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理事长办公室，几个人都禁不住长出一口气。

他们倒也不是打心底不希望召唤成功，可如果真的召唤出了魔王，后果恐怕又是难以想象的。

虽然传说中“每个魔王都有毁灭人间”的力量大约只是个夸张的说法，可魔王的力量依旧强大到难以想象，如果无法控制魔王，那么将后患无穷。

将魔王召唤到人间，那就不只是这奈菲塔利一所学校的问题，猎人协会、丽贝卡堡乃至整个人间都要承担着巨大的风险。

如此强大的力量，的确很诱人，可即便是强大如米歇尔·乔亚这样的女巫，也会因为畏惧远远大过渴望而足以抵御这份“诱惑”，尽管她从未亲眼目睹过魔王的力量，可她看到过丽贝卡堡中的先辈们与魔王斗智斗勇的诸多记载，即便是通过那些记录，也足以让她清楚地意识到那是一份多么可怕的力量。

可这会儿卢卡忽然小声嘀咕着：“可如果连乔亚女士都做不到的话，究竟还有什么人能做到？”

乔亚看向卢卡，忽然说道：“巫师和猎人的世界与吸血鬼们不一样，永远都存在着一条‘后生可畏’的警示。我的资历和过往的履历再多，也不能保证不会被强悍的后来者超越。”

卢卡皱眉道：“那你的意思是，在新生之中，存在着有可能超过你的天才？”

多美尼柯的脑中立即浮现出一个名字：“安妮斯朵拉？”

乔亚的嘴角微微勾起：“那个女孩，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天才女巫。无论是天赋，还是对魔法的悟性，她都远超同龄人和同辈巫师许多，她很值得期待。”

多美尼柯略作思考，忍不住又问道：“那么召唤魔王究竟还需要什么其他条件？”

乔亚叹息道：“其实我们也无法确定。丽贝卡堡对这一类召唤魔法的研究从未停止过，可一直以来，也并没有什么行之有效的召唤方式。魔王的力量，远超我们的掌控，更没法设计什么魔法。”

卢卡问道：“那你觉得如果是安妮斯朵拉来使用召唤术的话，成功性会大一些吗？”

乔亚禁不住又叹了口气：“连召唤成功的条件是什么都无法确定，又如何控制变量以确定成功概率呢？”

卢卡无奈地将眼神别到一边：“哈，也是……”

乘上电梯后，卢卡忍不住又说道：“可既然如此，就算安妮斯朵拉‘后生可畏’又能如何呢？对我们能有什么帮助呢？”

乔亚低声开口道：“丽贝卡堡中有一种特殊的召唤仪式，那就是用一位强大的巫师来作为媒介和能量源，再让另一位精通召唤魔法的巫师来作为召唤者施法，如果再加上一个具有明确指向性的召唤媒介，说不定成功的可能性会高一些。”

下了电梯，多美尼柯和卢卡目送着乔亚离开，却并没有和她同行。

卢卡低声说道：“哎，我记得14S班里也刚好有个精通召唤魔法的女巫吧？”

多美尼柯也低声应答：“嗯，璐娜·斯图亚特。”

卢卡摸了摸下巴，忽然说道：“唔，那你说，如果让安妮斯朵拉、璐娜和秦绮楠分别扮演这三个角色的话……”卢卡看向多美尼柯的脸。

多美尼柯面无表情，也没有任何表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开口道：“再给她们一些时间。”

农历二十九的这天，秦绮楠接到了妈妈主动打来的电话。如果妈妈不主动来电话，秦绮楠可能会在除夕的晚上给家里打个电话拜个年。

但除了必要的保平安电话，她基本不会主动给家里打电话。

秦绮楠自认自己从小就被教育着要独立，她也总盼着自己能快快长大，好尽快真正独立，好不必再依靠家里。

似乎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独立”意味着自由，她渴望着那份自由，但也渐渐意识到，想要得到那份“自由”之前，需要先成长，先让自己变得强大。

尽管初中时的学校离家很远，但也只是一趟车的路程。但秦绮楠也听说了，高中时大概率要上寄宿学校。尽管她心中不免有些担忧害怕，却也禁不住心生向往。

如今，她的确是住上了“寄宿学校”，也第一次远离家门外出求学，尽管也会偶尔禁不住会想家，但大体是因为出来的时间还短，秦绮楠觉得，这种程度的分隔，她还扛得住。

倒是妈妈，嘴上说着不在意，可这电话却絮絮叨叨地打了好久。本来说打电话只是为了问问她回不回家过年，可明明已经得到了答案，她却迟迟不愿挂电话，一会儿嘘寒问暖，一会儿又叮嘱她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妈妈说话的语气都比印象中温柔可亲了许多。

