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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又是以什么立场站在这里说话的?”柯长仪反问。
狐族兽人一噎,说:“我是襄坡的人,你们现在就要入驻我们襄坡,让你们处理叛徒难道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柯长仪摇头,说:“我的意思是,你怎么知道红是叛徒,证据呢?”
“她那夜用鹰传信,虽然骨牌找不到,但这只鹰是铁证,我都看到了!”
柯长仪这才注意到火堆旁边鹰,这才意识到之前到底忽略了什么。骨牌要传回青骓手里必须要动用传信工具,红虽然销毁了骨牌,但并没有销毁传信工具,以至于现在被狐族兽人拿到证据。
“但事实是种子并不在我家,红传的是假消息。”
“她传信是事实,如果不是首领神机妙算,种子怕是早就被抢走了!”
狐人说的义愤填膺,被绑着的红犹豫着说出柯长仪到来后的第一句话:“我知道襄坡领主不会成功,首领也知道……即使作为叛徒被献祭我也没有怨言,因为我已经为小宁留下了退路,只是以后她大概会怨恨我这个阿母……”
她声音不大,在祭台旁边火光的掩盖下,只柯长仪和星茶能听得到。
“你这么信任青骓?”柯长仪低声问她。
红嘴角勾着,“领主青骓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他一定会兑现向兽神许下的承诺。”
“你死了宁怎么办,而且,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们我把织布之法教给了你。”
红想了想,说:“因为我不确定您会不会后悔教我,更何况我也不想给您添麻烦。”
柯长仪叹了口气,说:“教你织布就是为了救你啊,红,你走了我和星星的午饭就没人帮忙了。”
红唇角慢慢放了下去。
“对不起。”她说。
柯长仪轻叹一口气,转身,表情淡淡地站在高台上看向下面的兽人。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这样,想必大家也都看出来谁才是真正的叛徒了吧。”
他这一句话说得很突兀,把在场众人都闻得一愣,那狐族兽人立刻反问:“叛徒就是红,根本没有其他人!”
“红传递假消息,但进攻营地的人却比我家还多,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而且这位夫人,为什么你一直在催促献祭红,难道不是在掩饰自己做的事情吗?”
众人的视线又汇聚到那狐族兽人身上,越想越觉得奇怪。
“对啊,香为什么一直在怂恿我们烧死红,杀死红对她有什么好处啊?”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传消息的工具,传消息的方式这些我们都不知道啊。”
“香亲口说的红传递的消息是种子在柯家里,她怎么知道这样的细节?”
香是狐族兽人的名字,她似乎天生就跟红有矛盾,即便在许多受人七嘴八舌的猜猜疑下,也依旧坚定红才是叛徒。
她大声嚷嚷:“柯,你就是偏向红,如果换成其他人在你那里学厨艺,你绝对也会偏向那一个人!”
柯长仪立刻冷下声音:“别转移话题,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关于叛徒的事情?而且我记得你也有提到过营地和我家的区别,所以种子在营地的事情到底是谁泄露的?”
“不是我!”
香后退一步,但她的表情已经暴露了她此刻内心的慌乱,周围人投来的目光越来越怪异,她眼神闪躲,竟然想要就此逃离这里。
“抓住她,她才是那个真正的叛徒!”
柯长仪话音刚落,一直盯着香的兽人立刻上前去把她按住,她疯狂挣扎着,眼里满是不解和愤怒。
“不是我,是红!你们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听这个人类的一面之词!”
柯长仪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身给红解开绳子,倒是星茶难得回应了一句。
“嗷嗷嗷!”
就凭柯长仪是水稻和棉花种子的所有人!
红被解救下来,虽然绳子在她的皮肤勒出了血丝,但她整体还算是没怎么受伤。见状,她叹了口气,高声说:“对,香也是叛徒,她就是一直跟我接头的那个人,鹰也是她提供给我传信的工具。”
此话一出,兽人不善的目光又投向红,红却没有像刚才那样避而不见,而是直接瞪了回去。
“她才是真正隐瞒你们的叛徒,况且我传递的是假消息,况且你们现在不能杀我。”
速来温和敦厚的中年女性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气势,柯长仪的到来给了她十足的底气,让她敢于站出来拯救自己的生命。
“叛徒就该被献祭,凭什么不能杀你?!”
被按在地上都香眼眶发红,这样屈辱的事她从小到大都没有遭遇过。在襄坡她是从小被捧到大狐族兽人,到了反叛军却被首领和柯长仪无视,偏偏毫不起眼的红获得了这两个位高权重的人物看重,所以她就是见不得红好。在领主青骓第一次找到她让她传递消息的时候她就一口答应拖红下水。
现在这种情况,她估计马上就要被这些暴怒的兽人献祭,她不甘心!她死也要带上一个。
“你刚才没听到吗?柯说他只会教我一个人织布,如果我死了,你们再没人会用织布机。”
这是柯长仪给她的底气,也是她保命的底牌。
无视那数十个兽人愤怒的表情,红笑着对柯长仪说:“谢谢你,柯,不过现在这里似乎不怎么欢迎我,你能不能带我去襄坡?”
