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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39章 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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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99夜寻

我对我妈冷冰冰一星期,沉默代替一哭二闹比较容易下台阶,邱孟姗隔岸观火,我心想,某天,你知道了这件事,哭地会比我还惨。

我就等着这一天。

都说90后独生自私,虽然logo贴地粗暴简单,定义下地武断片面。但不否认确实心怀自私,或多或少。我怕妈妈变成另一个人的妈妈,邱孟姗也怕他爸变成另一个人的爸爸,而她惯于霸道,怎能容忍爱被分享。

连着几天我死声闷气,情绪愈发低沉,潘明淮头有点大,因为周鼎天最近也状况百出,楼道罚站或上课被批,态势愈发严重,但他不知道我们都因为什么。

我自然不会告诉他我即将当姐姐,周鼎天自然不会告诉我们他网瘾已深。

不在同一个班,不在朋友眼皮底下受监督,周鼎天一天天沦陷,一点点困倦,到今时今日已中毒很深。等大家发现,他已是天天半夜偷跑去网吧玩“魔兽”,上课熟睡的不良少年。班主任叫了几次家长,周鼎天每次各种借口家长有事来不了,直到4班班主任发飙要勒令他退学,他才叫来了他妈。我们闻风跑到办公室,向门内张望,老师面有难色,他妈抽抽噎噎,而少年一副倦容垂首侍立。

画面苍白疲惫。

老师让周鼎天回家歇两天,上课对他既没意义,又影响旁的学生,等想通了再来,刻板到赶尽杀绝。

我们没来得及骂周鼎天是脑门被夹了,还是浆糊吃多了,他就斜挎着书包跟他妈出了校门。临下楼前,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陌生而冷淡。

陌生而冷淡。和半个月前城墙上那个跳着机械舞、说着“安踏我选择我喜欢”的少年一点不同。

方言脸色从未如此苍白,比她自己期中考考得很差,比别人暗讽她腿粗,比她爸少了她零花钱都要悲伤失落。

晚习我和她同桌临时换了座位,周鼎天网游停学的事全校皆知,这种警示和告诫必然要越扩散越能警醒初入迷途的好多男生。方言成天“我们家天天”,大家都知道她喜欢周鼎天。落难夫妻般,她也逃不了一刀刀被笑话被怜悯的眼神。我坐她旁边我们彼此沉默,好不容易熬到晚习结束,我和潘明淮相看一眼,拾了书包护送她回去。

出了校门,我长出一口气,憋久了般大喝一声,“这会他要是在我旁边,我上去就是一记飞毛腿,好端端玩个游戏还有瘾了,他咋不上天!”

潘明淮大手从后边箍紧我细脖子,摇头示意我别说了,我刚想说什么,他手机响起来,来电显示让他眉头紧锁,我心一提。

“喂,阿姨”。

我们三出出入入,跑到二半夜才从一家名叫“超级网咖”的网吧里觅到周鼎天。潘明淮上去就是后脑勺一巴掌,方言第一次冲他吼,“魔兽是你爹还是你妈,你为了它准备抛弃我们所有人是不?!”

骂出我心声,我也上手捶他,周鼎天招架不住炮轰,连连软话,“我不玩了不玩了别打了别打了。”

我们的胡闹招致了老板眼色,我巴不得他过来轰我们,于是我冲方言使了使眼色,故意嚷嚷:

“你还知道不玩了?!我以为你会玩到过劳死,事后人把你悄悄埋了清明我们都没地儿去看你。”

“中学生因玩游戏被开除学籍多的是,你怎么就不怕?!”

我们的尖酸刻薄让周边人免不了一阵恶寒,很多人摘掉耳机看热闹,有几个意欲收拾书包走。老板必然过来匡扶正义,“小姑娘,公共场合禁止大声喧哗喔。”

一声小姑娘喊得我恶心,我看着贼眉鼠眼尖酸脸,要笑不笑道:“叔叔啊,依您看我们都多大?”我指着四面八方的学生问。

老板不说话,沉默片刻老奸巨猾道:“都是能独立做主的大人咯”。

我噗嗤一笑,“我也觉得我们不小咯,不过我们还都没参加高考呢,有些都没参加中考吧”说时我指了指几个豆大的孩子,“或者还上小学呢,身份证都没有,叔叔您是凭什么判断我们年满18的呀?”

老板笑里藏针,“这个嘛,进门是客。”

“噢”,我长长噢声,突然嬉皮一笑,“叔叔,我跟您儿子是同学,刚才我们找他(我顺手拍拍周鼎天)时,见您儿子在隔条街的那家网吧玩地正嗨呢!”

方言想问什么,潘明淮拦住她,我眼底含笑看向他,他特鄙视一眼,我下巴微扬哼一声。

店老板脸色立时铁青,眉毛拧起来,“他在哪家网吧?告诉我。”

我莞尔一笑,“叔叔,为了找他,他妈妈现在还满大街一家一家网吧寻着呢,你要找您儿子,不也应该一家一家挨着翻到底朝天嘛。这样起码公平。”

说完,我拍拍座椅上周鼎天后脑勺,“走啊,还坐着干嘛。”

网吧老板在我们走后急匆匆冲出来,临开车恶狠狠瞥我一眼。

“叔叔,您别急,晚上慢点开车。”我挥手再见。

“他儿子谁呀?我怎么不认识。”方言看着远去的车尾灯特迷惑。

“我也不认识。”我特无辜。

方言嘴角抽搐,“呃,那你怎么说你刚才见他儿子在网吧啊,还隔条街?!”

