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夕雾出来,问常命道:“长生,你可曾有兄弟?”
常命说:“他死了。”
风夕雾倒是没怎么觉得忌讳,因为当时的医疗水平,疾病跟意外死去的人都很多。
风夕雾说:“原来你只有一个兄弟。”
常命说:“不,我的一个弟弟死了,但是其他人基本都活着。”
他没有说是八弟,因为大家都知道常棣海的死讯,谁都知道他是贤王。
风夕雾有些奇怪,说:“真的吗?这不符合常理啊,一般来说,提到兄弟,不应该只想起一个啊。”
常命的脸色变了,风夕雾又想到刚才的事,这么一联想,骤然感觉不对。
但是,这也不合理,就算他喜欢他死去的弟弟,但是,这个是活着的啊,难道是假死吗?为什么假死,又要以易容的身份陪在兄长身边?
难道,他们互相喜欢,但是互相不觉得,对方会喜欢自己?所以……
风夕雾觉得这想法也太蠢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的事,这也太像小说了。
虽然现实中的事经常比小说夸张,但是人们还是不太愿意相信这么戏剧性的一幕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边。
跟华鄂说自己只有一个弟弟算了,也能解释为玩的比较好,但是别人这么一问,下意识的反应就是他,也太奇怪了。
正常人有很多兄弟,被问这话,第一反应应该是,我有很多兄弟。除非他只有一个兄弟,但常命不止只有一个兄弟。
常命说:“因为……我跟我弟弟……我们约好,我只叫他弟弟的,我叫别人都是都是,三哥,七妹,九弟,他也只叫我哥哥。”
说起来,这习惯直到后来,常棣海都没改过。
常命说:“我们关系特别好,才这样。”
风夕雾说:“但是你也不该只想到他是你的兄弟……”
这么一想,更奇怪了,如果只是表现这么表现就算了,可能关系比较好确实会这样,但是,有必要约吗?
这个逻辑特别奇怪啊,可能不叫哥哥是没有礼貌,但是叫一句带顺序的哥又能怎么样呢?
这下柴同舟脸色也变了,他说:“你还是不要继续讲下去了,这又没什么所谓的。”
常命好像还意识不到这很奇怪,因为是常棣海先说的这话,他自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时,常命听到房内有响动,他连忙推开门进去了。
留着柴同舟跟风夕雾在门外,两人本来都还是笑盈盈的,等常命进去之后,脸色就变了。
柴同舟说:“这实在是太变态了。”
风夕雾说:“你怀疑他对他弟弟……”
柴同舟说:“我没见过一对兄弟会这样,哪有黏糊糊的兄弟,真正的兄弟都是互损的。”
风夕雾说:“你最好不要传出去,至少他们并没有在一起。”
柴同舟说:“他们要是在一起了,我肯定要指责他们,这太畸形了,令人感觉恶心。我算是明白了,他为什么说他不可能跟他的心上人在一起。”
风夕雾也想到了这一点。
柴同舟说:“还好那个弟弟已经死了。这下好了,永远都不可能在一起了。”
风夕雾说:“就算千错万错,罪不至死。”
柴同舟说:“我确实觉得有这种想法的人都该去死。”
并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们一样聪明。
有的人死也不会想到这种可能性。
但他们都是很聪明的人。
柴同舟说:“他还是去喜欢华鄂吧。”
风夕雾说:“我说一个怀疑,你听了不要跳起来。”
他轻轻地附在柴同舟耳边,柴同舟已经跳了起来,风夕雾连忙捂住他的嘴,这实在很困难,他的力气比柴同舟小太多了。
柴同舟说:“我草他妈的,什么东西?这两人就是要玩一把禁忌之恋是吧?”
他总算冷静下来了,小声地说了出来,风夕雾说:“只是假设,他们也可能单纯长得有点像,不是吗?也并没有太像。”
柴同舟说:“如果他们不是一个母亲所生呢?他可是说他们兄弟姐妹很多的。”
昨天他还舍命救白落云,对常命好,今天他就对常命弃若敝履。
风夕雾说:“你千万不要对别人说,这件事还没有盖棺定论,所以你还要对他态度跟以前一样。”
柴同舟说:“你说的也是,这种虚无缥缈的流言,也会害人的。”
他耐下性子,打消了自己原来的想法。
君子不应该轻易怀疑别人,就算别人表现得有点奇怪。
常命进来了,常棣海正艰难地想要起身,常命连忙去搀扶他,说:“你不能乱动啊。”
常棣海说:“我以为你要离开我呢。”
这一句话说中了常命的心声。他岂不是正打算离开华鄂?
他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如果常命真的要走,他怎么办呢?
常棣海说:“不过,走不走是你的自由……我从来也无法阻止。”
他从来都不会说“别离开我”,因为他觉得自己没有资格说这话。常命已经说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突然很怀念那个拥抱。
他清清楚楚地,有意识地,感到常命主动抱他,抱了那么久。
他突然发现他很自私,一旦开始,就不想结束了。
而且,如果说了,常命没有做到,会让他觉得自己很可笑。
他的母亲最终恢复了意识,他很高兴,紧紧地抱住了她,说:“别再离开我,母妃,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母妃答应了他,但第二天就自杀,用别的妃子留下的白绫上吊死了。
就连他的母亲都不能做到这件事。
而且他是一个强势的人,他总是不太轻易能说出那种话的。
常命说:“我怎会离开你?你现在受了重伤,我当然会好好照顾你,我……”
他想说,难道我没给你安全感吗?
但他又感觉这不是朋友会说的话。
华鄂受伤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脆弱,他很不安,看起来好像需要一个拥抱。
他是不是有话未说?
