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城曾经是著名的监狱,对于入监手续办理,自然是极为成熟的。
“名字。”
“宁筠。”
“年龄。”
“18。”
……
“籍贯。”
“……基地。”
身着制服的女性终于停止了公式话的问答,疑惑地抬起头,打量着宁筠,似乎不太理解,为什么基地的人会进入酒城的监狱。
但还是盖上了章,宁筠拿着体检单子前往二楼的检查区。
二楼要比一楼开放许多,中间是个敞开的大厅,被密密麻麻的科室围成了一个圆形,宁筠顺时针走遍了科室,包括但不限于抽血、量身高体重、血压等情况。
排队的人很多,与前世监狱不同的是,这里的罪犯,无论男女,服侍都清凉透彻,和街上普通人的风格截然不同。
宁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职业装,倒是成为了异类。
相比于入狱,宁筠更担心自己的身体。
首先,这个身体是伪人的。
其次,她是穿越的,这具身体的主人是谁,她也不清楚。
如果在检测中与原主人的身体数值不同,她的身份会暴露。
宁筠躺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天花板上的通风管道,距离地面有3米高,不知道以她的身体素质,有没有机会从这里逃出去。
好在监狱的规章制度都很成熟,没过多久,就有一个年轻的狱警向她走了过来。
“等会去8号监区报道。”跟随着她的狱警出了声,领着她出了机关门口。
狱警继续说:“你的身体很健康,罪名也不重,顶多关押几天,记得出去后不要惹事了。”
没事了吗……?
宁筠紧皱的眉头舒展开,准备好的细丝又被揣在兜里,听话地跟着狱警走。
狱警从未见过这么听话的罪犯。
在酒城,只存在两种罪犯,一种是不听话的,刚进监狱就想着逃跑的罪犯,另一种是更加不听话的,想要炸了监狱的罪犯。
即使在讲解监狱的整体环境环节,宁筠也听话得过分,就算狱警将出口告诉了宁筠,她也只是认真地点了下头,然后继续神游四方。
狱警有一种被敷衍了的感觉。
最后是监舍入住,狱警将她送到宿舍,就独留宁筠一人站在房间的门口。
宿舍内空间不大,勉强能看出是个双人房。
左边床铺的墙上挂满了画作和海报,桌面上堆积了大大小小的书本,宁筠粗略地看了一眼,最上面两本的书名叫:《如何逃离监狱》、《在监狱必须知道的三件事》……
这是可以带监狱里来的吗?
正当宁筠收拾着书桌时,监狱的室友回房了。
“新来的?”门口站着一个女性,一头略显凌乱的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肩头,囚服松松垮垮,衬得人身消瘦。
随后也没等宁筠答复,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也是在酒吧里抓来的吧,呵,那些人不敢惹达官显贵,只能拿我们这群普通人撒火。”
宁筠直觉她说的可能不是这个意思,但好像没什么问题。
“得罪了哪个权贵?”
宁筠沉思,“不认识,随便揍一个进来的。”
室友啧了几声,上下打量了她好几眼,“看不出来,长得挺乖的,脾气还挺暴。”
宁筠觉得还好,但想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好像不是在打架的路上就是在打架的路上,也有些不确定了起来。
她还是挣扎了一下:“也没有那么爱打架。”
室友继续说:“好事,起码在这里,还能保证你的安全。”
见宁筠有些怔愣,她抿了下唇,笑容有几分的苦涩。
“我们大多数人,都是因为……那个抓进来的。”室友示意宁筠看向窗外。
窗外三三两两的人群,即使是穿上了囚服,浑身上下也能看出精致的痕迹,不大像是监狱,倒像是……一个巨大的舞厅后台。
室友笑了笑,“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尊贵的人享受世界的权利,而我们这些底层,则是属于他们的消耗品。”
“男性那边更惨呢,据说有些人已经当不成——”
被一阵紧急的敲门声打断。
“咚咚咚。”
“请问宁筠在吗?”门外有人问道。
宁筠应了一声。
“有人找你。”
室友的态度有些不对,浑身紧绷,拉扯着宁筠的衣袖,冲她摇了摇头。
宁筠感激这个善良的室友,正要放下对方的手,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比刚刚还要急促。
“如果你继续违抗命令的话,我们要采取强制措施了。”
宁筠冲室友安抚地笑了下,然后打开了门。
门外的狱警显然是刚刚送她来的那个,看起来已经习惯了,面无表情地带着她往外走。
监狱有专门为探望家属而设置的一栋楼,摆放着几排椅子,犯人们被隔断在一个被金属网隔断的房间内,里面只有空荡荡的一个桌椅,宁筠就坐在这里。
来探望宁筠的不是仇远,也不是带她走的沈枫,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人。
准确来说还是有一面之缘的。
当时在给沈枫端酒时,宁筠窥视过一眼,坐在沈枫的下位,答应了沈枫的要求。
现在她已经被抓了,还来这里看她干嘛?
