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程杭一完全不对劲,可辛语经验少,没能快速地指出到底哪里不对劲。
因为程杭一的加入,辛语和秒宁的话题瞬间被打断,再也无法萌生新的共鸣。
程杭一完全没有察觉自己已经显得多余,他把分酒器往前让了让,“喝酒吗?”
秒宁轻笑,“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
“抽烟吗?”程杭一又让烟。
秒宁摆手,“不会。”
辛语这下不止脚趾头抠地了,已经是手指甲挠桌面,她对秒宁说,“祝你新工作顺利。”
三个人分两拨从堂内往外走,秒宁走在前面,辛语和程杭一走在后面,她的手指头被程杭一勾住,塞进口袋里。
平时没这么腻歪啊,他干嘛这样?
辛语短暂的疑惑不解,但是程杭一最近总是有很多莫名其妙的小动作,她已经免疫。辛语跟在秒宁身后,和他说着场面话,“原本想多向你学习,以后恐怕没有机会。”
秒宁回身,他拿出手机,“现在添加的账号,我上线时间短,只是兼职用的账号。你添加一下这个账号,有问题随时找我,每天在线。”
辛语忙拿出手机,扫码添加好友,她看了眼对方账号名称和头像,说,“你的账号名称都是一样吗?morning?”
秒宁笑着解释,“上学时候的绰号,听习惯了就一直用这个做网名。”
程杭一的手背在身后,拇指搓着食指关节处,偶尔用力摁压。
秒宁有辛语的两个聊天软件账号,程杭一只有一个。
男人的胜负欲总是来得莫名其妙。
秒宁住酒店,钻进出租车走了。
辛语转身,歪着头疑惑地打量程杭一。
程杭一被辛语盯得心虚,大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包在手心里,主动坦白,“我吃醋了。”
辛语见过几次程杭一的醉态,印象最深是确定恋爱关系前,那时汪清刚搬走,辛语不想回家见到乔新颖和她男友,晚上提着袋子打算住公司,远远看到程杭一的车子停在路边,她过去打招呼,程杭一解释说是在附近应酬,那天后来她充当司机,开车送程杭一回家,第二次留宿程杭一家。
第一次,可以用“冲动”做为借口,第二次呢,再没有天衣无缝的理由可以用,辛语的确对程杭一另有所图,可她最初是打算借由老同学的关系谋取些好处的,可这么久,她却从未贪图过程杭一。
辛语仰头,这段路笔直贯通连接南北两条主路,对面路不时有车辆经过,这条小路像是被遗忘的静谧角落,路面狭窄、绿化太好,一怀抱粗的树干茂盛的枝叶几乎遮天蔽日,路灯在繁茂的叶子间隙投下点点亮光,她低头笑着,“我们只是朋友。”
“你没有为我穿过粉色衣服。”程杭一牵着辛语走在人行道,灯光昏暗,道路漆黑,可他目标明确,阔步向前走。
辛语看着忽明忽暗光线里闪现的程杭一,她攥紧他的大手,欢快地跑动一步,和他并肩走着,“秒宁帮过大忙,这些年向他学到很多知识,他是程序员又是直男……”
程杭一把辛语压在旁边通白的矮墙上,“我也是程序员,我也是直男。”
辛语嗤一声笑开,“你没秒宁直。”
程杭一低头亲她,酒气熏天地问,“直吗?”
辛语脸颊发烫,“直,还硬。”
程杭一又牵着她的手走。
辛语问,“你的车停在哪儿?”
程杭一说,“没开车。”他扭头问,“你晚上住哪里?”
辛语被他的眼神看得心肝颤,“我回我家。”
“我回你家,你收留我吧。”程杭一接话。
看吧,程杭一一点都不直男,他懂情话。
-
“先洗澡。”
“先做。”
回到出租屋,辛语和程杭一杠起来。
程杭一没废话,将辛语抱去浴室,拿下花洒对着她蛮横地冲,直到两个人湿漉漉的,他身上那股野劲儿越发沸腾起来,“已经听过你的,现在该听我的。”
辛语仰着脸,她脸上挂着水珠,模样白净青涩,“怎么算听你的话?”
“喊我。”程杭一压弯脊背,俯低头,隔着呼吸厮磨的距离,眼神热烈地盯着臂弯之内圈着的辛语。
又狂又野,他好得意啊。
辛语高高地扬着脖颈,她唇上的口红被程杭一吞吃殆尽,淡淡的唇色弯起来,她手臂环上程杭一的脖颈,声音酥麻入耳,“老公。”
“……”程杭一惊讶地低头看着她。
他让她喊人,没让她乱喊。
他脸上的表情,不像喜悦。
辛语有点后悔,没有把握的事情,为什么要试探呢?
看吧,这下两个人都不高兴了。
辛语搭在程杭一肩膀上的手指,蜷缩起来,她的声音缓慢轻飘,“你别在意,我喊着玩儿的。”
“嗯。”
可是,他想当真了。
竟然真的萌生出来陌生的想法:想结婚吗?
想。
想和辛语结婚。
-
酒意麻痹理智,放大触感和听觉,程杭一喝酒了,所以他几乎溺毙在辛语带着哭腔的轻柔嗓音里,他犹如深陷泥潭,满身汗意仍觉得不够畅快。
程杭一顿住,他抵着辛语的额头耳鬓厮磨,“辛语,你爱我吗?”
