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沐芝坐在副驾，攥紧口袋里的安眠药片，如果不是警察突然进门，她本想借着给徐然倒酒的机会放进酒里，趁对方安睡后再往密码柜偷放文件袋。

现如今被警方横插一脚，她虽然省了一步麻烦，但仍有些心有余悸。

当年徐然在学校的高压状态，她一直都有关注到，不仅是长期压力过大靠药物助眠，还早早染上酗酒释放压力的习惯，以至于不拍戏的时候总是因为饮酒过多而面部浮肿。

只是没想到两人再次回溯学生时代，居然是这种结局，她仰靠着座椅，轻轻叹一口气。

沈华之拧开一瓶矿泉水递给她，揉乱她的脑袋，“喝点吧。刚才那些恶毒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是被欲望扭曲后给自己行为合理化，跟你没关系。咱们沐沐所做的一切都没错。”

“现在往我家开，20分钟后报警，说党校 保/ 密文件丢在这间办公室，需要协助查找”，沈沐芝还是有点紧张，一口气喝掉小半瓶水，方才想起什么，“这件事你们内部需不需要报备？”

沈华之沉稳启动车辆，“我会处理。”

当敲门声又一次响起时，白思晓小跑过去开门，看清来客时略显谄媚的笑容就僵在脸上，“小秦总，不是，警察同志......”

门口站着的不止警察，还有沈氏兄妹以及两位穿黑灰色行政夹克的男士，在例行出示证件后，警方向白思晓说明需要搜查保密文件的来意，并要求配合。

会议室的监控仅有门口是打开状态，会客间和休息室的摄像头都没开启，几位警察穿戴好鞋套手套等装备后，开始在室内搜索起来。一旁站着的白思晓神情也越发紧张，尤其是看到他们靠近休息室时，几乎要抖起来，不自觉地发出声音，“那是......”

“那是休息室。不过不排除文件在那里的可能，白经纪人是不想让警方搜查吗？”

沈沐芝一句话将她怼回去，很快就听到里面传来一声“找到了”。几人跟着进门，为首的警察示意白思晓输入密码打开密码柜，白思晓却僵在原地毫无动作，半天才蠕动着嘴唇小声说，“我不敢输密码。”

沈沐芝收起看戏心态，用一种极为可怜的目光投向白思晓，她知道徐然在吃过白洁擅自被拷走音频原件的亏后，一定会留住这台有发布邮件证据的电脑，既可以避□□到他人手中，又能用来要挟白思晓。

但此刻真的听到这个为徐然做下如此多恶事的人，对始作俑者惊惧到这种程度，她到底还是有点吃惊在。

现场民警呵斥几句后，白思晓颤颤巍巍蹲下打开柜门，将文件袋拿出来递给警察。警察则将文件拿给穿行政夹克的来访者，沈华之凑上去点点头。

“等一下，这个文件袋已经被破坏过，看，有条细小裂缝”，一位行政夹克突然开口，他顺着尚未关好的柜子看去，发现里面有一台笔记本电脑，“警察同志，这个文件袋里面有硬盘，考虑到密封条已经被破坏，我申请把这台笔记本电脑一同带回警局检查。”

白思晓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本能反应就要去关好密码柜的门，却被身旁的警察抢先一步拦住动作。

后面的民警很快拿过来两个物证袋，将笔记本电脑和文件袋都装进去，而后客气说道，“这位女士，麻烦配合一起到派出所说明情况。”

白思晓的目光黯淡下来，认命似的垂下头，想起那个被丢在路边后的深夜，只是当时得知白洁被捕的消息时，怎么都没想过这么快她也要走向同样的结局。

关于保密文件丢失很快有了结果。

沈华之将自己尚未发表的研究成果密封起来，下班前无心拿混资料袋，误以为拿走的是单位保密文件，丢失后才紧张报警。民警和单位人员再三比对文件资料后，确认是沈华之准备投刊的研究论文，也就草草客气几句结案。

问题出在那台笔记本电脑中，技术部门在同步检查该电脑是否存在文件外泄痕迹时，发现一封5年前匿名发到各大媒体邮箱的邮件，附件正是女明星沈沐芝的桃色音频。

更要命的是，技术人员刚把这个结果告知刑侦支队，对方就摆出一脸被噎住的尴尬表情，说沈沐芝这会儿就在这，听到消息后当场要求报案。

接下来的事情几乎是顺理成章，关于这台电脑所有的购买信息、使用信息以及可恢复的聊天记录，都指向徐然经纪人白思晓，警方立案后也迅速启动审讯程序。

沈华之还没能知道此刻发生着什么，只是在大厅连连给同事道歉，无非就是弄错文件害大家白跑一趟改日请客赔罪之类的客气话。好在他平日声誉斐然，又鲜少有这种出错情况，大家反而并不放在心上，几番客套后也就礼貌道别。

刚目送同事上车，沈华之感觉吊着一整晚的心终于沉稳落地，没等他彻底放松，就听到两个站在门口抽烟的警察聊起沈沐芝音频泄漏事件的八卦。

他心里一紧，立刻扭头往回跑，等看到坐在报案处休息的沈沐芝时才终于平稳呼吸，脱下外套披到她肩上，紧挨着坐下来。

“你早就知道？”

