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妙安同棠溪珏的婚事既已解,那他与她便在无任何瓜葛了,他同容纪棠的婚事,她也无权干涉。
“下雪了,冷得很,郡主同王爷若是无事,那本宫便先回府了。”
她身上还穿着今日要嫁给棠溪珏时穿的嫁衣,红色的裙摆被夜里的风卷起,怎么看怎么刺眼。
眼瞧着这人朝着他们二人微行一礼后就要回轿了,棠溪珏先走上前去抓住了她的手腕。
万晋二王爷瞧着有些失态,七月同八月当即拔剑而出,剑锋直指棠溪珏。
闻妙安也回过身去瞧他。
“王爷是有何事?”
她知晓棠溪珏是个疯子,也知晓她今日的逃婚之举会叫这人有多难堪。
“王爷,今日之事是本宫有愧于你,陛下虽已将上饶归还万晋,可本宫想着王爷心中还是多有不满的,既如此...那本宫便从本宫的嫁妆中分出八百抬来给三妹妹,如此也算是全了王爷的颜面不是?”
可棠溪珏自始至终要的就不是这些,他紧紧的拉着她的胳膊一字一句的说道。
“殿下心中,就从未对本王动过真情吗?”
他们二人也算是有过一段堪称美好的回忆,初见时直挺挺的立在长宁公主府外的叶珏是那般的清冷无双,清风霁月,他同赫连嵘辰同坐在她的车马外,为她驾车,陪她听着山谷中的话本子。
暴露身份那日,这人也将宝玺斋的玉佩给了她,护她周全。
这人会在雪地里为她堆雪人,也会在她嘴馋时亲自下厨为她做些她爱吃的……
坦然讲,如果抛去万晋同晋北,抛去棠溪珏王爷的身份和谋算不看,他应是一个好的夫君的。
只是...闻妙安从未喜欢过这人罢了。
棠溪珏瞧着闻妙安只是瞧着他不说话便又有些急切的问道。
“可是因为叶瑾儿,我跟叶瑾儿那日...”
“非也,王爷,从你一开始抱着目的来接近本宫之时,你我便注定不会是一条船上的人,本宫知晓成婚后你会对本宫千依百顺,会高高的将本宫供起来,给尽本宫荣华富贵,尊荣权势,可本宫要的从不是这些,我这一生只求过两件事。”
“一件是,耳朵大好,可以叫本宫听清这个世间万事万物发出的声响,另一件就是寻一个满心满眼唯有本宫的人,本宫不求他权势滔天,不求他才华无双,更不求他前途无量日后功名加身,只求他可以一生一世的陪着本宫,安安生生的便好。”
闻妙安看多了前朝后宫的尔虞我诈,她这前二十年过得有太多太多的不得已,太多太多的不顺心,所以从不出门。
也是因此...她这一生只求安安生生,只求脱离前朝后宫的尔虞我诈。
她说这话时说的跟外坦荡,就连语气也跟着柔和了下来,她瞧向棠溪珏的目光中既无怨恨,也无愤怒,唯有平静。
棠溪珏知晓他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住她了,他蓦地笑出了声。
“那赫连嵘辰就能给你吗?你可知无权无势的人过得是什么日子?你可知尊荣权势是世人追求一辈子都求不得的?”
闻妙安轻轻挣开了他攥着自己胳膊的手瞧着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他能。”
只此二字,棠溪珏的笑意便僵在了脸上,他眼看着眼前的姑娘在话落后便撩开帘子坐进轿内。
棠溪珈奈也在一旁瞧够了这场大戏,她便也走上前来拍了拍自家有些失神的小叔叔。
“木已成舟,小叔叔莫要强求了,你们抬着殿下出宫吧,别耽误了宫门下钥的时辰。”
宫人们得了吩咐便将轿辇稳稳的抬了起来,七月同八月紧跟在长宁殿下的轿旁等到出了宫门后才将手中的长剑收了起来。
……
闻妙安回到长宁公主府后在春山居中睡了一场很长很长的觉。
她这段时日太累了,既要挂念着赫连嵘辰,又要忙着同棠溪珏的婚事,除此事外她还要顾虑许多。
无论是晋北同万晋之间的牵扯也好,万晋的内斗也好……好在经此一遭后都结束的差不多了。
次日,待到长宁殿下睡醒时,已近午时。
闻妙安撑着自己坐起身来,她觉着嗓子有些不大舒服的撩开了床畔的幔帐。
“浅桃...”
