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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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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三月了,今日却下了雪。

雪不大,元将离微微仰头,她想看看太阳,但却只看到和青白的天空融为一体的惨淡,没有热烈的阳光,也没有温暖的温度,就像元家未卜的前景一样。

昔日的光芒已被隐去,只剩下空茫茫一片雾。

她这次出门,没有带郡公府的丫鬟,只带了红叶乳香两人。

两个小姑娘年岁也不大,刚听说这个消息时,吓得脸色惨白,险些哭鼻子,现在却也安静了不少,默默跟着元将离上了马车。

“姑娘,”红叶犹豫半天,还是想说话。

“嘘,”元将离手指竖在唇边,她神色平静,看不出慌张和怒气,但反倒像沙尘暴前的最后宁静似的,让人生怕下一息风暴骤起,吞没一切。

红叶瑟缩了下,但她其实不怕自家小姐,鼓足勇气又道:“我觉得世子爷没想和离。”

元将离:“我知道。”

“那您为什么要这么说?”红叶不解,她小声道:“我觉得郡公和夫人也没这么想,他们都愿意让回府上看了,肯定是相信老爷的。”

“可是,我们相不相信,不重要,”元将离的声音像从雪里穿过来,凉而轻。

红叶茫然地看着她。

元将离摇了摇头,“朝堂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圣意也很难揣摩,现在这个情况,千钧一发之际,就像射箭一样,弓已经拉开了,我们这个箭靶,只能在原地生生受着。”

“只要箭矢一放,我们元家,没有逆转的余地。”

元将离展开自己的大氅,从袖中摸出一张纸来,递给微微发抖的乳香。

乳香下意识伸手接过,低头一看,眼圈顿时红了,“夫人——”

“别哭,”元将离轻拍了下她的肩膀,“趁现在还没到最艰难的时候,卖身契你拿去,脱了奴籍,你们两个现在都算是郡公府的人了,没人会特意揪着你们。”

红叶是打小就陪在她身边的,奴籍早就还给了她,她其实早就不是奴隶之身。

红叶抓住她的手,流着眼泪拼命摇头,“我不走。”

元将离喉咙涩痛,但没有流泪,还没到最后,她要是都哭了,元家怎么办?

马车上两个姑娘哭了半路,等车停时,眼睛肿得跟桃子一样。

马夫低声道:“夫人,到了。”

元将离掀开车帘,数道锐利的目光猛地射到她身上,她视若罔闻,轻轻一跃下了车,才平静地一一审视过守在将军府门口的锦衣卫们。

为首的男子有些面熟。

元将离的目光在这人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这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侍卫沉安,在赛马会上出现过,天生力大,武功高强,似乎能拉开四石重弓。

他能出现在这里,是代表圣上对元家的看管甚严吗?

她心中划过这个念头,面上不动,这个时候,容不得她不谨慎。

沉安显然也认识元将离,他似乎毫不意外她的出现,抱拳行了个礼,“世子夫人,”态度平常,并无蔑视敌意,但也没什么额外的讨好之色。

皇上身边的人,总是这样的滴水不漏。

元将离问道:“我是否能进去?”

沉安颔首,望了眼她身后两个肿着眼的小丫鬟,“元府内的人不可出来,但外人可以进。”

元将离顿了顿,“我进去便不能出来了?”

“自然不是,”沉安道:“目前您可以进出,只是里面的人不能动而已。”

元将离松了口气,“多谢。”

她挺着脊背进了将军府,这样子,仍和她在赛马会那日一样,毫无狼狈困窘之色。

元将离一进元府,便感觉到里面一片惶惶。

以往安静做事的丫鬟小厮们心都乱了,见到她,纷纷露出错愕神色,没想到她会回来似的,等发了个呆,才想起来匆忙行个礼。

元将离没有挑剔他们的礼数,只问道:“夫人呢?”