“也是最近刚知道的。现在想想，幸亏徐然当初刻意接近我，否则我也不会这么了解她”，折腾一晚的沈沐芝有些疲惫，不自觉裹紧衣服往椅子里缩了缩，“我知道她多疑又要强，所以肯定会留着存有证据的电脑，放在自己觉得安全的地方。办公室既是她的私人领域，又象征着打拼多年来的权利，密码柜肯定会放在那里。至于密码，她不会忘记那一晚的带来的耻辱，偏巧当时作为朋友的我，也因为心疼才记住这个让她难熬的日子，刚才稍微一激，我就试探出来密码肯定是这个日期。”

明明被包裹着该是温柔安全的感受，沈沐芝却觉得周身发冷，喉头像堵着一块方冰，窒息和凉意压得她心口刺痛，终于沉默着流下眼泪。

她觉得好像谁都错了，但又不知道从哪开始做错的。

沈华之像哄小孩一样轻轻拍她的头，“你和李寒洲？”

“是真的，我很爱她。”

李寒洲三个字给沈沐芝带来一点生气，她抬头笑笑，“本来明天我生日，是想带她回家一起吃饭，正式介绍给你们认识。但是现在还是等她出来再说，我不想给她太大心理压力。”

沈华之毕竟是年轻人，思想并不迂腐，他从沈沐芝李寒洲刚合作时，就本着探索的态度认真搜过双女主、百合这些名词的含义，对此已经有一定的心理接受基础，所以他很快从沈沐芝确实交往一个女朋友的事情转过弯来，问出一个自己最为在意的问题，“我不管性别如何，我只要求人品过关。你给我透个底，这个人到底可不可靠？”

“她可能比爸妈还要爱我”，沈沐芝说完又非常肯定地点头，“是的，我在她的人生中优先序第一。”

甚至高于她的生命，即使我不想要。

沈华之佯装生气屈指敲沈沐芝脑袋，“你也不怕我回家告诉爸妈！对了，不如今晚直接回家休息？我开车载你。”

“不，一会儿你把我送到B市公安局，蕊姐已经停在门口等着我了。”

沈华之：？？？？

B市公安局对面停车场，赵蕊、Lily和隽梦雨三个人正汇合在闪耀娱乐的商务车中研究这几天的舆论形势。考虑到情况特殊，Lily特意没有要求司机跟随，车身也没有任何logo，车内空间足够宽敞，三个人对坐打开电脑中的舆情报告，而后面面相觑。

最终还是隽梦雨先开口，“热搜这两天简直是沈沐芝和李寒洲的流水席，话题都不知道上过多少条，浏览量加起来几十亿，每天都是爆。”

说着她指尖轻点电脑，在那一排话题截图后的红色“爆”字上顺着划下来，“如果这真的是爆炸，热搜都被咱们两位顶流炸成废墟了。”

赵蕊叹气，她自然也看到今天那些被偷拍的照片，两个人给网友的新素材层出不穷，这热度再层层叠叠加上去，恐怕得烧成一把火把大家都搞得焦头烂额。

“等一下”，隽梦雨突然点开一份实时监测表格，“你们看这是什么？”

#李寒洲遭绑架殴打，徐然涉案被警方带走#

#徐然经纪人被捕沈沐芝私密音频#

#沈沐芝报案#

#李寒洲报警称被绑架，警局正面照伤势明显#

#张雨霏爆料李寒洲强吻抢角色#

Lily：......

隽梦雨：......

赵蕊：......

热搜彻底瘫痪，点进任何话题词都是空白页面，同样的情况也发展在热榜中，几乎所有人都看到这些耸人听闻的话题词，但怎么也刷新不出实际内容，只好转战其他平台，靠手快的人提前录屏的内容加入讨论大战。

这也直接导致一个棘手情况。

原本可以控制在一两个社交平台的传播内容，像大爆炸一样席卷所有热门社交平台，李寒洲被打时和绑匪的对话录音、沈沐芝出入公安局的照片、警方先后带走徐然、白思晓的偷拍，再有张雨霏爆料出的试镜现场李寒洲不打招呼强吻上来的视频，每一个单发出来都是大爆点的话题，此刻接二连三往外跳，让车内的三个人感觉太阳穴那种不受控制的跳动愈发明显。

两位经纪人已经彻底闭麦，望着远处的夜景发呆，隽梦雨咬牙切齿看了一会儿，最终冲Lily挤出两个字，“加钱。”

Lily无奈挥两下手，“行，我们穆总有的是预算。”

因为和赵蕊还不够熟，隽梦雨又换上一副职业微笑，“蕊姐，是这样，我这边毕竟是闪耀的公关服务商，上次和咱们工作室是项目合作，这次你看？”

赵蕊也疲惫点头，“还是项目合作，费用报价你发我，没问题的话同步走合同。”

钱是第一驱动力，隽梦雨马上火力全开，许诺组里小伙伴本周加班全部按照三倍加倍工资结算，且交通食补顶格报销，要求大家7*24小时排班确实随时有人可以响应，分别负责舆论监控、舆情优化和策略输出。

在确认方案时，车窗响起敲击声，沈沐芝隔着玻璃指一下赵蕊正在闪烁的手机屏幕，示意自己已经打过电话。

赵蕊带着沈沐芝回到自己车里，打开座椅加热和空调，等升温的时候看她一眼，“你今天有点太冒险。”

她本想继续说，但想到李寒洲伤痕累累的样子，又把责备的话咽下去，“律师说今天能出来，所以我们都在这边等。累不累？要不要给你点份简餐？”

“吃不下”，沈沐芝脱掉鞋躺在后座，把身上的外套充当被子，“调下模式吧，我睡一会儿。蕊姐你去忙你的就好，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