华鄂从来也不会求他什么。
但常命实在不能再做什么,他突然想到了柴同舟的话,他不能每次都说是情急之下。
既然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心意,又怎么能动摇呢?
其实华鄂跟常棣海还是不一样的,常棣海很会撒娇,常命以为他对别人也是如此,但他好像只对常命这样。
常棣海不对他撒娇,也是因为他现在已经没有资格,是常命亲口拒绝的他,他当然会选择不做。
常命舍不得那么做。
常命说:“我把你抱去别的地方,怎么样?”
这也不怪常命,常棣海的伤口如果是用来背,就会压到。
常命说:“这毕竟不是床的,让你睡在这里……”
于情于理,都不应该。
常命把门打开,抱他出来,对柴同舟说:“前辈,麻烦你照顾白落云了。”
柴同舟说:“等一会,风夕雾正在安慰那个老板娘。”
常命这才想起来,那个老板娘被威胁过,之后发生的事,他不怎么清楚了,因为常棣海还有伤在身,之后又是深夜,他自然无暇去顾忌老板娘。
柴同舟说:“我们可得走了,如果惹来更多麻烦,老板娘只是一个普通人家,白落云终究是女子,男人照顾女子,总不是太方便,整天让风夕雾给她擦拭身体,白落云知道之后也会介意的,就算风夕雾是大夫。”
他看起来粗犷,倒是粗中有细,竟然比风夕雾还心细一点。
常命说:“只是,我们能去哪里?”
“你们还有地方可以去的。”
这声音是一个听起来极其甜蜜的女人发出来的,常命见了她,眼前一亮。
绿衣女子环抱双臂,看着他,露出一笑,红衣女子推着轮椅。
绿衣女子说:“长生公子,好久不见啊,上回你也是这样抱着他。”
常命说:“这实在是……”
他看到常棣海的神情不是很好,他本来想说是没办法的事,但他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花红说:“住口。”
花红倒是发觉这两人不对,柳绿是急性子,快人快语,也喜欢调侃人,没花红那么讲究,她捂住嘴,发觉失言了,她一向很不会看气氛。
卓不群倒是什么都没有发现,他说:“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常命说:“只是,你们为什么能知道我在这里?”
卓不群说:“因为我跟华鄂约好了,为了调查谁是让我腿残废的真凶。”
风夕雾这时已经出来了。
常命突然想起,风夕雾本来就是他们的怀疑对象,现如今却成为了他们的朋友。
如果风夕雾真的干了这件事,柴同舟会不会也与他们为敌?
卓不群还不知道他是风夕雾。
但柴同舟迟早会说出来的。
风夕雾听到这话,还像一个没事人一样。
他到底是心理素质好,还是根本没干过这件事?
卓不群说:“我知道,这位前辈估计就是柴同舟了。”
他居然没提玉菩萨的名号,看来卓不群的修养果真不凡,他也没露出震惊的模样,之前他对待申雨愁,也没表现得太惊讶,只把她当做普通姑娘。
卓不群看向风夕雾,居然有点疑惑。
风夕雾笑了:“还是不要说出我的名讳比较好,长生,你也知道吧?”
风夕雾的名字是需要保密的。
常命自然要帮风夕雾保守这个秘密。
但是如果风夕雾是杀人凶手呢?
卓不群愿意替他们提供住处,而风夕雾救了白落云跟华鄂。
但是坏人做了一两件好事,不也是坏人吗?
不,风夕雾怎么会做坏事呢。
柴同舟把白落云抱下来,白落云缓缓睁开了眼睛。
白落云实在很美。
柴同舟实在没想到她这个时候会醒。
他之前教训常命时候,君子坦荡荡的,但现在显得有些慌乱。
柴同舟移开目光,他已经救过不少女人,那些女人都十分漂亮,但她们都会问他究竟是男是女。
他实在很讨厌这一点。
白落云说:“你一定就是柴同舟了,是吗?”
她竟然也没问他。
常命跟常棣海坐上同一辆马车。
卓花柳自然坐一起。
柳绿已经捂住了脸。
花红说:“你已经保持这个姿势很久了,还要一直这样吗?”
她听起来好像在讲风凉话。
柳绿说:“我总是说错话,讨厌死了,你啊你,为什么你总是比我会察言观色一点?”
花红说:“因为我总是少说话,多看人。”
柳绿说:“你是嫌我话多吗?”
她叫起来,卓不群捂住了耳朵,他很受不了女人的尖叫。
花红冷冷地说:“你的话总是太多了一点,每次总还不太合时宜。”
有时候,两个人对比起来,总是十分极端的。
柳绿想要离开,她总是一个很急性子的人,一生气就很想离开,卓不群说:“其实,花红姐姐,你不必这样的。”
他在没有人的时候会叫她们姐姐。卓不群实在没有把她们当成丫鬟。
卓不群说:“你不是对柳绿挺关心的吗?”
花红舒展眉头,她说:“其实你也不是那么讨人厌。”
柳绿说:“什么?”
花红说:“在你讨人喜欢的时候,就不是那么讨人厌了。”
她居然真的以为花红会说出什么讨人喜欢的话来。
花红笑了起来。
她竟然觉得捉弄柳绿很有趣。很难想象花红这样一个正经女人,有这种兴趣。
卓不群其实听说过她们的故事。
是他的父亲讲给他的。
花红跟柳绿相依为命,花红长得不是很好看,所以只能靠能力为生,而柳绿长得好看,又很会唱歌,卖艺为生,来钱快一点,有不少人喜欢她。
柳绿的父亲入狱,母亲自杀,她的父亲是罪犯,自然不可能做什么好工作,柳绿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