她本欲吩咐浅桃给她端一盏茶来,可这话还未落,她就瞧见了坐在窗柩前坐榻上的赫连嵘辰。
他似是一夜未睡,从宫里出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来了春山居。
许是浅桃她们知晓昨儿闻妙安在大殿之上所说的那一句“以身相许”,所以她们也没拦着驸马爷,直接叫他入了春山居。
想及此处,闻妙安有些不大自然的红了耳廓,她偏过头去不去瞧他的问道。
“你怎么来了?”
赫连嵘辰听罢便也放下手中的医术,他走上前来半蹲在床榻前瞧着闻妙安说道。
“自是来瞧瞧本世子来日的世子夫人。”
他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柔情蜜意,甚至有几分隐隐的要犯贱的意味,惹得闻妙安抄起手边儿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本宫的驸马是要入赘的,日后这世上可没有赫连世子,唯有赫连驸马爷了,世子爷若是想要世子夫人,那你同本宫的婚事儿便也就此作罢吧。”
赫连嵘辰接过了这个枕头抱在怀中笑着瞧着她说道。
“怎么说一句就生气啊,你这耳朵刚刚好起来,还需要再调养一阵时日才能大好,因此我昨儿夜里特地跟陛下请了命,来公主府照顾殿下一段时日,况且...我在京洲城可无住所,殿下得收留我才是。”
他说着说着就像是怕闻妙安不答应一般的又伸手抓着她的衣袖晃了晃。
“殿下总不忍心看我流落街头吧,好可怜的。”
赫连嵘辰知晓闻妙安最吃这一套,若非如此明颂雅又怎会次次如此逼她心软。
果然....闻妙安又抄起床榻上的另一个枕头丢了过去。
“本宫有点想吐。”
这一次的枕头直接砸在了赫连嵘辰的脸上,浅桃同朝颜入内时瞧见的就是自家殿下拿着枕头砸赫连世子爷。
二人有些失笑的弯了弯唇,后而便走上前去福身一礼打断了他们说道。
“殿下,三殿下在府门外求见。”
容纪棠....闻妙安同赫连嵘辰对视了一眼,后而便说道。
“叫她去前殿等本宫。”
她昨儿在瞧见容纪棠之时就料到了这人一定会来寻她。
“是,殿下。”
“那我...”
赫连嵘辰抬眸瞧着闻妙安神色有些许的犹豫,他知晓容纪棠八成是为了他而来的。
“你便留在这儿,本宫同容纪棠的事儿,本宫要自己算清。”
“我陪你去吧,这容纪棠到底曾是我未过门的...”
赫连嵘辰这话未落就瞧见闻妙安瞧过来的目光不大友善,便了然的闭上了嘴。
“朝颜,进来服侍本宫更衣梳妆。”
“是,殿下。”
朝颜叫浅桃去府门前将三殿下请进来,待她走后她便又吩咐了几个婢女随着自己一同入内为自家殿下梳妆更衣。
待闻妙安收拾的差不多走到前殿之时便瞧见了容纪棠脸色泛白,眼底乌青的坐在殿中,瞧着格外的憔悴。
“长宁殿下到!”
随着浅桃的一声高呵,容纪棠便起了身朝着闻妙安福身行了跪拜大礼,她这礼行完才想起自己如今已是陛下亲封的紫俏公主,是不必对自己的皇姐行这般大得礼的。
可她已然跪拜在殿中,现下起也不是,不起也不是。
闻妙安轻飘飘的从她眼前掠过,她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接过婢女递来的一盏热茶抿了一口后才瞧着跪拜在殿中的人说道。
“三妹妹何必行如此大的礼,快些起来罢。”
容纪棠这才颤颤巍巍的起了身,她坐在下头的圆椅之上瞧向闻妙安的眸色中满是怨恨。
闻妙安知晓这人应是有什么话想要同自己说,她一抬手,朝颜便了然的将殿中侍奉的婢女尽数赶了下去。
待到这殿中清净了下来,闻妙安才将手中的茶盏放至一旁的圆椅之上问道。
“三妹妹找本宫是有何事?”
