羔子让你来这里讲话,管我们家的事?”
孟夫人脸上登时变了色。见情局不对,压下一口气,“大娘子……”
话音未落,便听见坐在一旁冷眼看了许久的老太太沉声说,“律法给的胆子。”
众人皆愣住了,纷纷望向老太太。伏大娘子跟听了什么鬼话一般,不屑地笑了,“律法?这位婆婆,别以为我不懂,《刑统》里面哪一条哪一件,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地规定好,自己家的事,还要外人来插手?”
“平阳郡公是天子之臣,享食的是朝廷俸禄。公侯臣子身故,朝廷自会遣中使监护,官给其费,追加赙赠册命。娘子是不许朝廷插手,不许官家插手?”
官家?禁中若有封赠,最多午后就该发赐。老郡公当年得罪了人,得罪了大娘娘,子孙都没能留在东京城。朝廷厌极了的废臣,还巴儿狗一样盼望着朝廷施恩,岂不可笑!
想到这里,伏大娘子底气略略足了一些,尖声尖气笑了一下,“那就请老人家看看,如今几时几刻,朝廷来人了不曾?过问过不曾?这话原是羞于启齿,说出来怕惹嫂嫂伤心。老人家非要挑明了说,就怨怪不得我。我们一片好心,到嫂嫂这里全是驴肝肺,还要听外四路的人教唆混吣,嫂嫂自问对得起谁?禁中会来人?咱们等得起,看我那死了的大哥哥等不等得起吧!”
这话连薛汝澄也听不下去,悄悄牵一牵伏氏的衣袖,“少说些……少说些罢!”
话音刚落,便听见低促有序的脚步声。虔意本就站在门口,一张帕子捏得稀皱,连手掌都掐出了月痕。乍然见数道门上的小厮一声又一声往里传,飞快的脚步与飞扬的袍摆卷起细碎茫茫的尘埃。
在暮色沉沉欲坠里,晚风低回,轻轻绕过她的裙摆。
“宣国公到!宣国公到!”
太阳完全落下去了。云霭低回,吹面仍凉的呼啸北风中,最后一点余晖明灭。飞鸟振动翅膀,高昂地唳声扎入天际。在将灭未灭的一点垂死挣扎里,虔意循声猛地回头望,他在落落余晖里拾级而来,步履稳而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