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姑娘疑惑地看了眼马车,“我怎么记得刚刚马车撞坏了……”
“是不是方才受了惊吓,所以记不清了?”吕洞宾引导说。
对方皱起眉头,思忖道:“不应该,我以前遇到过比这更凶险的情况……”
“会不会是姑娘方才赶车也受到撞击,因此记不太清?”
那姑娘一瞪眼:“你说我脑子撞坏了?”
“不敢不敢,横竖现在马车没问题,吕某这就为姑娘寻回马匹。”吕洞宾说完,就向山林深处走去。
阿黄跟了过来:“对不起,吕大仙,我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行人。”
“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吕洞宾说着,凭空画了个符篆。
“吕大仙是不是一会儿还要将马还给那人?那阿黄先回逍遥居了。”阿黄语气中还略微带着几分歉意。
吕洞宾摸了摸阿黄的头,“回去吧。”
目送阿黄走后,不多时,土地就牵着那匹马过来了。
……
“吕某已经寻回丢失马匹,不知是否耽误了姑娘的时间?”吕洞宾问道。
那姑娘望了眼落日方向,叹了口气:“怕是今晚赶不到城里了。”
“姑娘匆忙赶去城里,可有急事?”吕洞宾问。
“舅父后天生辰,我想在他寿辰之前,将贺礼献上。”那姑娘说道,有些担忧地扫了眼那匹枣红马,马的眼神中尚有惊恐之色,还有些站立不稳,显然是受了惊还没缓过来。
“吕某恰好会驾车,不如为姑娘驾驭这辆马车,保证天黑前赶到卢林县城?”吕洞宾提议说。
“别,我信不过你。”那姑娘满是疑虑之色,打量吕洞宾:“一个俊美如谪仙的白衣公子,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荒无人烟的官道上,还跟着一只老虎。况且见你并未喘息,不似奔跑后的模样,怎么会闲庭信步一般,就带回了受惊的千里马?”
“实不相瞒,在下是这翠微山中隐居的修士,因此与山中老虎为伴,也熟悉此处地形,故而能轻松寻回马匹。”吕洞宾解释说。
那姑娘依旧满是狐疑地打量吕洞宾,“罢了,就算你是山中精怪,我也有仙人留下的护身符。”于是顿了顿,又问:“你有什么办法让小红肯上路?”
看来小红是这马的名字,看来这姑娘童心未泯,吕洞宾笑了笑,问道:“吕某自然有办法,还未请教如何称呼姑娘?”
“我叫赵萱,你怎么称呼?”赵萱问道。
吕洞宾思量自己在人间知名度很高,可以称得上家喻户晓、妇孺皆知了,恐怕不能以真实姓名相告。
“在下翠微山人。”吕洞宾答道。
赵萱面露不悦,“你怎么连真实姓名也不肯说?”
“既然出家修道,俗世姓名自然不必再提起。”吕洞宾回答,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小瓶丹药,倒出一粒,喂给了小红。
赵萱眼尖,看得出那小瓶子上,贴着“定魂丹”三个字。
赵萱这辈子出生于一个修仙门派,父亲是宗门高手之一,母亲因为小时候被妖怪抓走过,少年时便拜入门内修行。父母二人是师兄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后来成亲有了赵萱。
虽然赵萱少时家中变故,曾有几年跟随舅父在军中生活,但是很多丹药是认得的,比如刚刚喂给小红的定魂丹,一看就是上品。
眼前这位可疑的修士,怎么会把高阶丹药喂给一匹马?况且那丹药可能对舅父的病情有用。
这还不算,在赵萱疑惑地注视下,吕洞宾又取出一瓶补元丹,倒出一粒,喂给了小红。
这补元丹看起来灵气馥郁,也是上品,眼前这人怎么如此豪横?
