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下午两点，十六夜明音终于被松本清长派来的人带去吃了个午饭。
“我什么时候能走？”青年抬手遮住了刺眼的阳光，也遮住了四周或同情或怜悯的视线。
“等井田刚一那边的问话结束，小田切警视长会和你……”
“十六夜！”
耳边响起了熟悉的声音，随之而来的是十六夜明音被圈住的手腕，被揽住的肩膀和被抚摸的脑袋。
“好久不见。”十六夜明音弯了弯眼角，忽然有些理解松本清长喜欢说这句话的感受了：“你们怎么来了？”
伊达航解释道：“你被带走后就宣布停课了，警视厅的领导很重视这次的事件。”
“他们有为难你吗？”诸伏景光担忧地打量着十六夜明音。
“他们不让我吃饭。”青年揉了揉被撑坏的肚子，忽然想到了什么。
说得惨一点，他们应该就不会再把我怎么样了吧。十六夜明音心里打定主意，可怜兮兮道：“等会他还要把我带回去关起来。”
“太可恶了！”
“就是！”
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各自瞪了不明所以的古川河一眼。
站在伊达航身边的降谷零插不进话，他就这么看着另外三人围着十六夜明音检查了起来。
今天的青年乖巧得不可思议，被碰到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只是低声笑骂了几句，他主动和好友们介绍起了在警视厅辅助处理案件的经历，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向自己。
降谷零挺直了腰背，然而笑意还未到达眼底，就发现那道目光被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他无法避免地感到失落。
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明明最先被关注的人是自己，为什么现在被排除在外的好像也是自己？
大家都和十六夜有了单独的回忆，只有他还停在原地。
他不想被大家抛下，所以他走了过去。
降谷零稍显拘谨：“十六夜……”
他的声音被那位负责十六夜明音的高个子警员打断。
古川河道：“他要回去了，审讯还没结束。”
“他是受害者，为什么还要像关犯人一样关着他？”松田阵平挡在了十六夜明音身前：“居然不让他吃饭。”
古川河：......原来这才是重点。
仿佛有了靠山的青年从松田阵平身后探出头来：“你去和松本清长说，我要他们和我一起进去。”
他犹豫了几秒，还是对好友们解释道：“刚刚吃过了。”吃的是教官特供，味道还不错。
萩原研二和诸伏景光对视一眼，都放下了去拦松田阵平的手。
“这不合规矩……”
“你就说我心里难受，想让人陪。”十六夜明音不太好意思地戳了戳松田阵平的腰：“松本清长连这点小事都不同意的话，后面也没必要谈了。”
他再次被诸伏景光握住手腕。
“怎么了？”十六夜明音疑惑地看了过去，而后恍然大悟：“没事，我骗他的。”
古川河：我听得到啊！
他认命地走到一旁拨通了松本清长的号码。
“这样就可以……了。”十六夜明音看到上一秒还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好友们瞬间变了脸色。
十六夜明音：等等，这也太……
“要不，你们还是别进去了吧。”意识到自己没有被轻易放过，十六夜明音努力地想着借口：“我中午没睡觉，下午……”
“小明音。”萩原研二的手重重拍上了青年的肩：“我可是想你想得根本没心思睡觉了呢。”
青年咽了咽口水，想叫诸伏景光救救自己，只可惜他一转身便直愣愣地撞进了松田阵平怀里。
十六夜明音：......
“十六夜。”松田阵平扶住了十六夜明音的手臂：“你既然选择做出了这些事，也应该已经做好面对我们怒火的准备了吧。”
“有那么严重吗。”十六夜明音嘟囔了两句，又对上了降谷零的眼睛。
这是来找他算账的还是来救他的？
管他呢。
“Hiro，我错了。”十六夜明音率先和好友里脾气最好的诸伏景光认错，立马被捞了出来。
Hiro果然靠谱。十六夜明音抓紧了诸伏景光的衣袖。
降谷零沉默地收回了手。
松田阵平想将十六夜明音拉回来：“你也太惯着他了，这样下去……”
“各位。”刚刚结束通话的古川河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只能进去一个，到里面不可以乱走，未发布的消息不允许泄露……具体规矩你们都清楚。”简单强调了几句，他有几分好奇地观察起了十六夜明音。
“十六夜/小明音！”
看着将自己团团围住的几人，十六夜明音莫名觉得这种情况比一起进去糟糕一万倍。
“小明音，选我吧。”萩原研二一眨眼便恢复了从前的温柔：“我最近新学了一首歌，唱给你听好不好？”
“别听他的，他二十分钟前还说要好好教训你呢。”松田阵平嗤笑一声，迅速拆穿了幼驯染的假面：“十六夜哥，选我。”
“小阵平。”萩原研二眯了眯眼。
“Hagi。”松田阵平接受了他的挑战。
十六夜明音：......
选你们的话我哪里还有活路。
十六夜明音再次看向了始终不曾对他有过责备的诸伏景光。
Hiro的话，一定不会……
“十六夜。”降谷零朝十六夜明音靠近，主动为自己争取：“带我进去吧。”
“金发混蛋，这时候你凑什么热闹？”松田阵平没想到半路多了个意料之外的竞争者。
“是呀小降谷，你就安心待在外面吧，我会照顾好小明音的。”萩原研二联合自己的幼驯染将降谷零拉远，又对诸伏景光关心道：“小诸伏也是，受伤了还是赶快回医院比较好，上午都渗血了呢。”
“Hiro！”十六夜明音连忙去掀诸伏景光的衣服，没有成功。
“已经没事了，进去的人选我听十六夜安排。”诸伏景光刻意低头看了眼自己的伤口：“十六夜想选谁呢？”
十六夜明音麻木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其实我一个人也没问题的。”青年尝试自救：“真的很想睡觉啊。”他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
……
……
自救在无言的对视中宣告失败。
萩原研二的声音更轻了：“小明音决定好了吗？”
十六夜明音：......
