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招人待见这件事一望可知,但凡有点眼力谁都能看出来,不过……在不在乎因人而异,若只当是没看见,那也无妨。
秦牧是商客,南来北往见过的人无数,在利益面前招不招待见有何妨?
他坐在客栈一楼的大堂里一个临窗的位置,面前的桌前不远处放着依旧在沸腾的茶壶,看着氤氲热气腾腾的,只不过若是有心就能看出来这人也并没真心在喝茶。
小炉上的茶汤沸了又沸,可跟前杯茶已经却已经凉透,喝茶不过是遮掩他坐在这儿是为了等人,等无风谷的人。
暑热的天气已经渐渐过去,打开的窗外吹来的风带着凉爽和街上有些混杂的气息,有香甜,有焦胡,还有一些脂粉和汗渍……
秦牧微微眯上眼又睁开,目光落在街角的某处,这天朝大国的气象就是不同,即便只是一个小镇都可繁华如斯。
掌灯时分,陆南风从外面回来,还没踏进客栈就看见客栈的伙计出来挂灯笼,看见他,伙计一笑点头道,“您回来了。”
陆南风应了一句,忍不住问,“与我一同来的丫头回来了么?”
“没呐~下午那会儿我看见她带着个娃娃一起出去了,”伙计挂上灯,忽然又说,“还有那位陆少侠。”
陆离,陆南风眉梢微动没再说话。
他们一起出去应该无碍,只是……陆南风抬脚往客栈里走,不愿再想“只是”后面还有什么。
秦牧看见陆南风回来,脸上带着了笑意起身朝他迎过去,“少谷主还没吃饭吧,我已订了酒菜,若少谷主不介意,可愿意一同坐坐?”
姿态之低,态度之好,即便是陆南风这样稍显木讷的人都看的出来,秦牧是在讨好他。
脚步顿了一下,陆南风刚想说好,忽然就听见从通向后院的门后面传来一声呼喊,随即一个客栈的伙计急慌慌的从门那边挑开帘子跑出来,边跑边喊:“走水了!”
走水?略迟疑,陆南风就朝后院跑,他身后秦牧也是一脸急切的跟了过去,这后院除了停着一副棺椁之外还有他的好几车药材,那可是他此次进京的所有货物啊!
走水一事可大可小,显然,这次是大火。
穿过一条不长的走道,还没走进后院迎面就是一阵浓烟,陆南风眉头更紧,他可以不在意那副棺材但叶七肯定在意,想起叶七若在定会奋不顾身他脚下就又快了几分,无论如何那棺材不能有事。
秦牧也是焦急,他的货啊,那可全是钱啊~
客栈的后院四面围了一人多高的院墙,且此刻的风也并不算大,如此应当不至于着这么大的火才对,可看这浓烟滚滚的架势,陆南风心又朝下落了几分,这么大的火很难说不是人为。
只是他有些不懂,叶七说那些人是奔着找东西来的,若要毁早就有很多机会,既然在无风谷都没放火为何要半路却要来这么一出?
夜色中的浓烟遮住了前方的视线,陆南风凭记忆想找到后院放水的地方,可是烟太呛了,他屏住呼吸却也走不出多远,浓烟家炙热的气息让他有心救火却无法靠近。
“别过去!”
见陆南风不顾一起要往前冲,秦牧还是伸手拦了一下,“火势太大,我们还是先去找水!”
他也想救自己的货,起码能救多少算多少,可是即便如此他也还能理智判断,货终究是死物,没了还能再争,人总比货重要。
两人捂住口鼻站在稍远处,院墙外,客栈里,此刻已经闹哄哄来了许多人救火,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被陆离留下看护棺椁的暗卫。
重楼也在人群中救火,陆南风没注意他是什么时候从什么地方跑出来的,看见他陆南风的目光阴沉了几分,他以为他跟叶七他们一起出去了,原来他竟在。
好一阵慌乱无措,客栈老板捶足顿胸的哀叹,这既没有天干物燥也没有结仇结怨为何就着起这么大的火?
老板想不通此事,但终究这火起的定是有缘由,只是……陆南风眉头紧锁看着众人收拾残局,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转身就朝客栈外跑,天黑已经了这么久,客栈里又起了这么大的火,可到此时都不见陆离和叶七回来,这事儿不对!
的确不对,陆南风问了叶七他们的去向跑出客栈,还没到街角就碰见陆离。
两人都十分焦急,陆离身上还带着伤,他看见陆南风过来停了脚步迟疑道,“出事了!”