宁筠不理解,但这人却一脸熟络地向狱警了开了口。
“这人什么罪?消了,我要把她带走。”
酒城的腐败程度还真是惊人,这种话居然敢当着广众的面前说出来,偏偏这些人一脸习惯了的样子,连看都没看一眼。
狱警表情非常为难,但看宁筠的眼神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
他说:“她是基地那位要带走的,恐怕不合适吧?”
那人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说人死了就行。”
狱警犹豫了几秒钟,最终打开了金属隔栏做的门,将宁筠领到了那人面前。
狱警说:“就当没来过这里吧,也别说我带过你。”
宁筠已经被那人带到了家属楼的转角,狱警的声音停在室内,逐渐消散,只剩下了狱警无奈的叹息。
很快宁筠就知道他在叹气什么。
那人开了口,“我叫宣献。你应该知道我吧?”
其实是不知道,但宁筠还是装作了解的模样点了点头。
“那就好办了,我曾在星空之城见过你,你是侍酒师?”宣献没打算得到宁筠的回复,“有没有兴趣做另一个职业,比如说——”
“比如说成为城主身边的人。”突兀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仇景澄倚靠在警局门口的牌匾旁,双手交叉在胸前,说话颇为不客气。
“仇景澄?你不是出城了吗?”
宣献的声音听起来又急又气,于是宁筠心下清楚,仇景澄应该也是个大人物。
她有些担忧自己花的钱,毕竟这人隐藏了自己的身份,很难不怀疑他提供的其他信息,也可能跟放屁似的。
仇景澄继续说:“城主点名要找她,语气很严肃,估计是很严重的事。”
仇兰月是仇远的亲戚,除了仇远,宁筠不知道仇兰月找她还能有什么事。
难不成仇远也丢了?
宁筠感觉还怪不好意思的,毕竟昨天是她失踪在先,这孩子看着心眼挺多,实际上还是个小孩子,人丢了她也有责任。
也不知道仇景澄说了些什么,宣献走的时候,表情阴森森的,一副“你们找不到人就完蛋了”的模样。
于是宁筠对仇景澄说,“他跟仇远有仇?
也不知道戳到了他哪里的笑点,笑得直不起腰来。
片刻后,他很轻地说了句:“也许吧。”
就这个也许,让宁筠从警局一路猜到了城主府。
仇景澄看起来只是想赚她一笔钱,实际上第一次出现,是因为仇远打翻了她的酒杯,目的是给仇远找补。
第二次依旧在仇远旁边,并且将仇远介绍给了她。
第三次出现就是在这里,指名道姓要找她,目的也是仇远。
或许还出现了更多次,只不过宁筠一直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酒城似乎处于现代与旧时代的交叉点,城主府依旧保留着平砖、瓦房,与四周日新月异的赛博朋克风截然不同。
一进了门,仇景澄带着她七拐八拐,看起来对路颇为熟悉,直到一座类似于正厅的建筑,他带着宁筠停在门前,悄声说:“到时候你就实话实说,城主秉公无私,不会冤枉你的。”
听起来,城主是个很厉害的人。
直到进了门,仇兰月就坐在一个现代化的办公桌旁,旁边似乎有人在向她汇报着什么,偶尔能听到她的声音,不急不缓,清晰又明了。
简洁、干练,这是仇兰月给宁筠的第一个印象。
直到下属匆匆离开,仇兰月才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宁筠?”仇兰月说,“我的外甥给你添麻烦了,他总喜欢拉着别人做些不切实际的事情,谢谢你愿意陪他疯。”
其实是帮了好大一个忙。
宁筠说:“仇远失踪了吗?”
仇兰月面色担忧,缓缓点了下头。一个干练的女人也会露出这般疲惫的神情,想来是仇远的失踪让她大受打击。
“最后一次记录是你们一起进了星空之城,虽然我的人一直在阻扰他,但他……”
后面的话没说,但想来也知道,仇远最后一定是摆脱了仇兰月的监视,这才摸进了星空之城。
宁筠决定实话实说,将如何找到的仇远,如何进入的星空之城,以及仇远的目的全盘托出,将他卖了个彻底。
听到最后,仇兰月紧蹙的眉头放了下来,无形地松了口气。
“我知道他在哪里了,不管怎么样,都很感谢你。”
酒城上下透露出一股腐败的气息,而仇兰月却给她一种明事理、干净廉洁的感觉。
这种人若是没有雷霆手腕,不可能压得住这群蛀虫,所以宁筠觉得,这人应该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不知道仇兰月吩咐了什么,下属很快就带着仇远进了门。
仇远看起来赌气得很,进了门就嘟嘟囔囔地说些“被背叛了”、“找了一晚上没看人”之类的话,在见到仇兰月之后,就立马跑了过去,大声地喊着。
“小姨!我被人骗了!”
仇远“噔噔噔”跑到一半,半路停顿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回头,才发现骗子本骗站在小姨身旁,看起来十分无辜。
仇远:“……”
到底怎么个事?他找了一夜的大骗子怎么在小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