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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五章-水车日复一日地转着,夜复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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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法利亚的介绍,想来找您做些东西……”

“法利亚啊。”没等接骨木说完,托里托便自说自话地打断了对方,知道眼前人是自己的好友介绍来的后,她内心的戒备便散去了些。托里托将门多打开了几寸,她侧出半边身子问:“你们需要什么?”

接骨木解释道:“我们是路过此处的旅人,接下来准备往西边去。您应该也知道,这一路上……”

“直接说需要什么。”托里托不耐烦地说,“你们的来处、去处和目的都和我无关,我只关心你们需要什么。”

接骨木扭过头注视了一圈四周,接着她用手肘撞了两下直愣愣地注视着托里托的穆里尔。穆里尔大梦初醒般回过神,她向着草丛吹了声口哨,隐藏在草丛中的莱尔轻快地跳了出来。

穆里尔看向莱尔,黑狗立刻绕着她的腿转了两圈,然后端正地坐在两位巫师的中间。看着活泼的黑狗,托里托终于完全打开了门,莱尔坐在地上对着三人轻轻晃动尾巴。穆里尔对铁匠说:“你能为它做个狗环吗?要围绕着它的脖子,同时需要有些朝外凸起的尖刺。”

虽然托里托已经大概猜出了狗环的用途,但出于严谨,她还是核实了一遍:“是想用来防范兽咬吗?”

穆里尔点点头,托里托走出屋子并蹲在莱尔跟前。铁匠小心翼翼地用手沿着莱尔的脖颈摸了一圈——这动作让莱尔感到胁迫,它下意识露出自己的利齿,穆里尔关切地拍了拍它的脑袋。在估摸清楚黑狗脖颈的长度后,托里托站起身来告诉穆里尔:“它太瘦了,铁环对它来说是个负担。我建议先用皮带做一层项圈,再在外侧嵌一些尖刺。你觉得呢?”

在说话的过程中,托里托的眼睛从穆里尔的脸滑到了她的手上,再落在了她把持的木杖上。听见穆里尔淡然地表示赞同后,托里托忍不住开口:“你这个木杖能让我掂量掂量吗?”

两位巫师对视了一眼,她们对托里托的行为茫然不解,但穆里尔只犹豫了几个瞬间就将手杖递了过去。拿到木杖后,托里托随性地握着它在空中甩了几圈。莱尔被木杖带起的风声吓到,它弓着背守在穆里尔身前,唯恐眼前的人要行什么不端之事。

但托里托只是甩了两下木杖。她很快就把这柄枯枝还给了穆里尔,同时感慨道:“真是个好木头……重量分布很匀称,宽度也很趁手。但顶部这些乱七八糟的藤蔓是什么,这几缕东西实在太丑了,还打破了木头本来的平衡。”

巫师二人看向木杖的顶部——接骨木不喜欢观察术布在眼睛里的感觉,所以当她们在无人的林野中时,接骨木通常会学着加尔文将观测术加注在冰球中、再把冰球固定在木杖顶端;为减少将冰球固定起来这一繁琐的劳作,接骨木用藤蔓编了个网兜束在了木杖上头,这样她只需要将施展了观测术的冰球塞到网兜里就好了——破旧的藤蔓会逢其适地在风中摇摆着,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接骨木有些不满地偏过脸,她小声地念叨着:“丑?好用不就行了,好用不就行了!”

察觉到自己多事了的托里托重新退回门里,她翻找了一下铁块和皮的储备量,确认无误后,她探出头来对二人说:“布料我这里有,这儿甚至有个做错了的捕兽夹,刚好可以改改做成尖刺。你们七天后来拿就好了!要是你们急用的话,我可以尽量在五天内做出来。”

这时,穆里尔凑到铁匠铺的门前。她将手搭在半合的门边,并以算得上冒犯的方式将自己的头伸到了屋子里。在托里托错愕的目光中,穆里尔问:“我们能看着你做铁器吗?”

托里托的眉头跳了两下,她的神情中既有几分见怪不怪也有些烦闷:这年头女铁匠实在是少之又少,这种没由来的不信任托里托已经有些习以为常了。铁匠郁闷地回答:“行,可以。要看的话你们到屋后去吧,现在就我一个人,我得借由河边的水车才能工作。”

“二位,二位!”接骨木也挤了进来,她的动作让房门彻底敞开了,“当务之急是该商讨下做东西的价钱。”

“犯不着吧。”托里托在收拾着器具,实在无暇再动脑了,“法利亚应该和你们说过我收费只有其他人的一半,你们按一般价格折半给我就行了。”