“她人呐?”陆南风问,语气不善。
如果没事,陆离不会放叶七和紫苏两个独自在外面,看见陆离脸上的神色陆南风心中就是一沉,他告诉自己没事,不会有事,但心中的预感却如何都挥之不去。
“应该是被人掳走了。”陆离说这话时脸上神色难定,之前他们三人一路往回走路过一个摊子,叶七和紫苏都想吃对街的奶酪糕,他跑过去买回来就不见了两人。
叶七虽然贪玩但从不会这么胡闹,他沿着来回的路找了两遍都没人见过叶七和紫苏,眼看天色就黑透了,陆离无法只能先回客栈找人求援这才半路遇上陆南风。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陆南风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陆离的意思,“别急,”在心中沉了沉自己的思绪,陆南风看向陆离道,“客栈也出事了,有人在客栈的后院放了把火,不过那人的棺椁应该没事。”
“放火?”陆离没想到客栈也出事了,此刻他到也镇静下来。
想了想陆离说道,“所以,那些人就是冲小七来的?”
“小七,”陆南风低声重复了一句,不过他现在的心思依旧还在想那些人究竟为何要带走叶七,“先回客栈吧,我们从长计议。”
这话若是从前他定是说不出来,不过跟叶七相处的这些日子他似乎也习得一些,若一味莽撞怕是正中对方的算计。
“你……”陆离想说什么,但顿了一下终究没开口。
虽然心中急切,但陆离现在的思绪也清晰起来,按理说杀人远比掳人要简单,那些向他们下手的人完全有机会杀了他们但他们却并没下杀手,如此行事本身就说明问题。
杀人远比掳人要简单,这也是叶七心中所想。
就在刚才,回客栈的路上她见紫苏一直盯着对街的一个点心摊,紫苏虽然年纪小但经历过那么多不好的事后他已懂的乖巧,于是叶七便吵着说自己想吃,谁成想陆离刚一转身她就被人从后面用一块手绢捂住了口鼻,这一幕还真是戏剧,在失去意识前她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缓缓转醒,叶七痛苦的皱了皱眉头,这些人的迷药质量实在太差,醒了头痛的不行。
她奋力挣扎了两下,支起半个身子四周围打量,紫苏在她身边,一样是被迷晕了困住手脚,马车不算大不算华贵,颠簸的厉害,应该不是在大路上。
手和脚都被困的很结实,到是嘴没被塞什么东西,估计这些人没想到她会醒的这么快。
叶七使劲朝车厢边上靠,一面伸出手指想将手腕上的钢丝抽出来,如果能把那根钢丝抽出来也许能割断手上的绳子。
陆离和陆南风应该会来救她们,只是现在最好的方式还是自救,若她能挣脱手腕的束缚也许能带紫苏逃出去。
一边想着,叶七一边努力挣扎,她想将腕上钢丝卡在车壁上,这样钢丝或许可以变成利刃手上的麻绳也就不是问题了。
现在的问题是时间,叶七必须要抓紧时间将自己所想付诸行动,以她的推测这些黑衣人不会将她们带出太远,这要是事情做到一半被发现那可就尴尬了。
还是那句话,看电视是一回事儿,身在其中是另一回事儿。
想象的如何周全是一回事儿,是不是能做到也是另一回事儿。
此刻叶七额头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她好容易将钢丝卡进一条缝隙,接着又摸索感受想如何将上手的麻绳用钢丝切断。
钢丝到底不是利刃,就算能切断麻绳也还有一点一点磨。
试了两次,叶七终于找到些门窍谁知马车却忽然挺了下来。
这就到地方了?叶七心中忽悠了一下赶忙去摘卡在缝隙里的钢丝,谁能想到这卡进去难拿出来更难,就在她急的满头细汗的时候钢丝终于取了下来。
原样躺好,叶七就感觉有人已经推开车门进来。
叶七很想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些什么人,他们掳人的目的大致还是为了东西,但他们究竟在找什么东西?左卿离开庙堂那么久,为什么他们却忽然开始想起要找这件东西了?
心中无数的问号在不断转悠,可叶七只能假装还在昏迷,不为别的,她身边还一个紫苏,就算是为了她俩的安全她现在也不能轻举妄动。
小镇偏东十几里的地方有个荒废的院落,这会儿天色已经黑尽,几个壮就着这夜色正将马车里的一大一小往院子里扛。
夜色很深,灯火很暗,稍离的远些都看清楚这院落的情形。
几个大汉轻手轻脚极尽隐藏,不过他们似乎一点都没法,在同样的夜色下,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