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人的大冒险也没什么特别好玩的。
沈朝听不是爱热闹的人,看着她们,也只觉得是在看小朋友玩闹。可不就是?甚至还有一个韩暮生没满二十。但好在有个许陶陶话也不少,许梧适又和韩暮生很有话题,再加上韩暮生也有意让这个小场子热起来,很快就开始正式转盘了。
她们决定前半场用瓶口,指到谁是谁;后半场抢答,抢的时候谁最慢是谁,先抢到但答不出来的也同时惩罚。
“转呀转呀转~”许陶陶小声念叨,“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瓶口指向许梧适。
许陶陶立刻兴奋:“姐,你选什么?”
许梧适:“真心话吧。许陶陶我警告你,不要乱提。”
许陶陶笑眯眯:“姐,你有没有男朋友?”
虽然是游戏,但真心话也不能说假的。许梧适翻了个白眼:“没有没有没有——说多少次了,每次都要问。”
许陶陶倒在她怀里:“这不是怕你骗爸妈嘛!万一搞地下恋情什么的……”她骨碌碌转动眼珠,“要是连小妹也一起骗,那真是太让人伤心了。”
“下一个轮到我转了。”许梧适推开她,坐起来,气势很足,“抽到我右边这个叫沈朝听的男的抽到我右边这个叫沈朝听的男的——”
定位很真挚,但人物是韩暮生。
沈朝听没忍住笑出来,许陶陶也笑,牙齿露得很开心。
许梧适问:“真心话大冒险?”
韩暮生:“真心话。”
许梧适想了想:“朝听最喜欢什么小动作?”
沈朝听好不容易放松下来靠着沙发背的脊背直起来,绷得紧紧的:“诶——”他出声,“不应该问和这个人相关的吗?”
许梧适眨眨眼:“难道你们分手了吗?”
韩暮生可怜巴巴地看着沈朝听,坐过来,一点也不在乎形象地挨挨挤挤蹭蹭。
沈朝听两只手齐上,顺毛撸大狗。他又坐回去,有些狐疑地想自己反应是不是太大了。真心话大冒险应该就是这么玩的,许梧适说得很有道理。他同时要顾及好自己的偶像包袱,脸上一闪而过淡淡的羞赧,除此之外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他说:“好……你们问吧。”他态度自然地认输。
韩暮生道:“就像这样,很清晰的例子。”他指指自己的脑袋,“摸摸头。”
许梧适失落地叹一口气:“好纯情哦……”她打起精神,“该朝听转了!”
沈朝听悬空的手有一点抖。他快速拨弄瓶身。
“许陶陶!”许梧适坏笑着拽住许陶陶的衣角防止她逃跑,在一旁给沈朝听出谋划策,“朝听朝听,问她高中的时候干没干过坏事!”
沈朝听一愣,接收信息的半秒后笑着复述。
许陶陶突然扭捏:“哎呀……嗯,其实……其实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
许梧适:“你真干过?”
许陶陶:“你诈我?”她语速飞快:“我回答完了!下一个!”
许梧适:“反问句不算回答!”
许陶陶泄气:“哎呀,好吧,就是暗恋过班上的一个男生啦……然后尾随过他,跟到他家门口还记了门牌号。”她那会儿真的只有满腔年少慕艾的美好追求,一点多余的要使用非法手段的意思都没有。她冲着许梧适发誓:“我真没干什么!我就做过这么一次!”
许梧适看起来痛心疾首:“干都干了……女装也只有0次和无数次而已话说朝听你穿没穿过女装……串台了。都能干出这种事了许陶陶,后面跟他有没有别的发展?”
一副“我都是为你好”的样子骤然消失,只留下满是好奇星星的八卦之心。
“他跟我又不熟。”许陶陶丧气,“我就是觉得他长得符合我审美而已,追求一下美怎么了……读书人的事!怎么能算跟踪呢?”
许梧适拍拍她的脑袋:“你确定他真的没发现你吗?能长得符合你审美的,路上应该不缺视线。真的注意不到你的眼神吗?”
“可是……”许陶陶明显没想过这方面,“他万一只是认出来我是他的同学了,或者觉得再观察一下?”