抱着扫把的小厮低声道:“在老夫人那儿呢,公子也在。”

元将离微微皱眉,元老夫人原本就染了风寒还没好,这下恐怕会更糟糕了。

她加快脚步,往元老夫人的院子中去。

还没进去,便听到里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然后便是呕声,像要把肺都呕出来一样。

院子里的丫鬟行礼,大抵是听到声音,元将离刚要推门进去,门已经敞开了。

元憧憬站在门口,一手还抓着门沿。

他神色疲惫,眼下吊着两片青黑,见到她,神色说不出的复杂,像是要哭的样子。

元将离拍了拍他的肩,“娘呢。”

于贤娘已经出来了。

她也是一改往日温柔明艳的贵夫人样子,脸色憔悴,不施粉黛,像是一株失了水分开始枯萎的花,见到元将离,眼里有惊愕、有懊恼、有担忧,最终都化成了泪水。

大颗大颗的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滚落出来,无声掉在地上。

于贤娘死死抓着元将离的手,“你不该来,不该来的。”

眼下的元家就是一艘即将翻倒的船,谁沾边,谁就要一起溺进海里。

元将离把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不是来,我只是回来而已。”

于贤娘身体一僵,忽地哭出声音来,她伏在元将离肩头,哭得大声,没一会儿就浸湿了那块大氅的皮毛。

元将离往前走了两步,示意元憧憬把门关上。

屋子里一股闷热气味。

元老夫人的声音也是哑的,像被沙子没过一遍,“是将离回来了吗?”

元将离应了一声,“是我,奶奶。”

于贤娘这才想起还有卧床的元老夫人,她拿起帕子擦了擦眼泪,但根本藏不住,她苦笑了一声,拉着元将离往里走,“娘,您不是总念着将离吗?她回来看您了。”

等走近了,元将离才看清床榻上的元老夫人。

这才几日没见,她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岁,原本黑白掺杂的头发变成了纯粹的灰白,额发散乱,有的落在她发黄苍老的面颊上,哪还像是原先那个中气十足的老夫人?

她的喉咙又开始发痛,努力撑出一个笑脸来,“奶奶,你觉得怎么样了?”

元老夫人急切地看着她,“你爹回来了吗?他有消息了吗?”

元将离沉默了下,良久才缓缓道:“说是在押送回雍都的路上了。”

元老夫人的眼眶一下子涌出泪来。

自打听到元佑叛了的消息后,元府最常见的就是哭声。

元将离想安慰,但她向来口舌笨拙,不会安慰,被元憧憬拉到了一边。

元憧憬眼神茫然,几乎有些空洞,“姐,爹他不会叛吧。”

“不会,”元将离的回答格外坚定。

“可是,可是外面都说他叛了,皇上要把我们处死,”元憧憬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慢慢带上哭腔,“我,我有点怕。”

元将离叹息着,轻轻抚摸他的头顶,“你要相信爹爹,是不是?”

元憧憬用力点头,眼泪一颗颗掉在地上,发出“咚”的轻响。

也许是元将离的到来,让他们有了一点主心骨,几人的眼泪渐渐止住了。

元老夫人这时候想起元将离已经嫁了人,连忙问:“你过来,郡公那边,”她其实以为元将离不会回来,哪怕她想回来,温郡公也该不同意才是。

但元将离突然回来了,这让她心中有些不好的担忧,“他们家不会——”

元将离摇头,安抚她道:“没事,我回来他们都知道的。”

元老夫人还是免不了担忧,“等下回去,你不许再过来了,我们就在府里待着,没事的。”

元将离还是摇头,“我不打算走了。”

一屋子人都愣住了。

于贤娘拿手帕擦脸的动作僵住,木偶一样,缓缓抬头,“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元将离坦然道:“家里出事,我不能当看不见,爹现在不在,你们也需要我。至于他们那边,”她终于低头,微微垂下了眼睫。

“我打算和他和离。”

“什么!”

