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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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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也只是比幼小的时候多出一些几乎看不成型的肉。她记得有些药物因为含有激素,吃了之后会导致身体迅速发胖,沈朝听没有这种情况,是没有这方面的病,还是他没有吃?低敛的眉目已经没有以前的低声下气,但愁绪还萦绕在他身边。韩玉槊想起自己不知道在哪看到的一句话,他坐在那里,就是一场初冬的落雪。

韩玉槊坐下,直说:“你还记得我吗?”

沈朝听摇摇头,又点点头,语气平缓,尾音微颤:“在村子里的话,我记得。宋明莘带你们来,我不记得。”

韩玉槊坐在背光的地方,神色不明。

沈朝听迎着光,光落在他额前的发丝和眼睫,通过他睫毛颤抖的频率在眼下投出一片抖簌的阴影。鼻梁在颊侧拉出痕迹,苍白的唇瓣紧紧闭合。

他看上去有几分不安,连呼吸都发着抖。韩玉槊突然伸手握住他禁攥的拳头,令沈朝听诧异地睁开眼看她。

韩玉槊的手劲很大,与其说给沈朝听传递力量,不如说借这个机会发泄什么。沈朝听面上不动声色,只有无法完全掌控的肌肉时不时闪过痛楚。等韩玉槊终于冷静下来松开手,沈朝听的手已经通红一片。

“抱歉。”韩玉槊说,“我的情绪有些不太好。”

沈朝听谅解她。他抽出纸巾,擦她不知何时遍布满脸的眼泪:“我还坚持活着,你很激动。”

韩玉槊喃喃:“是啊,我很激动。”她惨然一笑,“我太久没在现实里见过你了。”

沈朝听道:“可以和我说说以前发生过什么吗?”

韩玉槊止住哭泣,她又变成刚进来时冷锐的总裁大人。事实上她很久没这样哭过了,上一次无声流泪还是在宋明莘的葬礼。那个时候她模糊感受到自己对宋明莘的感情不对,于是刻意躲了宋明莘几天。最后躲出一个天人永隔,她却指责是沈朝听害了宋明莘。

韩玉槊简单带过:“你当初和木头关系很好,木头只黏你,其他人都不喜欢。”

缘分原来是很早的事。

沈朝听若有所思:“他看上去也不记得。”

韩玉槊说:“时间太久了,他那会儿又在生病,如果不是我们一直有自己的东西搁置在他那里,他也不记得我们。”

沈朝听笑:“看来错过是一件很坦然的事。”

韩玉槊摇头:“并不。”她神情郑重,“木头在你的房子里安了监控。”

她有些忐忑地看沈朝听的反应,却没料到沈朝听连一丝变化也无。

他还是笑:“我都知道。”

“你都知道?”韩玉槊不可置信,“那你还任由他这么做?”

“我都知道。”沈朝听笑着重复,“给他一点安全感。他怕我离开,我都知道。”他补充,“而且,他很有分寸。他知道那栋房子我并不常去。”

韩玉槊拧眉:“据我所知,他经常游荡在你房子外面试图偷窥你。”

沈朝听模样坦然:“是我给的他这个机会。”

韩玉槊不能理解:“你看上去并没有那么在意他,又为什么纵容他的所有小动作?你想让他进去?”

沈朝听眼睛微微睁大,讶异的笑音逸出:“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韩玉槊:“你并没有哪一点表现得很爱他。”

沈朝听不置可否:“可我并没有不爱他。”

他说:“我不会爱人。如果一定要让我形容,我的爱是顺应爱的人。”

他暗暗的眼睛在灯光下重新折射出琥珀色,柔软的光泽像融化的巧克力液体。迟暮的气息如影随形。

韩玉槊一时无言。

沈朝听说:“你不用担心我会伤害他,我也不会挟那样久之前的恩图你们给我一个折磨他的机会。做什么都是我自愿。”他道,“如果你一定要在不真心的交易里学会交换,那我就用那次成功换你一个承诺吧。”

韩玉槊僵着声音:“——什么?”

沈朝听漫不经心地把叉子插向面前布丁肉眼可见的中心左侧。银白色的光刺痛人的双目,沈朝听开口:“一切都让他自己发现。”

“为什么?”