面对托里托的背影,接骨木心虚地眨了眨眼,她惭愧地告诉正在忙碌的铁匠:“哈,怎么说呢,好吧,我还是直接了当点比较好:我之所以用‘商讨’二字,是因为我们并没有带钱,或者说,我们没有此地能用的钱。但,我们有些别的东西……”

托里托忿忿地转过脸来,她刚想说什么,却立刻被接骨木手中的东西吸引了注意力:接骨木拿出了一块比掌心小一圈的半透水晶,在昏暗的光线下,水晶看起来像是一团被人拢在手心的羊毛。这是奥尔加三人过去在探索水晶洞、挖掘洞晶时留下的普通晶石,这些东西被她们连带着巫术材料一并交给了穆里尔,以便穆里尔在必要时能用这些名贵的东西替代钱财去换些自己需要的东西。

此时,这对普通人而言无比珍贵的矿石确实如奥尔加三人所想的那样发挥了用处:即便光线无比昏暗,托里托依靠直觉感受到接骨木手中的事物必然远超自己将要打出的器具的价格。托里托了然接骨木的言下之意,但她实在不相信如此幸事能被自己遇上。年轻的工匠轻轻咳了两声,她确认道:“你们打算用这个来抵钱?”

“是的!”接骨木接下来的话更叫铁匠惊讶,“这是定金。”

闻言,托里托像是被呛到一般咳了又咳。等她冷静下来后,托里托不客气地到接骨木跟前,将那块水晶揽到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讪讪道:“嗯,没问题,这当然没问题。我能有什么意见呢。”

说完,托里托就抄起刚收出来的工具往后门走去。门一打开,巫师们就看见了湍急的小溪,托里托穿过护栏走到溪边,她先将放置在水车旁用兽皮包裹着的风箱拉到工作区,接着她又折返回去,将收拢好的、扎在水车旁的管道延到工作区的炉子旁。这之后,托里托又搬来了木材、升起炉火,做完这些准备工作后,她终于开始最后一项也最无聊的工作:处理砂砾。

将准备好的砂砾丢进石锅中后,托里托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专注地、细致地挑拣出混杂在其中的杂质,清晨时分昏暗的光线让这项工作变得无比艰难,更格外无趣。本来就困顿无比的接骨木注视着托里托反复地同碗里的东西搏斗了半晌,同时,溪流的水声伴随着鸟鸣灌入了巫师的耳廓,不一会儿,接骨木便点着头睡过去了。据托里托的回忆,当她忙碌地处理完所有的砂砾后,她看见的是半蹲着睡觉的接骨木,以及安静地端坐在地上注视着自己的穆里尔。

托里托只扫了这两位围观者一眼,下一刻,她便重新投入自己的工作。此时托里托已经彻底准备好了打铁所需的材料,她站起身来将一旁的风箱接在水车延伸出的装置上,再三确认风箱已经和水车装置卡得严严实实、不会突然断开后,托里托走向水车。

将水车中的长板沉入河中后,永不止歇的水流带着水车转动起来。从水车上延伸出的器械受水力的驱动开始压缩风箱,风箱将风吹在熔炉侧面的上部,热浪随着风的来去有规律地在熔炉口进进出出,仿佛是大地的呼吸。

在经年累月的锻造中,托里托早已习惯了风箱的节奏,每当风箱鼓动,她便麻利地用兽皮包裹起胳膊和手,再将磨好的沙砾装入耐热的陶罐中。当温度足够后,托里托分批将沙砾从熔炉上部的开口倾入其中,在这期间,她还要不间断地往火中增添木炭,以及一些她自己找来的野草。当所有的沙砾都被投入了熔炉后,托里托摘下手上厚重的兽皮。她站在原地,一边眺望着已经彻底亮起的天空一边歌唱——这是托里托独特的计时方式,其他人在熔炼时习惯通过日光的偏移计算时间,托里托则习惯用歌唱的次数记录时间的流逝。

歌声叫接骨木从睡梦中苏醒了,当她迷蒙的眼重归清明时,她看见金色的日光洒在大地上,水面把圣洁的金黄破成粼粼的碎片;眼前蓬勃的火光中生出了几缕蓝色的枝条,枝条无序地自熔炉中生长着,比起藤蔓,接骨木觉得它们更像游蛇。巫术的新芽在托里托粗野又单调的歌声中萌发,接骨木呆滞地望着这一切,直至她的眼被火光和愈发蓬勃的巫术色彩灼伤。

接骨木吃痛地捂住了眼睛,这动作让她不受控地向后跌去,最终摔了个头昏脑涨。穆里尔沉默着盯着接骨木倒下的身影,托里托亦停下了演唱关切地注视着她。双腿酸胀无比的接骨木一时半会实在爬不起来,她在原地狼狈地扑腾着,连在河对岸洗衣的村妇都好奇地看向接骨木。托里托本来犹豫着思考自己要不要摘下手上的兽皮将摔倒的人扶起,但看到接骨木颇有精神地奋力扑腾、似乎没什么大碍后,铁匠便摇摇头,然后重新唱起自己断掉的歌唱。