不应该出来吃饭的，饿一顿又能怎么样呢？
他颤颤巍巍地抬手，指向了降谷零站立的方向。
降谷零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没想到会是自己。
“班长和我去。”
一句话让一颗心跌入谷底。
十六夜……
降谷零失落地让开了路，看着伊达航上前兴奋地将十六夜明音举起。
“哈哈，那就不好意思了，今天就由我先陪十六夜……”伊达航爽朗的笑声在几人阴恻恻的眼神里停了下来。
伊达航：......
“十六夜。”他松开了放在十六夜明音身上的手：“我想起班上还有点事。”伊达航抬头望天，忽然就哼起了歌。
十六夜明音：......
青年的拳头举起又放下，被诸伏景光握在手中：“十六夜要看看我的伤吗？”男人抢先一步开口：“虽然现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但上午确实有点裂开了呢。”
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好你个诸伏景光！
“要看。”十六夜明音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如果是Hiro的话，一定不会对自己怎么样的。
他注意到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都屈辱地盯住了诸伏景光，而当他偏头去看诸伏景光时，却见男人一脸无辜模样。
“……”十六夜明音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一个更好的办法：“要不轮流来吧，我先带Hiro进去，等会再送他出来。”左右不过多跑几趟。
“辛苦小明音了。”
“到时候就勉为其难陪你一会吧。”
这对幼驯染友好地朝两人挥了挥手。
天才也不过如此嘛。十六夜明音得意地望向诸伏景光：“那Hiro……”他发现诸伏景光的表情冷了几分。
十六夜明音：......
“怎么了十六夜？”诸伏景光不紧不慢地打理起了十六夜明音的碎发。
“……”十六夜明音张了张口：“要进去了。”
古川河：......难为你还记得。
十六夜明音不自然地拂开了诸伏景光的手，同好友们暂时告别：“待会见。”
“待会见。”他收到了几人看起来心满意足的笑容。
……
“小阵平。”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萩原研二认真开口：“我们联手吧。”近来他越发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诸伏景光的对手。
表面不争不抢，实际上居然利用伤口博取同情！
松田阵平抽了抽嘴角，觉得论心黑程度自己的幼驯染也不逞多让。
“可以联手。”不过松田阵平还是答应了萩原研二的结盟请求：“等会我先进去。”
他听见幼驯染无缘无故地哼起了歌。
松田阵平：......班长！
他克制不住想对伊达航出拳的冲动。
……
“吓死了。”十六夜明音在不到半人高的办公桌上坐下，笑着和诸伏景光抱怨：“一个个那么凶，我监护人都不会这样管我。”
他注意到诸伏景光利落地将大门上锁，房间内本就暗淡的灯光被彻底熄灭。
“你也要审问我吗？”青年悠闲地晃了晃修长笔直的小腿。
“可以审问吗？”诸伏景光在十六夜明音身前站定。
十六夜明音现在的高度正好方便观察男人腹部的伤口，可这样一来，对视时他就只能仰头。
他看不清楚。
室内拉上了厚重的窗帘，缝隙中隐秘的光照到了十六夜明音背后。
昏暗的环境，被禁锢的场景，他应该害怕的，但……
“可以呀。”十六夜明音停下了小腿的摆动。
诸伏景光轻笑出声。
男人将手撑在了十六夜明音两侧：“你不喜欢听我就不说了。”
反正之后有人会说，他只要保持自己在十六夜心中第一的位置就好。
十六夜明音哼哼了两声：“那就把灯打开，我要看你的伤口。”他察觉到自己的口袋里被放入了什么。
“忘记了？”诸伏景光的呼吸打在了十六夜明音颈侧。
“这边没有监控。”十六夜明音直接打开了手机：“寝室呢？”
微弱的光线照亮了两人的脸，青年这才发现他们原来靠得那么近，他看到了诸伏景光笑意盈盈的眼睛。
“解散后我就去收拾了，没问题。”
一时无话，十六夜明音的身体不自觉地后仰：“你先保管一段时间，等下次见面再还我。”他将手机关机，重新塞回了诸伏景光的口袋里。
“好。”诸伏景光托起了青年的腰，强行把两人的距离拉近：“这样坐不会不舒服吗？”
“……有一点。”十六夜明音想将诸伏景光推远：“你去开灯，我要看伤口。”
是命令的口吻，却因为青年轻缓的语速听起来带了点不确定的味道。
十六夜明音只觉得黑暗下的男人有些陌生，偏偏他的语气和动作又和平常没什么差别。
“我吓到你了吗？”诸伏景光没有动。
逼仄的空间里，十六夜明音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还好。”青年忍不住晃了晃腾空的小腿：“你有点奇怪。”
虽然不像萩原研二他们一样凶巴巴的，可给人的感觉很像。
十六夜明音：......
原来如此。
原来诸伏景光还是没有放过他。
“我不会伤害你的。”诸伏景光的视线与十六夜明音齐平，他借着那点微不足道的光能够隐约看清青年的表情。
“我知道。”十六夜明音整个人都烧了起来，他抬手扇了扇风，口不择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