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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雪夜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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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云起被这话唬得有些错愕,还是孙妈妈眼疾手快,三步作两步地上前来,福身行礼:“太太万安,王妃昏睡了一整日,好容易醒转过来,我们便叫她出去转转,也散散心。”

“哦?”那老王妃勾了勾嘴角,此话似是正中她下怀,“那正好了。”

说罢便从那白羽兔绒的斗篷里伸出手来,招呼那朱嬷嬷上前,朱嬷嬷手里捧着一件灰墨的狐皮大氅,老王妃顺势又在那上头摸了一把,觉得温暖舒适:“今日雪下的这般大,柘儿在宫中陪皇伴驾贺新岁,你这个做王妃的却一味的躲懒装病,也不关心夫君是否受冻,可没有这样的规矩。”

“太太教训的是,我们王妃适才吩咐了,说叫我们摆上香案,今夜要替王爷太太祈福,祈求新岁安康。”听完孙妈妈这句话,屋里的那两个小的亦配合起来,慌忙设香案点烛火。

老王妃依旧冷笑:“不必闹这些虚的糊弄我,你且亲自将这大氅送去给柘儿,我便信了你的真心。”

贺云起知道,这王府里的,都是些惯会折磨人的主儿,他赵书柘在皇宫里,烧不完的青瑞炭,享不尽的温室殿,还怕没有顶好的大氅斗篷穿?

“不去。”云起瞥了一眼,拂袖回了堂内坐着,如今那老妖婆在这里闹,她定是走不成了。

这婆媳俩从前明争暗斗也过了几招,做媳妇的一向顾着脸面,始终退让,如今这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倒惹得那做婆婆的大怒:“什么东西?才嫁来几天就学着忤逆长辈,你的吃食穿戴,住的金屋大殿,哪样不是我们赵家的?让你给夫君送个衣裳可还委屈你了?”

“你们赵家?你姓赵吗?兄弟也别说哥,咱俩差不多。”贺云起也不示弱,真是见鬼,总听说这老王妃被参汤吊着气奄奄一息,怎么都是谣传?

“你……你……”那老王妃气得不轻,身后的朱嬷嬷跟在后头劝了好半天,才扶着也在那堂前坐了,孙妈妈又送了茶水来,赔笑说了许多好话。

“王妃,你也太不像话了,眼里是一点礼义廉耻都没有。”朱嬷嬷也是一脸怒色,见那云起神色自如地喝起茶来,又说,“既然王妃不肯去,那不如就遣个淑云堂的下人去吧。”

不愧是老王妃的心腹,这主意又出到主子心坎里去了,彼时她心内的气也顺了,道:“孙妈妈年纪大腿脚不便,那个叫什么皎玉的,我看你平日活泼,不如就替王妃跑这一趟。”

“宫门都要落锁了?你叫皎玉去,是何居心?”云起当真不知到底是谁无耻,欺负老弱,见自己是个硬气的便挑皎玉这个软柿子捏。

但皎玉也不是个怕事的,去就去,如果能免云起一番烦恼,不过是雪夜里难行,来回受些冻罢了。

“你别冲动,你去可不是受冻不受冻的这么简单。”竹月见皎玉正要开口,忙扯住她的袖子,低声耳语道“今日日子特殊,你一个无足轻重的王府侍女,怎进得去皇宫?到时候事情没办成,这老东西小题大做一番,把你撵出去也就罢了,说不准还得连累姑娘,不如就再拉扯一段,等夜深了便可推说明日再去。”

“我也不是个不讲道理的,我让你去送衣裳,你不去,就叫你的下人去,总之,随你们谁去,若是误了时辰冻着了我儿子,可拿你们一屋子人试问。”那老王妃款款起身,可语气依旧是咄咄逼人,“车马已备好了,就在大门外。”

看着皎玉穿戴单薄,身形消瘦,云起亦是不忍,便叫住那老王妃:“这些日子,淑云堂的俸禄供给分毫未有,却想支使我们,你算个什么讲道理的?若想让我办事,必得把我该得的都补回来。”

那老王妃本已走到院子门口,见贺云起这般吆喝,又欲回来与她拉扯一番,还是那朱嬷嬷拦着:“天寒地冻的,太太赶紧回屋里暖着去,可别伤风了。”

说罢又向里屋吩咐:“你们缺什么,让孙妈妈跟着我来取就是。”

若是云起走了,那些嫁妆银子三人一分,除去回扬州的盘缠,倒不剩下许多,不若趁着她在,给淑云堂能挣下一点是一点,于是便嘱咐这三人一同跟朱嬷嬷去取东西,也能多拿些,自己便抱着那衣服,拿着帖子,一路出了大门,上了马车。