许梧适来兴致了:“你从来没跟我们说过。现在介绍介绍,他干什么的,长得怎么样,性格好不好,最后——”她略带怀疑地看了许陶陶一眼,“真的不熟?”
沈朝听和韩暮生坐在一旁看着,韩暮生时不时叉一块果盘里的水果递到沈朝听嘴边。
许陶陶想了想:“校运动会发过水……他来找我问过问题,紧追不舍的第二名……算不算?”
许梧适:“就那个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的男生啊。得了。”许梧适一锤定音,“他八成对你有意思。”
这样就算有意思吗?沈朝听若有所思地看韩暮生一眼,那他们之间的“有意思”表达得都很清晰。
这样迷蒙的感情,如果不是当事人,很难认出来吧。
许梧适居然可以看出来,好厉害。
许陶陶:“有意思……又怎么样呢?”
许梧适指点江山:“你,对他还有意思吗?”
许陶陶:“白月光滤镜有一点吧?再多就没了。他要是能关注我,我也会高兴。前段时间还看到他和他女朋友官宣了……不过好久没看到类似的动态了。”她说得颠三倒四。
“还是有好感呢。”许梧适戳戳她,“那就给他发消息吧。”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谈……”
“你不问怎么知道他是单身还是恋爱呢?没有人应该把自己的情感状态写在外面。”
许陶陶明显蒙了半天。然后她说:“但是……我为什么要因为对他有好感,就要追求他呢?”
这对姐妹在恋爱观念上的分歧很明显。沈朝听看着,心里想。许梧适觉得既然有一丝好感,那么就要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里,哪怕这段感情是完全不明朗的;许陶陶却觉得美丽的情感埋在心里已经足够,恋爱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暗恋足够表达美学,这和她毕业就来经营旅馆的举动本源很相似。
许梧适又说了些什么,许陶陶最后犹犹豫豫地发了。韩暮生一直不怎么关注那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捏沈朝听的手指,热情度还不如后来被拉入小团体的沈朝听。
那个男生回得很快。
接下来怎么处理,这就算是人家的私事了,沈朝听有要赶人的意思。韩暮生按住他的手腕,冲他摇头。
许陶陶抬头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解决一下很早之前的问题而已。”
那个男生说自己的确喜欢她,先前的女友已经分手了,他们可以开始一段感情。
许陶陶指着聊天记录对许梧适说:“你看,如果不问,他在我心里还是很纯洁的。”
许梧适不赞成:“这样更方便你认清一个人是否能和外表和滤镜一样干净。”
许陶陶干脆利落地说明自己只是想给曾经的自己一个答案,而不是给现在的自己。男生也许没料到是这种情况,很久没发出消息。
原先的计划闹哄哄进行到一半,因为这件事不得不暂时中止。沈朝听视线游移,对似乎是僵硬的氛围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看得出来两人在为不同的观念生气,而恰好,他最难处理的就是这种矛盾。
他这个时候对情绪的敏感度就没那么高了,或者说,他只是把一切都变成坏的。韩暮生使了个眼色,许陶陶先站起来离开这里,许梧适紧随着也出去。没人关门,韩暮生走过去关上。
沈朝听什么也没发现,还坐在原位复盘自己的表现,最后沮丧地发现自己从头到尾没有一个地方是对的。
他的视线落在门上,他不禁想,有没有一种可能,外面有正对着门口的监控或摄像头呢?