容纪棠本是想要嫁给赫连嵘辰的,为此她谋算多年,她前些时日好不容易将闻妙安从赫连嵘辰的身侧赶走了,她本以为只要做这么多,她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嫁给赫连哥哥了。
可...这还没过几日,她的美梦就落空了,她怎能不恼。
“长宁殿下!我...本宫同赫连世子情投意合,你何必棒打鸳鸯的拆散我们二人,况且,你也知晓,赫连嵘辰只有娶了我,他才能继承赫连氏!”
容纪棠看着有些疯了,她这话说的也是疯疯癫癫的,吼叫个不停。
朝颜脸色瞬间就跟着难看了不少,她虽擅文,可也是会武的,她从一旁的架子上拔下一柄长剑,剑锋直指容纪棠的厉声喝道。
“三殿下!注意言辞!”
“诶,把剑放下。”
闻妙安吩咐朝颜叫她放下剑,纵使容纪棠再不堪,她如今也是晋北的三殿下,朝颜拿着剑指着三殿下,可是以下犯上的死罪啊。
她这儿刚吩咐完,这主殿的殿门便被推开了,本应在春山居看着膳食的赫连嵘辰不知何时来了这主殿,还没规没矩的推门而入。
“殿下。”
赫连嵘辰朝着闻妙安同容纪棠作了一揖,容纪棠一瞧见他便泪眼婆娑的站了起来。
“赫连哥哥。”
她唤完他,泪就跟着落了下来。
美人落泪本应是惹人怜惜的才是,可这容纪棠实在是让人怜惜不起来啊....
“免礼,既然来了,就坐罢。”
闻妙安一拂手便免了赫连嵘辰的礼,赫连嵘辰便也坐在了她身侧的太师椅上,端的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容纪棠本就有些疯癫,现下看见了赫连嵘辰就更失控了。
“赫连哥哥,你只有娶了我,娶了我,赫连氏才是你的啊,哥哥,你不要被这个女人迷惑了啊。”
她说罢便要扑上来去拽赫连嵘辰的胳膊,可还未等她碰上他,朝颜就将她拦了下来。
“三殿下,莫要疯疯癫癫的失了体统。”
容纪棠一下子便瘫坐在主殿中,她哭着哭着就伸出手指着眼前的赫连嵘辰同闻妙安笑了起来。
她笑得张狂,笑得疯癫。
“你们...你们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然后就把我推出去挽回大局,哈哈哈哈哈,闻妙安,这世人皆说长宁殿下最是菩萨心肠,良善的很,可你在把我推出去的时候,可有半分的良善啊!”
“赫连嵘辰!我同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你就算是不愿娶我,也不必将我送去和亲吧!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狗东西!”
昨日闻妙安逃婚本就叫棠溪珏失了脸面,现下皇帝将容纪棠封为公主,叫她和亲嫁给棠溪珏,于他来说是辱上加辱之事。
更何况这容纪棠虽为晋北的三殿下,可她手中并无权势,更无靠山,她嫁过去对棠溪珏无半分助益。
既如此,棠溪珏又怎会好好待她。
这不是将她往火坑里推吗?
可闻妙安也从不是心狠手辣之人,皇帝同母后也不是这般人。
“容纪棠,这些都是你自找的。”
闻妙安还未说些什么,赫连嵘辰却先开了口,他凝视着瘫坐在殿中满脸泪痕的容纪棠又说道。
“你我婚约早在殿下救你性命那日就该解了,是你纠缠不休,甚至到爷爷面前搬弄是非,逼得我同爷爷大吵一架,爷爷也因此差点便背过气去,更何况,你同那棠溪珏早有牵扯不是?你同那棠溪珈奈交好,也不过是想要接近棠溪珏的。”
他一早儿就知晓这容纪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只是顾着昔日的情分从未拆穿过她罢了。
可这容纪棠非但没有半分收敛,甚至还愈发的得寸进尺。
“殿下马车翻车一事儿是你同棠溪珏谋算好的,那日猎场落马,也是你一早儿就算计好的,就连那日殿下听到赫连氏的族人议论本世子同殿下,也是你同棠溪珏算计好的不是?除却这些,还有许多,你可要本世子一件一件的讲与你听?”
容纪棠不知晓赫连嵘辰竟会知道这般多...她确是一早儿就对长宁殿下下了手,甚至香娘的那株灵芝她都差点掉包换做一株毒灵芝,险些叫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