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朝着逃生通道走。
“我陪你等。”
黑羽紧随其后,声音在无人的角落里有了回响,清晰。
用纸巾来回擦台阶,对着空气拍拍,见她毫无反应,他将人扶着坐下,小脑袋失去支撑似的往楼梯扶手上栽,发出巨响声。
“没事吧?”
黑羽凑近了看,一张毫无血色的脸面无表情,若不是眼泪不间断滴下。
“疼不疼?”
他甚至觉得这是某种静止画面,葉月有了仿生人的躯壳,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呼吸极其微弱。
“我可以检查一下吗?”
黑羽试图拨开葉月左侧额头处的碎发,她仍死死贴在扶手旁,目光呆滞看向一扇窗。
光直直透来,寥寂无边。
“葉月,伤口被仙道看见的话,他会担心你的。”
百般规劝不起作用,提到这个名字,眼神里才有了光。
“我……”
仿生人被注入灵魂,自己抬起手来摸了又看,惨白掌心不见血迹。
“没事的,学长。”
皮笑肉不笑,魂又丢了。
空气里弥漫着战败的伤痛滋味,两人挨着坐不说话,黑羽偶尔用余光看她,感叹着原来从眼睛里渗出来的小水珠仔细听是有声音的,一种玻璃碎掉的声音,在和煦日光下显得忧伤而美丽。
体育馆的躁动逐渐趋于平静,人走了大半,能留下的也不过是受邀参加赛后访谈的几支球队,紧急通道门开一半,声音从上一层传来,大致听见湘北先行告退,海南与陵南还在。
“我去买纸巾,等下被看见哭成这样,就连陌生人也会心疼的。”
黑羽用完了手头最后一张纸巾,挤出了某种安慰式的笑容。
葉月闻声拉着扶手站起,用另一只手摸摸眼睑,感到肿痛后干涩开口道:
“我不见他。”
这样是无法见人的,尤其是仙道。
“这样……”
黑羽若有所思看向她,啪嗒啪嗒掉落的眼泪打湿了衣襟,抚平葉月靠栏杆而翘起的半边刘海,轻声说:
“你在这里等我,买两包纸巾就来,好吗?”
葉月点头。
还真的需要两包纸巾才能擦干的眼泪,不得不佩服女孩子哭泣的本领,黑羽边擦边开玩笑似的感叹。
“哭的样子也很漂亮。”
“但下次不要再掉眼泪了好吗?”
“回去眼睛记得要冰敷,否则明天起来会很疼。”
“啊,洗澡热水也别碰到,用冷水洗脸吧。”
“衣服还好,出去走两步就会干了。”
这些话太像仙道口吻,她并未察觉奇怪,呆呆的站在原地任由纸巾吸走脸上的水分,咸涩滋味在口腔内转圈圈,看来真是流太多泪。
继续做个仿生人,在学长带领下走出体育馆,同样没察觉到一只手若有似无的碰撞,擦过她的手背,思量后还是决定就稍稍推着她的背往车站步行。
等了没几分钟车靠站,有座位便坐下,窗外许多应援队伍三三两两站在街沿处,不乏识别度很高的蓝白色陵南众人,表情无一不失落。
拐弯,公交沿着海岸线开,任何风景都失了色,金光铺在海面,世界一片灰。
“到了。”
站台在陵南高中正对面,回家无需过马路。
下车后黑羽一脸忧愁,校草级别帅气的脸庞耐不住皱眉,看着一双失魂落魄的眼睛哭到红,叹了两回气。
“学长,不用担心我,没在哭了。”
葉月看着天,又看看周围,确定这是到家了,些许回过神来进行一些必要告别对话。
“嗯,可我好像没办法不担心你,葉月。”
黑羽抓了把后脑勺,手自然而然回落。
“欸?”
少女困惑看向他。
“这种时候讲这些或许太自私了,只是想到你为仙道哭的那么难受,我会有点吃醋。”
目不斜视的柔和目光照耀在头顶,学长竟也会腼腆而面红。
“吃醋?”
十六年恋爱经历为零的葉月,被表白经历因仙道的存在同样为零,她并无法顺利消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欸……糟糕。”
黑羽讪笑,语气无奈,更像是自言自语说:
“难道我的追求那么不明显吗?”
追求?
葉月整个人慢了十拍不止,在自嘲式目光中一言不发,脑袋处于宕机状态,手指跟着僵硬起来。
这是很新奇的感受,她不反感,不抗拒,不排斥,也并没有要靠近的想法,只是一些些莫名,然后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抱歉,我不该说这些的。”
长久无声的对视后,黑羽打破平静:
“学妹,忘掉我说的话吧,回家好好整理一下,我想仙道很快也会到家。”
“可是……”
葉月总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好,却如鲠在喉接不住话。
“回去吧,换做我的话,赢了或许不会非要见你不可,但输球后必定想要第一时间看见你。”
温柔的嗓音响彻耳畔,唤醒潜伏多时的情感,目光交汇时,葉月牵住了黑羽的手,宽厚的掌心与仙道不同,没有岁月留下的茧,没有在最该出手时与她十指交扣。
“是喜欢吗?这样是喜欢吗?”
就像是电影中一见钟情的桥段、日久生情的桥段、一眼万年的桥段,不仅仅是两小无猜的情谊,而是即使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在一起,依旧会想彼此的桥段。
“嗯?”
黑羽不确定的问。
“是想要接吻的喜欢吗?”
葉月眼神坚定,手指发力勾住他的指关节,他的眼神在对视间明亮起来,仿佛终于听明白了她的言简意赅。
“是。”
黑羽抬起手,划过她身后,玻璃反射出唯美人物剪影,川流不息的街道上,手指穿插在长发间,驻足于两人身前的大巴缓慢驶离,他向她靠近。
在站在路对面,陵南高中校门前,刚好下车不久看过来的一双蓝眼睛里,葉月留下了永生难忘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