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出去后,一直没说话的赵悟安才开口道:“姐姐,我能去马场里玩吗?我看到里面有小马驹。”
“不准......”
“去吧。”
“姐姐!”赵惜安不满,“你由着她乱跑什么。”
赵懿安笑道:“没关系,让丹鹭和暖香跟着,随她玩去吧。”
赵惜安撇撇嘴,只得作罢,赵悟安见状,自是无不欢喜的,拉着丹鹭就往外跑,暖香看了赵懿安一眼,连忙跟了上去。
几人走后,赵惜安索性躺在内间的软榻上看星图,赵懿安则是坐在外间,询问云想公主府的事宜。
“云想,我今日见府内多了些新人,你买这么多人回来做什么?”赵懿安问道。
“殿下是想问奴婢这些人的底细吧。”云想笑道,“她们的底细倒没问题,只是如今府上的人杂乱,有宫里带出来的,王上夫人们赏的,旁的人送的,奴婢也不知该如何使,索性从牙婆那买了些小丫头,不过混着用罢了。”
“哼。”赵懿安戳穿她的心思,“什么混着用,我看你就是好心肠又发作了,看到可怜的小丫头就想买回家,还想唬我。”
云想不意外她的拆穿,继续道:“就知道瞒不过殿下,咱们府里也不铺张,不过买些小丫头而已,也不耽误什么。”
“你自己看着就是。”赵懿安道,“左右府里现在是你管事,只底细干净心思纯良,其余倒没什么。”
云想点头,二人正说着,门忽然被人从外拉开,赵悟安的声音大剌剌传来。
“姐姐!你看看我带了谁来了!”
赵懿安一惊,同云想对视一眼,云想忙上前查看,只听得赵悟安继续道:“是张先生,张先生进来一起用膳啊。”
张授中的声音从屏风后传来:“不敢叨扰三位殿下,授中此来是赴三公子的宴,待赴宴后三位殿下若还在此,授中觍脸来讨一杯酒吃。”
赵懿安闻言,神色一缓,她出声道:“不妨进来一叙。”
张授中的声音停滞片刻,拱了拱手,绕过屏风出现在赵懿安面前,他看着赵懿安,拱手笑道:“殿下。”
赵悟安跟在他的后面进来,见状她有些疑惑的目光在二人间梭巡,赵悟安挠挠头,总觉得自家姐姐跟张先生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同了。
“以三哥的性子,他找你无非就是为了吐苦水,我跟你一起去,我也要听听。”
“殿下,二公子也在。”张授中知道她是又想扮成常林了,“二公子心思缜密,未必瞒得过去。”
“不怕,二哥缜密也傲慢,若是跟着旁人我还怕他发现,但是你在那的话他只会盯着你。”
张授中无奈,只得拱手答应,于是赵懿安便喊了云想临时替她换装,她又作侍从的打扮换了衣饰妆容,朝赵悟安挥挥手让她别去打扰赵惜安,便跟在张授中身后出了雅间。
一出雅间,外头等着张授中的侍从傻了眼,看着常林又冒了出来,不过他也没有多问,在张授中的指示下躲了出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在三楼的长廊里,长廊两边是写着各色星宿名的雅间,张授中走到书着“参宿七星”的门前,他扫了一眼小匾,抬手扣了扣门。
很快,门被从内推开,一个侍从站在门口俯身道:“郎君请进,二位公子在里面呢。”
张授中含笑颔首,跟着侍从绕过屏风进到内间。
内间内,只见老二和老三两人盘腿坐在软榻上饮酒,案几上酒水摆了一桌子,见张授中进来,老三丢下酒壶笑道:“快坐快坐,若非授中,我这次真是无地自容了。”
张授中拱手道谢后,在二人斜对面的小案边坐下,小案上摆了几碟菜肴,赵懿安则低着头跪坐到他的身后。
张授中一落座,老二招呼一个侍从取了壶酒放到他的桌上,笑道:“尝尝看,烈酒,不知你喝不喝得惯。”
“多谢二公子赐酒。”张授中起身道谢,旋即笑道:“愚下酒量浅,或许不能陪二位公子尽兴,稍作陪侍,若是酒醉扫了二位公子的兴,还望公子见谅。”
“嗐。”老三一挥手,“这有什么,你只管喝,什么扫不扫兴的,都是兄弟。”
老二也道:“老三说得是,你只管喝,都不是外人。”
张授中闻言,只得含笑点头。
“来。”老三举起酒盏道,“干一杯。”
赵懿安忙上前帮张授中倒了一杯酒,张授中举起就被,同二人遥遥相对,三人共同饮下。
“哈。”老三满足地大声感慨,“这才叫日子呢,老子在崤关过的那是什么日子,吃的白米喝的杂酒,连漂亮的女人都没有一个,就这样父王那老东西还不知足,还在众人面前让我下不来台。”
“他能怎么样?他难道还想指望大哥吗?大哥闹出那样的笑话,还以为谁都不知道?亏我一直以为大哥是个聪明的,那李美人虽然貌美,但哪里值得搭上前程,再不济他不能等父王死了再上手吗?就这么迫不及待,连我这个做弟弟的也替他觉得丢分。”
老三喋喋不休抱怨着,赵懿安听在耳中,面上平静,心里却止不住冷笑,这就是赵征的好弟弟,这就是他所谓卓有军功的好弟弟,过去她还以为多了不起,现在看来,那些所谓军功,不过都是他们跟在赵征屁股后面捡的罢了,赵征也不嫌磕碜,养出这么两个野心勃勃的硕鼠。
老三说了许久,忽然砸吧砸吧嘴,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老二,“对了二哥,你说......大哥他还能出来吗?”