他摇摇头,发现韩暮生很久没过来,准备去找,肩膀却被身后的一双手按住。
矛盾刚发生的时候,带给沈朝听的情绪会是慌乱。他觉得自己难以解决,并且极其敏感的害怕任何矛盾。这种时候下手,是最容易吐露真心话的时机。
韩暮生拿出两罐酒放在沈朝听面前的桌上,然后轻轻拍他的肩膀,顺他胸腔内淤积的闷气。
虽然矛盾是计划好的,却没想到会让沈朝听这么难受。韩暮生不舍得看沈朝听神思不属的样子,温顺地安抚他紧绷的身体,每一块都僵硬,在他手下慢慢平复回轻松。
韩暮生牵着沈朝听的手,和他面对面坐。
拉环打开,韩暮生买的是酒精浓度很低的甜酒。沈朝听突然说:“换烈一些的吧。”
韩暮生看过去。
“换烈一些的吧。”沈朝听重复道,他没问那对姐妹会怎么处理矛盾。他朝韩暮生笑笑,充满安抚的情绪。他说:“我的酒量还不至于一杯倒。微醺的话,说出的东西也许会更多。会不会撒酒疯?”他停顿片刻,状似沉思,“……还需要你在喝酒的中途照顾照顾我了。”
韩暮生看着他,喉头发紧。他仰起头,把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咕嘟咕嘟,酒液爬过他的脖子。
他夺门而出,逃出沈朝听充满蛊惑和未饮先醉的眸子。在这双眼睛下,他只能觉得自己无所遁形。琥珀色像最醇香的酒液,溺得他也感觉自己醉了。
沈朝听看他的背影,笑。
许梧适和许陶陶已经回归先前的样子了,韩暮生去前台买酒。许陶陶打趣:“壮胆?”许梧适警惕地打量他:“别让我发现你在搞什么奇怪的东西。”
韩暮生无奈:“我有分寸。”
他抱着一瓶白酒两瓶红酒回去了。
沈朝听找好了杯子,先前的酒罐里剩余的酒都被他喝过了。两个干干净净的铁罐整齐地待在一旁,和此刻歪头看向韩暮生的沈朝听一样,都显得听话。
韩暮生不清楚沈朝听的酒量,见状也没有先急着倒酒,而是伸出两根手指问他:“这是多少?”
沈朝听:“按照我们习惯的说法,数字2,或者一个‘耶’。我还没这么容易醉。”他解释。
韩暮生给他倒了半杯红酒,自己则喝了白酒。他看起来想借白酒给自己壮胆,又担心沈朝听醉了对身体不好。
沈朝听却先拿起他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辛辣的白酒味道直冲鼻腔与大脑,沈朝听的表情空白一瞬,下一秒皱起眉头。
他不是第一次喝酒,但他很少喝,一鼓作气之下,这次喝得还急。酒精带来的感受一时间难以接受,沈朝听忍住干呕的想法,端起水杯用白水清顺口腔里的奇怪感觉。
他眼尾晕着红,像与梨花同做的一场春梦。?
韩暮生不知道沈朝听有没有低血糖,于是一直随身带着糖。他掏出一颗青苹果味的。
沈朝听把糖含住,因刺激而溢出的泪花又刺激得眼睛眨呀眨。
沈朝听:“不用紧张,只是我还不太习惯白酒的味道。你倒的这些量应该足够我在一段时间后醉倒……我并不常喝酒,不知道酒量有没有变化。”韩暮生眼睁睁看他的视线突然变得茫然,嘴里叽里咕噜的解释逐渐消失在唇齿间。
醉了。
韩暮生有些好笑的把沈朝听的坐姿调整好,让他不至于在沙发上坐得很难受。他又伸出两根手指:“听听,这是几?”
沈朝听努力睁大眼睛,小动作让他失去平时的冷淡,看上去格外懵懂生动:“三……四……嗯……”他抓住伸出的手指,笑起来,很孩子气,“是暮生!”
韩暮生被击中了。
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酒后反应……看得人心脏软软。
韩暮生忙凑过去,笑眯眯的:“是我是我。是我,听听。”
沈朝听歪着头,不解:“我知道是你呀……不用重复这么多遍的。”他又笑,眼睛亮晶晶的,“你是最特别的,不会认不出你!别着急呀,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韩暮生一震,连忙追问:“哪里最特别?哪里最特别?”他觉得自己反应太剧烈,怕吓着沈朝听,缓下声音温声问,“我哪里最特别,听听?”
沈朝听松开握住他手指的动作,转而捂住眼睛,又在指缝间拉出一道,颇有些害羞地说:“爱最特别呀……”沈朝听放下手,脸颊已经红成一片。他重复一遍:“爱最特别呀……”他突然沉默下来。
韩暮生跟着重复:“爱最特别……”他感觉自己的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大脑也像被砸了一锤那样不清楚。清醒时不愿意说的内容,在醉后表白一样全都吐露出来,即使借的是酒意,却是沈朝听自己要做的。
他没忘记时时刻刻关注沈朝听,见他沉默,问他:“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