辛语胡乱又敷衍地点头。
不够。
他想要明确的爱意。
程杭一发狠,猛地推开她,把她贴在冰凉的墙砖上,声调强势霸道,“我要你开口说话。”
程杭一的手牢牢地钳制住辛语瘦弱的肩膀,他的身体离得很远,脸上不见丝毫疼惜和爱意。可辛语脸上仍旧挂着程杭一制造出来的意乱和情迷,她沉浸在对他的全心依赖中,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辛语迷茫地看着他。
他想要什么答案呢?
是她心甘情愿地臣服吗?
辛语体会到冰火两重天,她打了个寒颤,想要爆粗口。
程杭一把她拥回怀里,语气哀求,“辛语,说你爱我。”
“……”辛语没喝酒,她理智很快回归,称呼可以随便喊,不过是助兴的小道具,可“我爱你”这三个字却不能轻易说出口。
“程杭一……”辛语伸出手,推搡他。
程杭一伏在她肩上,声音轻缓模糊,“我爱你。”
原来是可以轻易说出口的。
是她思想固化老旧,以为这三个字,必须是真诚实意的炙热爱恋,是要到非那个人不可的程度,才可以匹配上这句话。
小心翼翼珍藏揣着的情感,不过是随口一句话。
辛语环抱住他结实腰身,藏在他怀里,“我爱你。”
没什么意义,同样是助兴的小道具,说出来悦耳,互相欺骗一下而已。
累到灵魂出窍,以程杭一腿抽筋狼狈结束。
-
辛语把程杭一搀扶回床上,她快累死了,踢了一脚他另外一条腿发泄不满。
程杭一怪声叫,“家暴了。”
辛语狠狠地丢过去一个枕头,正中程杭一的头脸,“有时候真的很想把你毒哑。”
程杭一把枕头抚开,扯住辛语的手臂把她拖回床上,密实地压制住,“晚上和秒宁说什么了?笑得那样开心。”
“秒宁要离职,今天是第一次见面,同样是告别,恐怕以后不会见面。”辛语有些伤感。
程杭一阴阳怪气地破坏气氛,“你们不是有两个聊天账号的联系方式吗?不会轻易断联的,如果他想找你,比我还要多一种联系方式。”
辛语狠狠地白他一眼,“你这陈年老醋吃得十分没有必要。”
程杭一的确吃醋了,他嫉恨每一个在辛语的人际交往里有清晰定位的人。
她可以给他一个定心丸答案的,比如再说一遍“我爱你”。
可程杭一知道,辛语刚才在浴室里说不过是逼不得已,她又不爱自己,她可是从来不会做忤逆想法的事情。
“嗯。”程杭一放开辛语,他面朝下趴伏在床上,许久没动。
辛语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陪在旁边躺了会儿,起身去浴室洗漱去了。脑袋里乱糟糟的想事情,一会想到程杭一贴着她的耳朵说“我爱你”,一会想到程杭一阴阳怪气的话。
动感情的恋爱,真的太麻烦了。
辛语从氤氲的浴室里出来,不再湿润温暖的空气让人瞬间耳聪目明,听到厨房有声响,辛语朝着厨房走过去,程杭一面朝窗外,正依着台子抽烟,弓着脊背少见的颓废。
和自己无关。
不要自证清白。
辛语想要转身离开,却被程杭一的背影定住,虽看不到表情,却可以猜测他此刻一定是烦闷到极点。
她一次次地违背初衷,忘记要首先保护好自己。
“我让你心烦了吗?”辛语走过去,迎面挤进程杭一怀里。
程杭一圈着她,轻缓却坚定地摇头。
要不,我们分手吧,我给不了你想要的恋爱体验。
这句话在辛语心里沸腾,几乎冲口而出,她承受不住程杭一的爱意,因为她吝啬小气,舍不得等额付出,她不想把自己完全奉献出去。
“我在想怎么开导自己,原谅自己。”程杭一沉闷地说。
辛语闷声问,“想到了吗?”
“还在想。”程杭一顺着她的头发。
辛语故作轻松地说,“那你一定是想和我分手了。”
“辛语,九年时间,你一直在群里,我为什么没有早一些联系你。”程杭一声音微弱到像是自言自语的低声呢喃。
如果程杭一早一点联系辛语,她的大学生活可能会过得轻松一些,她就不会身心俱疲,现在“活人微死”的气息会轻淡一些,那时,她或许会敞开心扉地接纳程杭一,会舍得把自己贡献出来和程杭一谈一场走心的恋爱。
辛语说,“在网上看到,云南人对于菌子的热爱,是就算中毒了,他们仍舍不得责怪菌子,只会责怪是自己没有把菌子做熟。”辛语伸出手拥抱住程杭一,把身体完全依靠在他怀里,“程杭一,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程杭一低头,和辛语目光对视。
辛语踮脚,她鲜少主动亲吻程杭一,唇瓣贴上去却不知道该如何亲吻。程杭一很无奈地叹口气,双手托着辛语的腰身,他夺过操控权,不是以往风格的霸道强势,这次轻柔缠绵、温柔抚慰。
程杭一在讨好辛语,她敏感脆弱选择高高在上,那么他便伏低做小。
泪意袭来,辛语突然眼泪决堤。
程杭一立刻放开她,拥着她轻声安慰,“不想亲就不亲了。”
“不是不想亲……”辛语很尴尬,同时很懊丧自己总是有煞风景的本事。
程杭一闷声笑着追问,“那你想继续亲吗?”
“……”
废话,这还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