接骨木踉踉跄跄地坐起,她靠近穆里尔并压低声音问:“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之间……你应该看到了吧,熔炉里出现了巫术的脉络。”

“歌声。”穆里尔断言道,“虽然和她刚见面时她身上就有淡淡的脉络的影子,但那脉络不完整;虽然她在打造的时候就加了些巫术材料,但脉络是在她歌唱后才生长出的。”

接骨木锤了锤自己还在发麻的腿,她压低了声音说:“好吧,我其实没怎么听明白你说的话……反正这意味着她是一个有巫术天赋的人,对吧。能商量一下吗,我们能不能换一个袒露巫术的方法?前两个苦头已经证明了不是谁都像我一样能接受巫术的概念,有不少人对陌生的事物都感到恐惧和不安,为了缓解这些情绪,他们不惜采取暴力的方式……总而言之,这个铁匠看起来可比那两个要孔武有力太多,如果她不相信我们的言语、打算袭击我们,那我俩可能会直接被她打死。”

穆里尔既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她只是淡然地问:“那还有什么别的方法吗?”

“嗯,嗯……”接骨木努力地转动着自己睡得发昏的脑子,“循序渐进吧,循序渐进怎么样!至少也先旁敲侧击一会儿,别和前两次一样直接冲上去就对别人介绍。”

穆里尔回答她:“那马怎么办?如果要循序渐进,那我们不免要花太多时间。我们可以把莱尔带在身边,但马儿可不能一直放在丛林里啊。”

闻言,接骨木欣喜地合起手,连正在击铁的托里托都不由得侧目看向她。医师快活地告诉穆里尔:“我就知道你没留意:这个城镇门口就有家旅店,它们的牌子上有百合和荆棘的纹饰。那是赫尔南迪斯家经营的旅舍吧,我们可以拿着你的纹章去白吃白住——这次我们还能顺便带上小马,我看见了,他们后院有个好大的马厩。”

“不……”穆里尔想要制止接骨木的想法,“这一路上我们已经受了霍莱恩太多恩惠:这两年来你拿着纹章去刻有赫尔南迪斯家徽的旅店要过至少三块火腿肉、五把草药、七叠布料,还有许多木炭、面包,更有数不胜数的地苹果和水果。我们索求的已经太多了,不该再麻烦他们。”

“主要也是为了你嘛,在野外只能吃些浆果和鱼,不向他们要些吃食你可不会像现在这么健康——看看,虽然和别人比依旧算得上骨瘦嶙峋,但你已经比我刚遇到你时健壮很多了好不好。”接骨木辩解道,“至于这次——穆穆,我们可没法轻易遇见既带有赫尔南迪斯家徽又有马厩的旅店,若这次错过了,下次指不定要到什么时候去呢。考虑下小马吧穆里尔,它们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了。我们把它们带到旅店去,让旅店的人给马刷刷背、梳梳毛,再检查下它们身上有没有暗伤。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让马休息的机会,你难道忍心把它们丢在丛林里淋雨吹风吗!”

穆里尔有些后悔了:她不该在接骨木好奇地询问那枚纹章的由来时将过往经历全盘托出,自那天后,接骨木每次在城镇中买卖草药时都会格外留心镇子里的店铺是否有赫尔南迪斯的标记;接骨木几乎是雁过拔毛,每个有赫尔南迪斯家徽标记的铺子都会被她狠狠地搜刮一番。但穆里尔不得不承认,接骨木拿走的都是她们切实用得上的东西,她从不索要钱财,也不抢夺他人所需之物。所以,即便穆里尔对霍莱恩心有愧疚,她也从来只是在嘴上劝阻接骨木,从未将赫尔南迪斯的徽章藏匿到对方找不到的地方。

在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后,穆里尔妥协道:“好吧,好吧。那之后我们去接上它们。”

“你们在聊那家黑蔓客栈?”托里托正在冷却金属,因此,她不需要再用歌声计算时间,可以加入巫师的对话,“那家店在我很小的时候还只是个家庭旅馆呢,他们甚至比别的家庭旅馆还小些,只有一间房能供人休息,七八个旅人需要你挨着我、我贴着你睡。直到十几年前,赫尔南迪斯家的商业版图开始往我们这块扩展——当时我们这儿共有五家旅馆,赫尔南迪斯家只选了如今的黑蔓客栈作为合作对象。赫尔南迪斯家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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