老二笑道:“你这不是说废话?他一没死二没残怎么就不能出来,只是看父王的心情罢了。”
“不能让他出来。”老三瞅着张授中,低低呲着牙道。
“当然。”老二笑眯眯道,“虽然对不起大哥,但谁让他将机会交到弟弟们手里呢?不然有大哥在前,好事哪里能轮到我们。”
老二说着,转向张授中,笑问道:“授中觉得呢?”
张授中面色不变,他握着酒盏的手轻轻摩挲着,抬头饮过手中酒,朝二人拱手道:“授中愚钝,承蒙二位公子看得起,自然唯二位公子马首是瞻。”
老二点点头,老三笑道:“对了,说起来授中还没有婚配吧,好儿郎没有几房妻妾怎么行呢?正好我母族有一表妹,那叫一个如花似玉、蜜意柔情,说与授中为妻如何?”
张授中微微蹙眉,很快又笑道:“非愚下推辞,实在愚下已有心上人。”
“你有喜欢的女人?”老二狐疑地看着他。
老三忽然怪叫一声,大着嗓门道:“不会是赵懿安那丫头片子吧!”
张授中犹豫片刻,他不着痕迹瞥了身侧之人一眼,没有说话。
他这沉默在另外两人眼里无疑就是肯定了,老三奇怪地看着他,摇头道:“你这眼光不行,那丫头该庆幸她是个女人,不然我不打死她,哪像个女人,你们没发现她长得都像父王。”
老二瞥他一眼,轻咳道:“三妹长相还是不错的。”又道:“三弟你也长得像父王。”
“嗐,我不是这个意思,父王魁梧硬朗,我是儿子长得像他不是应该的吗?她一个女子像父王不是不伦不类?”老三大手一挥,他又看向张授中:“这样,我们两个以后不管谁能登大位,都把赵懿安弄给你玩,到时候你要怎么样随你,你若不要,我们也不会久留她。”
张授中像是在思索可行性一般,良久没有说话,久到赵懿安的心都凉了半截,他才迟迟开口道:“三殿下毕竟是公主,这样做是否不妥。”
“有什么不妥的?”老三不屑道,“什么公主,生个病不就说没就没,到时候把她往你后院一关,你不说谁还知道她是公主。”
张授中笑了笑,眼含戏谑轻瞥了身侧低着头的人一眼,起身感激不尽般朝二人拱手道:“那授中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哈哈哈,这才对吧,一个赵懿安而已,瞧你宝贝什么。”老三大笑道。
赵懿安恨得牙痒痒,这就是她的哥哥,巴不得把亲妹妹往臣子后院送的亲哥哥,这样的人要是能坐上晋王的宝座,那才是晋国的耻辱呢。
三人谈笑一会儿,又就如何防止赵征脱身商讨了许久,等到一壶酒都喝光了,老三一头栽倒在软榻上,老二也有些脸红,正喝着茶醒酒,他看着下首面色如常的张授中,失笑道:“这就是授中所说的酒量不好?”
张授中自若地喝完手中最后一杯酒,“愚下只是面上不显,实际已经有些醉了。”
老二对他到底有几分醉意不感兴趣,挥挥手让张授中下去,“既如此,授中你就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张授中闻言,起身理了理衣袍,拱手告辞。
他带着赵懿安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的时候,老二叫住他,声音中带着不可抗拒的意味:“授中。”
张授中顿足,即使知道隔着一扇门内间的老二看不见,他还是躬身拱手回道:“二公子请讲。”
“老三表妹的婚事,你回去考虑一下。”
张授中眸光一动,他唇角翘了翘,抬眼恭敬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