元将离拿出怀里揣了一路的盒子,放到桌上,“如果真出事的话,我不会幸免,哪怕因郡公府而得以幸免,我也不会袖手旁观。和温家搅在一起,只会给他们带来风险。”

于贤娘颤抖着手,刚要打开,就被元将离按住了手,“等一下。”

元将离扭头,让所有丫鬟出去。

只剩下几个元家人的时候,于贤娘才打开那个盒子,说实话,她并不意外。

她清楚,自己的女儿过分刚烈,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性子。

几个贴着签子的药瓶,几把寒光锋锐的匕首,甚至还有尖得可以戳进人血肉的簪子。

“这,这都是你准备的?”于贤娘声音都在发颤。

“娘,我不怕死,但我不希望我是被小人陷害而死,”元将离脸上出现极淡的笑容,“如果真到那个地步,我会尽力救你们出去,至于这些,你们拿来防身。”

于贤娘又流下泪来,她一边哭着,一边用力抓住了一把匕首。

“你爹若是死了,”她咬着牙,“我绝不苟活。”

元将离并没回自己原先的院子住。

她嫁人前的院子里干干净净,时常有人打扫,但她不放心于贤娘,索性搬过来和她同住,在桌子上铺上宣纸,她呆坐了一会儿,才拿起毛笔来。

笔尖悬停,好半晌没动,直到在宣纸上落下一滴墨。

于贤娘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边,哑声问:“将离,你真的想好了吗?”

这一声唤醒了元将离的神思。

她“嗯”了一声,用力把这张弄脏的宣纸团成一团,扔到一边,便执笔书写起来,她速度极快,像是早已打好了腹稿,也像是怕慢下速度、让自己后悔。

等她写完,吹了两下墨迹,便折起塞进信封。

最后,元将离从脖颈上摘下一个观音像,定定注视了一会儿,一并塞进信封。

信送了出去,元将离转过身,偏头抱住于贤娘的腰。

于贤娘不作声,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抚她的头发,整间屋子一下子安静得可怕。

……

温郁离第三次走神时,五皇子轻叹了一声,“抱节。”

他下午才赶来郡公府,短短半个时辰谈事的功夫,温郁离一直神思不属,时不时望一眼外面的天色,像在等什么。

温郁离垂下头,“我明白你的意思,圣上未曾表态,如今行径该以保守为主。”

话是这么说,他又往门外望了一眼。

五皇子忽然明白什么,问道“你夫人呢?”

温郁离微微皱眉,“她上午便回了将军府,至今未归。”

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落地很轻,是云溪。

“世子爷,夫人派人送回来一封信。”

云溪进来,手里捧着个薄薄的信封,是街上最普通的那一种,没有熏香,没有花纹,甚至封面上什么自己也没有,中间微微鼓起一块,像塞了什么扁圆的东西似的。

温郁离没有伸手接,“夫人人呢?是谁来送的信?”

云溪一顿,“夫人没回来,是红叶姑娘来送的信。”

温郁离又问:“那红叶人呢?”

云溪的头垂得更低,像要埋进胸膛里似的,轻声道:“我自作主张,把红叶姑娘扣了下来,人就在外头。”

温郁离的眉头皱得像打了结,“把她带进来。”

没过一会儿,红叶就进来了,她显然不是情愿的,一进来先狠狠瞪了云溪一眼,看到温郁离,迅速低下头去,“见过世子爷。”

温郁离问她:“夫人呢?”

红叶嘴唇蠕动,什么也没说出来,好半晌才道:“在将军府。”

温郁离又指着那封信,“这是什么?”

红叶就不说话了。

云溪默默把信封奉上。

温郁离伸出手,指尖落到信封上时,像烫到一样缩了回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吞吞再次伸出手,将信件捏在了手里,五皇子发现,他的手指竟有些发颤。

“需要我帮忙吗?”五皇子看他指尖捏得青白,也没有动手。

温郁离沉默地摇头,没有用刀,他“刺啦”一声撕开了信封。

青翠欲滴的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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