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没太听懂韦沅的话：“啊？”

韦沅深深看了一眼齐玉并没有细说，只是今天离开齐玉府邸的时间比往常更早。

齐玉茫然，却也察觉到韦沅的不对劲。

他在韦沅离开后不安地拉了拉杨凛的衣袖，道：“阿凛，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韦沅看起来好像更奇怪了。

杨凛摸摸齐玉的头发：“没有，小殿下还是那么体贴人。”

心肠太好了。杨凛想到。

齐玉：“真的吗？”

杨凛凑近了些：“阿玉不信我？”

齐玉摇摇头。

*

韦沅提到的那场宴会是为了招待外邦使臣而设的，而稍微特殊一点的是礼部这次特意将宴会设在了京城外的一处皇庄。

正值春光好的时节，设在外面的宴会在礼部的安排下井井有条。

齐玉坐在自己的位席上，盯着自己的酒杯，一片粉色的花瓣落在琥珀色的酒液之中，泛开了一圈涟漪。

他对外邦使臣没兴趣，对进贡的贡品也没有兴趣，他来这里只是因为他应该出席而已。

齐玉抬起头，看着入眼的粉色心情倒是很不错。

他想这里的桃花很不错，宴席结束后他可以逛一逛。

他知道礼部还安排了其他的活动。

有一项就是在围场内狩猎的活动，现在这个时节也是各种动物活动的好日子，这样的活动不仅可以向外邦展示大云儿郎的风采，也是京中年轻一辈向帝王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这一切跟齐玉都没有关系。

若是换作以前，他的腿完好无损的时候，他会努力在这种活动中取得好成绩，希望父亲或者哥哥能够夸他一句，就算只有一句平平淡淡的“不错”也能够让齐玉开心好久。

只是可惜，就算是这样的机会都没有多少，以往的围猎齐玉拿的头名的次数也不多，他的骑术虽然很好，但是弓射水平最多只是中等偏上，跟那些出类拔萃的人相比较差距还是很大的。

现在齐玉倒是不介意这些了，他现在的情况也不适合进猎场了。

不过等他们进猎场狩猎的时候，他可以去逛一逛，他刚刚看了一下，附近有一片桃花林，哪怕从这里看过去都可以看见像云霞一样的粉色，要是近距离看说不定会更漂亮。

齐玉端着酒杯这样想着。

不过，阿凛会不会去呢？

今年和往年不同的大概就是杨凛可能会上场了。

齐玉喝了一口酒，垂下眼不自觉地转了转十八子。

他想起云瑞他们跟他说过的事情，杨凛的弓射很厉害，以前在黑崖山的时候经常带着寨子里其他人抓捕那些可能对寨子造成影响的野兽。

围猎的话，阿凛应该会取得好成绩吧！就算不是首名，也会是前几名的。

他的阿凛一直都很厉害。

齐玉摸着十八子的珠子，嘴角忍不住上翘一点。

他要不要给阿凛做些什么东西当祝贺礼物呢？

“陛下，不如让小子试一试。”

齐玉对这场宴并不关注，对他来说，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做一个合格的摆件，摆在这场宴会上，等待它结束，其他的都跟他没关系。

但是熟悉的声音让他从思考中抬起了头。

他看见一身藏蓝劲装的杨凛不卑不亢地站着拱手面向齐林。

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齐玉：“发生什么事了？”

齐玉身边的人就是韦沅，齐玉问出口的时候他正在跟一只蒸螃蟹做斗争。

他记得以前齐玉帮他拆螃蟹的时候可轻松了，雪白的蟹肉一下子就挑出来，怎么他上手了这么难？

韦沅听到齐玉的疑问，放弃了手里拆了一半的螃蟹，用帕子擦了手，往他这边凑过来一点。

他把一小碟蟹肉推到齐玉手边，跟他解释了下现在的情况：“北邑的人献上来一匹马王，但是说性子极烈，难以驯服，伤了他们不少人才被捉到的。”

北邑是草原部落，可以说是被大云揍服的，只是近几年来似乎又生了些不安分的小心思。

这次提到他们进贡的马王，言语间也是夸耀自己本国的勇士骁勇能够抓到这匹烈马，但是又隐隐说大云无人能够驯服这匹马，贬低大云人。

“陛下说若是谁能够驯服这匹马，那这匹马就归属他了，杨凛主动请命自己尝试一下。”

韦沅撇撇嘴：“也不怕自己丢脸。”

不过韦沅也只是哼哼唧唧的小声说一句，知道齐玉跟杨凛关系，他才不会傻到在齐玉面前说杨凛的坏话呢。

也好在齐玉注意力都放到了杨凛身上，还真没听到韦沅的话。

他忧心地看着那边的杨凛，微微皱起的眉头显示着他的不安。

好马难驯，北邑进贡的马王不用想也知道是好马，性子想必是极烈的，越烈的马越难驯，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受伤，甚至可能死亡。