今日是除夕,中华门比往日要早半个时辰下钥,云起本在心中估算着还赶得上,却正好看见个宫人前来下钥落锁。

“大人大人,且等我一等。”贺云起一路小跑着上去,那人见了帖子,倒是面露难色,但看着面前是个王妃,也不好不恭敬的,便回道:“王妃在这里站一站,您这情况特殊,我去回了我们总管再做定夺。”

“劳烦大人了。”幸好是备了包银子,那云起忙慌慌地掩在袖子里,给那宫人递过去,那人却没推辞,回了两句放心,便先锁门进去了。

雪也不见得小,云起虽裹得严实,却依旧觉得风往那衣领袖子中灌,走时匆忙,也忘了拿伞,鹅毛般的大雪扑簌簌地落在脸上,云起便将那大氅抱的更紧些,将脸埋在里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大门一响,方才那宫人探出个脑袋,瞧云起哆哆嗦嗦的,惊讶道:“王妃怎么还等在外面?”

废话,不等在外面难道等在里面?

见云起满脸无语的,那人忙开了宫门,引云起进去,许是知道方才的话不妥,又解释道:“总管在慈安宫有事耽搁,小人不得见,四处也找不见凌川王爷和侧妃,幸而是遇上长泽王,不过这来回也费了不少功夫。”

“雪夜难行,王妃怎么也不带个人跟着?”那人回首看云起身后空空,不禁问道。

“出来的匆忙。”云起淡淡,不欲和他说话。

彼时这路上积雪未扫,雪白冰莹一片,似乎也不用宫人提着灯笼照亮,雪色便将这夜照的幽蓝,看得云起只觉得冷,每迈出一步都能感觉到的,刺骨的冷。

“笑盈盈。”不必抬头,贺云起就知道是赵君时。

那宫人在前头见了,忙行礼问安,赵君时抬抬手,示意他退下去。

“你发什么神经?天寒地冻的过来送这个?”赵君时有些气喘,脸上依旧是怒色未减,“你知不知道,若不是碰见我,你今天就算在外面冻死,也没人会放你进来。”

“你还是找死是不是?千醉坊没死成,就要死在宫门外,对不对?”此时他似乎是怒不可遏,但依旧尽力压住自己的声音,“你自己进去看一看,他赵书柘美人在怀,还要你手里的破皮子取暖御寒吗?你醒醒吧!”

云起不想解释,她立在赵君时面前,寒风已被他挡去了一半,头顶上朝她倾斜过来的油绢伞也替她拦着飞雪,此刻她抱着那墨色大氅,低着头一言不语,她怕一张嘴,好容易积攒的热气又散了出去。

“把这皮子给我吧,我替你捎回慈安宫。”见云起如此,赵君时的语气不忍又和缓了些,一手接过皮子,一手将那伞递给身后的一个宫人,吩咐道:“送王妃出去。”

路虽不远,可是天气实在恶劣,上马车前,云起狠狠跺了跺脚,用那残存的些许知觉爬到那马车上,她的鞋袜都湿了,裙摆上沾染的雪此时也化了,更冷了,手和脸刺痛发热,整个人似乎都滚烫起来。

没错,她又冻病了,她走不成了。

这次病的似乎必之前要严重的多,翌日初一,云起已然下不了那床榻,烧的浑身滚烫,神志不清,只在迷迷糊糊间,觉得周身时而闷热难耐,时而又如同置身冰窖,冷的直哆嗦。

她几次费力睁开眼,只模糊看见面前的人影,梳着双丫髻的是皎玉,绾着双平髻的是竹月,孙妈妈头发有些花白,她都认得出。

又不知睡了多久,她倒觉得自己更不好了,脑袋似乎是千斤重,四肢也僵硬的抬不起来,周身都是疼的,似乎还有了幻觉,也不知是清醒还是糊涂,竟看见竹月过来给自己搭脉,嘴里叽里咕噜地开起方子来,脸上又似是许千逢的模样。

“我是不是要死了?”云起口干舌燥,气若游丝,趁着那“竹月”过来,挣扎着问道。

“不会的,不会的,你放心睡吧。”那人的头发梳得极为齐整,定是出自竹月之手,可是为什么还是许千逢的脸呢?

云起想着,又沉沉睡过去。梦境里,回荡着赵君时那句:“你醒醒吧!”

等她再次睁眼醒来,这屋子里只燃着一盏煤油灯,火光幽微,云起动了动,发觉脚上手边都放好了暖暖的汤婆子,身上衣裳似乎是新换的,舒适清爽,她觉得头没那么重了,口倒是渴得很。

“竹月。”云起依旧是没力气,嗓子也生疼,见床尾缩着的那个梳着双平髻,便知是竹月,连连唤了好几声,床头这边却传出声音来:“姑娘,你醒啦?”

床头这个是竹月,那床尾那个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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