潘明淮失笑,戳了戳我脑门,我吐吐舌头,“你傻啊,没看出来我诈他嘛?!”

“那你怎么知道他有儿子呀?还和我们一样大?”

“猜的,再说了我既然诈他,诈对了好说,诈不对”我欲言又止。

“诈不对就什么?”周鼎天问。

我白眼他,“诈不对跑啊。”

方言叨叨叨和周鼎天说个没完,我和潘明淮紧随其后,感觉很好,如果不是深夜寻找失足少年,此刻就会很浪漫。

No.100星星知我心

“你知道我在诈他。”

“就你那点花花肠,还想瞒过我。”潘明淮说时大手箍住我脑袋,感觉特像83版梅超风在练九阴白骨爪。

“说得好像你多了解我。”

“难道不是嘛。”潘明淮箍我的手略微转动,我被迫仰望他和他那傲娇视线。我鼻底哼声,忽然反应他经常这样箍我,我被他练了多少次神功都不知道!

于是我撅起小嘴,心里却打翻一大罐蜂蜜。当我快要溺亡在蜜海里,手机响起,“妈咪”来电,我脸色立马冷却。

“怎么不接?”潘明淮见我挂掉电话。

我放慢脚步,傲起的小性子跌落谷底,喃喃说,“跟你说个秘密吧”,我叹口气,“唉,也不算秘密,充其量是无奈想不通。”潘明淮沉默走着,箍脑袋的大爪子毫不放松。

“我要当姐姐,邱孟姗也要再当姐姐,不管她愿不愿意,不管我愿不愿意。”

“哦”,潘明淮半天回复一个单薄语气词。

“哦个大头鬼”。

“有个弟弟或妹妹挺好的,能随你欺负,我想要我妈还不给我生呢。而且,”潘明淮犹豫片刻,“而且,一旦有了他,你们家就会亲密很多。”

我哂笑,“呵,好伟大的思想。”

他继续箍紧我脑袋瓜,“别想太多,管好自己。”

我凉凉道,“就因你们这伟大的思想,也不管旁人乐不乐意,是否真正受益,都得全盘接受?!明明是假公济私。”说完又补充句,“我永远不会原谅这件事,永远。”

“潘星月,”潘明淮欲言又止,最后叹口气,“算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等你明白那天,喜欢上当姐姐那天,看你还有脸见我。”

“你在开玩笑嘛!”

“不信走着瞧。”潘明淮大爪子滑到我小细脖子,捏了捏,“我等你到二十岁等你到三十岁,看你还嘴硬。”

“那就走着瞧。”

我们走到街面,周鼎天父母已等候一会,周父壮的跟座黑铁塔,但脸色极差,我瞥见周鼎天肩膀明显抖了几抖,心想你丫玩游戏时怎么就没担心过后果。我胳膊肘碰下潘明淮,他咳嗽一声,“叔叔,人也找到了您就消消气,他这么大了你也打不过他,以和为贵以和为贵,不然以后他没法在我们跟前混。”

周父看眼我们,“啪嚓”一声拍在周鼎天黑脖子上,夏夜油腻腻的拍打声,感觉震碎不少,我分明听到千百颗汗珠子飞来横祸的嚎叫。我噗嗤一乐,方言捅捅我,白我一眼大意是“你没毛病吧,人他爸打人家娃你笑个屁”。我咳嗽一声,正色道:

“叔叔,你打得好轻”。几个人怔了几秒,都呵呵呵被我气笑。

周父指指我们几人,对周鼎天说,“没有他们你就废了,老子管不了你,你同学管你。”

周母再三致谢,眼泪鼻涕一大把,待他们走远,我故意玩笑,“方言,你未来的公公婆婆人不错,比那黑泥鳅好太多。”

“去你的”,方言推我一下,劲道不小,阴郁渐散,暗夜藏笑。

方言走进楼门后,我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潘明淮坐下来,老半天才说,“不想回家啊?”

我“嗯”了声,潘明淮失笑,“其实我也是。”

“嗯?”

“这样坐着挺好的,万籁俱静,就我们两个。没有学习,没有高考,没有烦恼。”

“你不是就喜欢学习嘛!学习机器,学习马达,学习永动机!”

“潘星月,你真的很欠扁哎。”

“但你不会打我。”

潘明淮败下阵来,“只有你打我的份。算了,一箩筐话被你气没了,回家,快凌晨1点了,夜不归宿不是好孩子,以后除了和我在一起,晚上10点前必须回家。”

我切了声。

门卫大叔开门时多看我两眼,我双手上举主动承认说,“叔,我和同学们去拯救地球拯救生命去了,我不是失足少女,您要相信我。”大叔失笑,说相信我相信我,但以后不能再这么晚回来,我连连点头。

我妈在客厅等,因事前给她发了短信,便不多解释,推门就进了自己卧室。

我已别扭了近一周,还没别过劲来。

有时候,我们很容易原谅陌生人,原谅一个泛泛之交,却独独无法原谅最亲近的人。并非他们罪不可恕,而是爱得太过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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