你要不要去尝尝？”
齐玉看看韦沅期待的眼神：“哦，嗯。”
韦沅脸上笑容更深：“那我们走吧。”
齐硕往角落里中那个熟悉的身影走去，走近了那人拱手对他行礼。
“主子。”
“嗯。”齐硕说，“查到了什么？”
那人保持着行礼的姿势未动。
齐硕挑了下眉，笑道：“看起来，由意外发现。”
他好像在笑，却笑不及眼底。
“那么，田七做了什么呢？”
“跟那个李家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