秦绮楠的心头暖暖的，似乎还当真是只有离开家的时候，才能感受到家的温暖。

或许这就是“距离产生美”吧。

除夕当天，学校还是放了假，只是秦绮楠很迷茫，没想好要怎么过节。起床之后，照旧在群里跟两个男生打了招呼，三个人一起去了体育场。

为了迎合节日氛围，学校里各处还是进行了不少装点，就和圣诞节时一样，商业街上更是推出了许多具有节日特色的商品，而校内各处也举行了一些应景的庆典活动。

但秦绮楠依旧是和两个队友度过了训练的一天，到了晚上，天空中朵朵烟花绽开，节日气氛显得愈发浓厚，秦绮楠也才生出点想要过节的心思。

秦绮楠主动问两位队友道：“哎，你们俩打算参加什么活动吗？”

叶宁兴致索然道：“我说了，我早就腻了，今年好不容易出来，正好清静清静。”

杰米面无表情道：“我对所有节日都没什么感觉。”

这一瞬，秦绮楠不禁对这位队友更加好奇。但她并没有打算立即探究。

尽管如此，秦绮楠略作思考之后，还是拉着两个男生去了趟商店，三人一起凑钱买了份礼物，带去了阿芙洛狄忒楼。

显然，无论是什么节日，诺伦·克里斯都不像是会有人陪的样子。

开门后，秦绮楠笑盈盈地给诺伦拜年道：“老师，过年好啊！”

诺伦抬起头，眯起双眼笑着说：“哦，对了，今天是你们的新年。你们不用管我，还是去参加节庆活动吧。”

秦绮楠却立马跑到诺伦身边，挽起了他的胳膊：“老师，我们就是来拉你一起去过节的！”

这句话不光把诺伦给吓了一跳，两个男生也目瞪口呆，禁不住面面相觑。

来之前，秦绮楠可没说过这事。

诺伦抬手扶了下眼镜，面露难色：“啊，我……我就不……”

秦绮楠却说道：“哎呀，老师，再重要的工作也不差这一天。老师，都不见你平常有过休息日，不如今天就休息一天吧，不对，已经只剩半天了，就半天而已，走吧！”

两个男生看着秦绮楠积极的样子，很默契地一致保持沉默，不打算帮忙，也没打算制止。

最终，诺伦还是半推半就地被秦绮楠给拖走了。

四个人来到体育场时，那里的烟火表演刚刚开始。伴随天空中绚烂的烟花不断绽放，地面上也开始了盛大的歌舞演出。

但听说烟花表演是校方举办的，但歌舞表演却是学生组织和个人自发的。

尽管四个人只是在人群中充当了普通观众，却也被浓厚的节日氛围包围感染。

叶宁和杰米依然宛若冰雕面无表情，只有秦绮楠兴奋得蹦蹦跳跳，笑容在她的脸上几乎就没褪下过。但好歹她的笑容多少感染了诺伦，他的脸上也终于泛起些许笑容。

多有生命力的女孩啊，多好的女孩啊……

或许这个日子没什么不同，但或许也可以因某人某事而变得有所不同。

对秦绮楠来说，这个春节是一次独特的体验，缺憾是没有雪，总感觉少了些年节氛围，但优点是没那么冷，让她第一次在外面和大家几乎待了大半个晚上，倒数计时、跨过零点、度过了除夕夜之后，歌舞表演仍持续了好长时间。

诺伦催促着三个学生尽快回去，可嘴上催着，却还是跟三人在外面多待了会儿，然后才缓缓动身往凡尔赛楼走，直到将三个学生送回寝室后，他才一个人走向阿芙洛狄忒楼。

诺伦自认自己早就已经习惯与孤独为伴，甚至已经习惯了主动远离人群。可偶尔感受一次“人间”的温暖，似乎也算不错。

可这也有个坏处，与人相聚之后重返孤独之时，伴随着心冷却的过程，脑中总会泛起一些恼人的往事，令他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

他果然……还是厌恶着这些“团聚”的日子。

曾有人对他说，只要是心中思念的人，无论过了多久都会再见。

他也曾满心期望着，甚至将它作为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最终，想见的人都没有再见到。

或许，只有亲自去天堂或者地狱或者其他什么某处去亲自寻找了。

可他上不了天堂，那么恐怕即便是死去也无法见到详见之人。

诺伦无力地笑笑，世间最绝望之事，莫过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