沈朝听看她一眼,眼里的情绪是感觉莫名其妙。

韩玉槊连忙追问:“我的意思是——你——难道不想让他爱你,然后以后永远和你在一起?”

沈朝听的眼里浮现无可奈何的笑意。他语调平淡:“玉槊姐,你看我,哪里还能用得上以后和永远呢?”

韩玉槊被堵得说不出来。

她问:“那你又要他爱你——你离开后,他也会痛苦——”

沈朝听把布丁戳得稀巴烂,说:“可他曾经的愿望是靠近我,不要被任何困难影响。

“我让他能够和我安心旅行,以后再和我不受影响地经历他的社交软件上记录的无限景色。我给他曾经幻想里的所有美好,敢想的和不敢想的。

“是他太贪心了。”沈朝听偏头,轻轻一叹。

他又说:“是我也贪心了。但玉槊姐,你知道的。人心不足蛇吞象。”

沈朝听手指捏住银器,纤细的指尖硌出深深的红痕。他身体在发抖,吐字却清晰:“和他那样的人待在一起,如同久旱的人遇到刚好足够缓解一半干渴的水。既想要现在立刻解决,又想让它成为未来的希望,还有怨愤:为什么只能缓解一半?

“他的未来还是无限的,我只是旅途中偶然成行的旅客。他爱我,是他不知道我,把成长中的苦难看成遇到我的可能,于是把无法补偿给自己的全都给我。”

韩玉槊皱眉:“可这些都是你的臆想,只来源于你的揣测。”

沈朝听无所谓:“可如果不这样,我又怎么确定放弃呢?”

韩玉槊瞪他一眼,没再说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们的夙念早就生根在每一个决定里。她蓦地感到一阵脱力,眼前白花花的,一刻不停地远离,像沈朝听曾经为了附骨之疽逃出与她有关的所有世界。

沈朝听倒是惬意的拍了不少照片,发给韩暮生,告诉他这份菜究竟好不好吃。

韩玉槊还是没忍住:“你倒是谈恋爱了。”

“在恋爱期间,我对他是绝对认真的。”沈朝听平静无波,“宋明莘的生日,你准备给她带什么?”

韩玉槊一愣,难得扭捏。她轻声说:“一枚女士戒指。”

“爱上一个死人很难过。”沈朝听起身,结束用餐,“再见,玉槊姐。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韩玉槊忍不住站起来朝他喊:“还有机会——什么?”

沈朝听声音不大不小:“关于两个死人的想法。”

韩玉槊看他离开,木愣愣地又坐回原位。韩暮生已经知道她是和沈朝听在一起,于是疯狂轰炸她的社交软件私信。

沈朝听的模样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深色的眼瞳幽暗又深邃,安静停在那里,就像沉湎于无尽悼念。他不适合穿黑色的衣服,显得他苍白瘦弱。她记得沈朝听以前的梦想是长成一个强壮的人好保护宋明莘,打跑所有有威胁宋明莘可能的人,最后这愿望化成什么了?

窗外一片落叶摇摇被风吹走,她才能确定秋天准备彻底来了,毕竟这座城市从来都不多雨,连绵阴雨的惩罚只落在沈朝听心里。

回收箱里从宋明莘和沈朝听那里得到的对解决村落遗留问题有很大作用的文件终于逃不过恢复期的限制,彻底消失在手机上的每一个角落。她想起以前宋叔叔沈阿姨的坚定,宋明莘的“一定要绳之以法”,沈朝听听到再次兴风作浪的晕厥,醒来后经过检查是“再也记不得”。他最后恢复了记忆,自己剖开自己的痛苦,准备从楼顶一跃而下。

杨仪昕走在宋明莘的路上,沈朝听这次许下承诺了吗?

她给韩暮生回通话,三秒的等待漫长得宛如一个世纪。

她说:“我和你的沈老师聊了聊天,他说他也很喜欢你……”

沈朝听没地方可去,兜兜转转驱车去墓园。

车窗打开,耳边有呼啸的风声。他感觉到脖子被扼住,但他看上去面无波澜:“你来看我了吗?”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呢?”宋明莘说。

沈朝听心里一痛。他知道宋明莘说不出这种话,但越靠近痛苦的地方,宋明莘说话就越刺耳。这也是他区分现实和幻象的方法,可他心里也逐渐觉得宋明莘的确会这样对他了。

“我……快了……”他说,“你能,再等等我吗?”