也正是因为如此，其他人都有些犹豫。

齐玉不在意什么好马的归属，只忧心杨凛会受伤。

相对于齐玉的担心，齐林对主动出来的杨凛印象很不错，他记得这是杨骐那个小儿子。

他拊掌大笑：“好，跟你爹一样是个胆大的，那你就来试一试。”

杨凛的礼也是一板一眼的，按着家里人请来的礼仪师傅教的那样朝皇帝行了一礼，应声允诺。

不卑不亢的模样倒是让席间那些听过京中传言的人意外了下。

这镇国公家的小儿子似乎也不像传言中那般不知礼数啊。

要驯马肯定不是在这里，而皇庄里自然也是有专门的跑马场的。

那匹北邑进贡的马也被人带上来了。

不需要多说，在场人也都是大云顶端的一群人，基本上都看得出这匹马绝对是一匹上好的汗血宝马。

同样的，他们也能够看出来这是一匹极其桀骜不驯的马。

牵着马的人是两个很明显的北邑人，高大健壮，结实的肌肉一看就有一把好力气，即使这样，两个人都有点儿拉不住那匹未驯服的马。

齐玉的骑术很好，也是爱马之人，一眼就能够看出这匹马的难驯。

阿凛……

担心的目光根本无法从杨凛身上移开，甚至他都想要去把杨凛拉下来，让他别去了。

他害怕杨凛受伤。

像是能够感觉到齐玉的想法，进了跑马场的杨凛突然回过头来对着人群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围观的人很多，其他人倒是没有看出杨凛是对齐玉笑的，以为是杨凛是对镇国公府的人笑的，镇国公府的人跟齐玉在一个方向。

在皇帝身边的齐修眯了一下眼睛。

杨家的小子………跟阿玉是不是太亲近了些？

是的，他注意到了齐玉的担心与杨凛的安抚神色，从齐玉入席他就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在自己弟弟身上。

他知道齐玉跟杨凛关系好，得知两人交好，齐修还专门派人去查了一下，杨凛跟齐玉交往的背后确实没有什么政治因素，与镇国公府也没关系，两个人只是单纯的好友而已。

可是，关系是不是太好了些？

齐修眼神闪过一丝复杂情绪。

看起来阿玉对杨家小子很重视，比对他还要重视些。他记得阿玉和阿沅也交好，可是也没有好到跟杨凛这种程度。

齐修不得不承认，可能现在的自己在阿玉心里还没有杨凛的地位高。

想到这里齐修心里发堵，再去看跑马场里的那个少年郎时有些莫名的不顺眼。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算得上无故“迁怒”，却又忍不住。

自己才是阿玉的兄长，可还不如一个外人跟阿玉亲近，阿玉还那样关心那个外人，这个情况让他难免生出一点微妙的嫉妒心理。

他想到自己让人送到齐玉府上去的东西，他不知道齐玉究竟喜欢哪个流派的画，索性就送了一堆过去，还有一些齐玉可能喜欢的海外品也不忘给齐玉送一份。

不知道阿玉喜不喜欢？

齐修看着目光放到了齐玉身上，看见齐玉一脸担忧的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到了跑马场中的那个人身上，根本没有发现齐修正看着自己。

韦沅没有跟自家人站在一堆，而是黏在齐玉身边。齐玉脸上的担忧藏都藏不住，韦沅想忽视都难。

韦沅最是知道齐玉和杨凛关系究竟有多好，齐玉担心杨凛很正常。

“阿玉，你别这么担心，说不定杨凛真的能够成功呢。”

“嗯。”齐玉眼睛都不转地盯着杨凛，对韦沅的话敷衍地回应了一句，手指不住地扣着手腕上的珠子。

韦沅一看就知道他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瘪瘪嘴，也没说什么，只是站在齐玉身边陪他一起看着杨凛那边。

好吧，他其实也有些担心。

好歹也跟杨凛相处了这么长一段时间，多多少少还有有那么一点点情谊的，而且对面的又是外邦人，于情于理他都跟杨凛是一边的，担心一下也很正常吧。

小少爷抱着胳膊这样想着，说服了自己。

野生的汗血宝马性子烈，即使被人制住了也安静不下来，挣扎着想要挣脱人的束缚，马蹄踏在地上，扬起的尘土到处都是。

高高扬起的前腿一看就很有力，要是被这马一脚踩中，人至少去掉半条命。

“咴??——”

杨凛面色不改，不见一点惧色，一只手压在马背上，向下使力，翻身上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