吕洞宾有意露出对陈校尉病情有用的两味丹药,接下来,即便自己不说替对方驱车,想必也会被挽留罢。
“吕先生,刚刚可是养元丹和定魂丹?”赵萱问道。
“正是,赵姑娘好眼力!”对方已经换了称呼,吕洞宾发觉事情果然朝预料的方向发展。
“如此珍贵的上品丹药,给马儿吃,这不是暴殄天物、牛嚼牡丹么?”赵萱说道。
吕洞宾听到牡丹两个字,笑了笑,“这丹药吕某有的是,只要能解决姑娘眼下的问题就好。”
赵萱看着吕洞宾的笑容,有片刻失神,随即别过头看向枝头的鸟雀,低声道:“谢吕先生了。”
吕洞宾拍了拍小红的头,在耳侧低语了几句,然后大大方方地坐在驾驶位上,“赵姑娘请上来吧。”
对方并未执鞭,看起来十分气定神闲,赵萱将信将疑地进了马车。
没想到刚坐稳,马车就风驰电掣般奔走起来,赵萱这匹红马是几年前随舅父在军中时,在狼群口中救下的,从小养到大,虽然一直颇为神骏且通人性,却从来没跑过这么快,况且还拉着马车和两个人。
“吕先生的丹药果然神奇,不知道可否赐给在下两粒,赵萱来日必定重谢。”赵萱掀开车帘,问道。
“赵姑娘,这丹药吕某只赠与有缘人,不知道姑娘用这丹药做什么?”吕洞宾问道。
“只赠与有缘人,怎么给马喂了两颗?”赵萱心想,愈发觉得眼前人古怪,面上却不敢有丝毫怠慢,“吕先生,在下的舅父得了失魂症,看了许多大夫也不见好,故而想讨两颗丹药。”
总算步入正题了,吕洞宾转头对赵萱微微一笑:“赵姑娘,这丹药若是你服用,无论需要多少,吕某定然双手奉上,但若是旁人,必须亲自去看一看才行。”
“为何?”赵萱不解。
“吕某看赵姑娘有些根基,应当从小便修行过,可若是没有基础的凡人,怕是服用丹药后,反而对身体不利。”吕洞宾回答。
“我父亲家中,算是修仙的小门派。”赵萱说道。
“赵姑娘既然出身于修仙世家,可曾想过避世修行,得道成仙?”吕洞宾问道。
赵萱闻言,叹息一声,皱眉说道:“现在无论是父亲这边,还是舅父这边,家中都是一团乱,维持表面的平静,我都应付不过来,……恐怕没那个福气了。”
难得牡丹转世能有向道之心,吕洞宾自然不愿放弃,“我与姑娘有缘,有什么难处,不妨说与吕某听,或许能帮得上忙。”
“我家中情况过于复杂,吕先生不怕么?”赵萱问道。
“修道之人,从不怕艰难险阻。”吕洞宾眼神坚毅地回答。
赵萱看到吕洞宾坚定的神情,不免有些动容,叹息道:“吕先生,你我萍水相逢,不必如此。”
“如果是吕某之前亏欠姑娘呢?”吕洞宾缓缓说道,“既然相遇,若帮不到姑娘,吕某也心下难安。”
赵萱看吕洞宾神情认真端肃,心中却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吕先生,我今年刚刚十六岁,自问之前没见过你,不知你所说的亏欠我,是前世还是上代人之间的恩怨?”
“吕某对不住姑娘前世。”吕洞宾回答。
“那请吕先生莫要如此,前世是前世,我是我,请吕先生区分清楚,在下也不愿无端受人恩惠。”赵萱朗声说道。
吕洞宾闻言,刚要称赞几句,突然感到马车一晃,一股妖气由远及近,缠了过来。
“何方妖孽,放肆!”吕洞宾扬手甩出去几张符纸,触碰空中似有似无的黑气,发出爆裂之声,随即几个小妖怪显形摔落在地上。
吕洞宾纵身跳下马车,厉声斥问:“谁派你们来的?为何拦路?”
几个小妖并未言语,而是纷纷对了下眼神,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捏碎,自爆而亡。
吕洞宾不由得十分诧异,妖怪的世界中,这些小妖怪只是跑腿办事的,一般除妖时,只要不是罪孽深重杀人如麻那种,大家都不会对小妖怪们赶尽杀绝,而眼前这几只居然都自刎而亡,看来背后指使的妖魔,绝非善类。
吕洞宾正惊讶时,听到背后一记响亮的马鸣,随后是赵萱的喊叫之声,连忙转身看去。
原来小红见刚刚那几只小妖怪自爆身亡,又受了惊吓,不知怎的,就要向湖面跑去,赵萱紧紧勒住缰绳,却止不住马车。
吕洞宾立即飞身前去,可惜时机有些晚了,只救出了赵萱。
吕洞宾抱着赵萱飞落在湖岸,立即松开手,从袖中取出粒一寸大小,半透明的红色珠子,递给赵萱。
“这是真阳离火珠,握在手心,可以一直发热,还能烤干衣物。”
赵萱自然知道这不是凡物,抱拳道:“谢吕先生,只是马车里还有舅父的生辰贺礼,不能浸泡,我必须立即取回来。”说完,就要向湖中走去。
被吕洞宾拉住袖子。
“赵姑娘,我来吧。”吕洞宾飞身前往湖心,小红果然神骏,一匹马拉着车在水中走了很远,水深都有三尺了,还不知难而返。
吕洞宾稳稳立于马车旁的水面上,轻轻拍了拍小红的头,然后猛得一拉缰绳,一片水花四溅,水雾腾起,居然把整个马车都拽到了湖面上。
此时已经到了夕阳西下的黄昏十分,太阳的余晖将人并马车渡上了一层金红的光泽,映着同样灿烂夺目的水面,赵萱觉得眼前人看起来十分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