柯长仪又抄起放在一旁的棍子,说:“当然可以,星星,你呢?”
星茶:“嗷~”
走~
在香绝望的眼神里,柯长仪带着红和星茶离开了反叛军营地,任由身后的火光冲天,那女性兽人最后一声嚎叫也没能传入他们耳中。
“柯,我以为你会救她。”
去襄坡路上,红犹豫开口。
“首领贡和领主青骓一起放弃的人,我为什么要救?”
红:“啊?”
柯长仪笑容有些让人不寒而栗,他说:“红,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的那么及时吗?因为我在家里收到了老鹰的传讯骨牌。”
骨牌,是领主青骓的代表物品。
今天这种局面是两方势力合作的必要条件,襄坡和反叛军先前就有过纷争,所以作为敌对势力他们必须为对方展现出足够的诚意。
贡选择了营地里一直在煽风点火的那几个人,青骓则放弃了他最初要求做内应的那几个兽人,这些人加起来就是今天留在营地的兽人,他们今天绝对走不出这片营地,红则只是个诱饵。
老鹰代表贡身边的隼,那是他们当着柯长仪展示的传信工具。贡平时通讯用的木牌,骨牌只有那位青骓领主在用,所以在收到骨牌的一瞬间他就明白了这两人做的局面。
不然为什么需要这么多人去提前看驻地?
柯长仪猜或许在暗处还留有几个兽人,如果他没能及时出现,那几个兽人会上前制止这场荒诞的闹剧。
“居然是这样。”红也笑了出来。
【不是哥们儿,感觉看了一个权谋剧,角色知道自己在演什么,但我好像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其实就是襄坡和反叛军要清楚毒瘤,这两个势力有多乌烟瘴气我们之前也看到了,暂时把那几个大的放一起灭了,这样谁也不嫌弃谁,自然就可以合作了。】
【没看懂-1】
【看懂+1】
两人一虎行至半路,猛然发现大家好像都没怎么吃东西,刚好去襄坡的路上要路过柯长仪家里,红提出随便做点食物再赶路。
柯长仪同意了。
此时襄坡的中央广场内兽人聚集,其中还夹杂着反叛军的成员。
据说首领自反叛军营地带回了一块瑰丽而柔软的布,并承诺在之后的时间里襄坡每个努力的兽人都能靠自己的双手获得这样珍贵的布料。
“这是反叛军组织唯一的人类柯研制的布料,他那里还有能把棉线纺织成布料的机器。同伴们,我已代表襄坡跟他们达成了合作,反叛军将入驻我们襄坡!”青骓站在襄坡的祭台中间,几乎全襄坡的兽人都被他召集在此地。
他简单叙述了合作的内容,那块淡紫色的柔软棉布也被祭台下的兽人传阅抚摸。
趁着这个时候贡上台递给他一块骨牌,他接过来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后,微微一笑。
台下襄坡的兽人个个都惊奇万分:
“这真是我们能够穿上的布料吗?它可真漂亮,真柔软啊!”
“反叛军终于要来我们这里了吗?我真的十分想念他们营地的篝火晚会,那食物的滋味我永生难忘。”
“可是领主,收留反叛军是否会给我们带来祸端?”
年长的兽人看得最远,最先提出异议。
青骓回答:“我想你们也看过反叛军那一个草原的农田,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已经长成了茂密的绿色海洋。他们手上拥有我们没有掌握的耕地技术,还有即将长大收获的棉花,我们必须接纳他们。王庭的祸端只是附赠品,襄坡距离王庭最远,即便是现在的兽王和王后被激怒他们也暂时无法奈何我们。更何况,反叛军那如草原一般的耕地里,有一半种着的都是一种名为水稻的植物。”
台下开始窃窃私语,知道水稻的兽人双眼放光。
“真是水稻吗?”
“水稻是什么?”
青骓笑着说:“水稻是粮食,至少可以储存三年粮食。”
此言一出,祭台下鸦雀无声,每个兽人脸上都写着惊喜。
在炎热的夏秋两季,兽人最重要的事是储存过冬的粮食和衣服,但尽管如此,每年也会有很多兽人因食物腐败、衣服不能御寒而死去。现在只要跟反叛军合作这个问题就可以直接解决,这怎能让人不激动?
“好!我们跟反叛军合作,反叛军礼的同伴将会是我们襄坡的家人!”
不知哪位壮年兽人喊了一句,祭台下的兽人吩咐跟着一起喊,看上去热情无比。
台下的贡依旧面无表情,隼则想到反叛军终于不再居无定所,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祭台上,青骓已经转身走下阶梯,卷跟在他身后小声问:“领主,你真这么信任反叛军吗?”
青骓摇头,“我不是信任反叛军这个组织,只是我们的目标不同,都是聪明人,还不至于坑害没有利益冲突的势力。”
卷似懂非懂点点头,又看青骓从腰间拿出贡给他的骨牌,上面刻着:“已救”两字。
“你看,他果然没有让我失望。”
“他救下了红。”
“他的心是软的,跟兽人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