“可是你有什么资格让我等呢?”宋明莘说,“凭你害死了我?”

沈朝听瞳孔放大,呼吸愈发急促,脸色比在餐厅时还要苍白,几乎发青。宋明莘不说话,手下的力道越发重了。

“这条路没有人……”沈朝听紧闭双眼,有些痛苦地说。

“怎么?”

他猛打方向盘,让车辆换了个方向,然后疲惫地放开手。在宋明莘不解的注视下,他说:“这是一次演示——”

车头直直撞向路边高大的树干,挡风玻璃破碎,沈朝听裸露的皮肤上密密的伤痕。

宋明莘不见了,沈朝听重新把手放在方向盘上。启动不了。他戴上口罩,找出副驾上韩暮生之前遗落的外套套在身上,下车打电话找拖车公司,又让陈誉找代驾给自己送一辆来。

拖车公司很快就来了。又等了一会儿,陈誉跟代驾一起急匆匆地赶来。沈朝听给两人发了大红包,等代驾走离开,然后问陈誉:“你怎么来了?”

陈誉皱眉看他一身狼狈。陈誉鼻子灵,隔着老远就闻到一股血腥味儿。她说:“白白姐让我在你有特殊情况的时候最好跟在你身边。我和她都不放心你。”

沈朝听无奈地扯扯嘴角,发现扯不出来。不过也没人看。他开口:“车已经送到了。”

陈誉执着:“我和你一起。”

沈朝听和她僵持片刻,哑然:“好吧。”他坐上车,“准备出发。”

陈誉扣好安全带,沈朝听等了几秒开始发车。他看上去对这辆车不是很熟悉,动作间都透露一种生疏。陈誉不是擅长找话题的人,沈朝听也不是。

一路无言,在墓园外面的停车位上停下。

陈誉亦步亦趋地跟随沈朝听,在一座整洁如新的墓碑前止步。虽然还没到宋明莘的生日,鲜花和礼物却已经摆满。所有人送的都是她最喜欢的百合花,只有沈朝听永远不会送她这个。

他变戏法一样从口袋中取出一朵不知何时放入的水仙,在特定环境中培养的它依旧有着正常开放的夺目。

黄蕊绿叶,洁白花色,亭亭垂落,仙人之姿。

“顾影自怜,孤芳自赏。”沈朝听低声道,“水中仙子。”

当少年沈朝听从病床上醒来,他下意识要找的就是他的老师。他鼻尖仿佛还萦绕着老师身上浅淡的香味,那股香味从他敢于反抗到他终获自由的这段时间里一直陪伴着他,只是眼下似乎要渐渐散去了。

他在闭眼之前看到了老师的嘴唇是粉白色的,因为春天天气干又不喜欢喝水而起皮。他当时想着到家之后一定要督促老师多多喝水。他知道老师很爱美,如果不多喝水的话就会导致身体无法完全排毒。他想着要好好恐吓老师一番,给老师制造出像老师在他快要痛死的时候突然从他身后蹦出来一样的惊吓来。

他也知道他创造不出。

老师于他而言是见证不堪的证人,但是她并没有为此放弃什么,只是一遍遍告诉他,过去的东西,就像她日益消逝的时光一样,不会再找回来。

老师教沈朝听心存善意,教沈朝听念书识字,教沈朝听如何做人。她为沈朝听打理好了一切,独独没料到死亡突如其来,而她还没准备好如何寄给沈朝听上这堂课——这个人生中必须面对的课题。

她成为了沈朝听清醒后面对的第一道人生的考验。往后他还有许多类似如此的考验,而沈朝听都如第一次的反应一样,先捂住耳朵,然后试图解决。似乎听不见声音,就能把事情处理得更好一样。

为什么呢?沈朝听想。可能是因为当他捂住耳朵的时候,总是会听到心跳。

那是他的心跳,也是老师的心跳。

风吹过,带来些许凉意,陈誉站在一旁拢了拢自己的衣领。

她看着沈朝听,心想,看来每个人都有很苦的一段经。

她在沈朝听和杨柏,还有许许多多友善之人的帮助下快要熬出来了。

那沈朝听呢?

沈朝听没有过多停留,又带着陈誉离开这里。他的工作赶不及了,接下来就要到处跑场子。陈誉有心给他放假,却没有丝毫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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