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约好八点在那棵大榕树下集合后，再一同步行前往古镇附近的海底捞。

想到夜里的蚊子，闻禧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换掉穿上的短裤，找了条长裤换上。

她穿着休闲，白色的短袖和蓝色格子裤子。

想到一会儿吃火锅，口红也会蹭掉，干脆也懒得擦，扎了个高马尾，手机往口袋里一放，简简单单出门。

只是没想到，竟和赵云笙撞了个正着。

夜里，清荷镇的气温明显没有白天那么高，加上今天下过短暂的一场雨，这会儿倒凉快了些。

他极为慵懒地倚靠在荷塘边的木质横栏上。

清冷的路灯附在他的脊背上。

闻禧有一瞬间的恍惚，仿佛回到了高一。

车祸醒来的闻禧，不仅失语，也因为失忆不记得赵云笙的，但却下意识地不愿意再和任何异性走太近，这其中包括最疼爱她的爷爷和赵云笙。

刚进入江州一中的闻禧，每天晚自习结束后，收拾好东西，走出教室的第一时间，总能看到赵云笙。

也是这个姿势，脊背微弯，手肘撑在水泥砌成的横栏上，一副等人的姿态。

等她出来，并没有上前，只是眼睛会没来由地亮一下，脸上其实表情都没有。

闻禧之所以会关注他，纯粹是因为他出现的次数太多了。

加上他每每出现，总会引起一点点骚动。

然后他们俩会如同陌生人一般，只是坐同一班公交，前往同一个方向，隔着好几排的座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往家的方向去。

……

一辆车子，从身边经过，鸣笛声，刹那间打断闻禧的思绪。

赵云笙回头，挺直背，微弱的路灯下，仍能瞧见他的眼尾微微扬起一个弧度。

“好了？”

闻禧轻点了下头，这是在等她？

“走吧。”

距离荷花节还有一个月，但或许因为临近暑期，近日陆陆续续多了好些旅客，沿途的店铺也逐渐热闹起来，颇有节日的氛围。

“走里边来。”赵云笙忽然作声。

闻禧下意识抬头，也没有说什么客套话，两人就自然而然地换了位置，他在外，她在里。

走出去没多远，还未到大榕树，闻滢和闻子俊便从后边跟上来。

如果走路，其实是有些距离的，但因为和朋友们在一块全程说说笑笑，倒有趣不少，颇有种小时候，小伙伴们成群结队一块出门游玩的乐趣，因此这路途一时间也从心理上缩短了距离。

快到目的地时，周腾忽地开口，“话说，闻禧，你的名字和我关注的一个博主——“vincy-闻禧”，名字一模一样，好巧。”

话落，闻滢和闻子俊两姐弟先是一怔，赵云笙倒是没啥反应，两秒后，闻滢两姐弟笑得走不动道。

闻子俊话都说得不利索，“周哥，有没有可能，那就是我二姐？”

“啊？”，周腾登时瞪大眼，显然不太相信眼前的事实，“真的啊？”

“嗯。”，闻滢接过话，“你没刷到她给我拍的婚礼纪实片吗？”

周腾打开手机，往下刷了刷，“还真是。”

“怎么就那么凑巧，这个视频我没刷到，不然我也搞不出这趟乌龙，真是抱歉。”

“……”，闻禧无所谓道，“没关系，不认识我很正常，我没露脸。”

闻禧全程话都不多，只和闻滢挽着手，下意识地依靠闻滢。

随口闲聊几句，几人就到海底捞。

这个海底捞的位置特别好。

是一个仿的古建筑，横亘在河边上，几人找了二楼的位置。

可以看到河边的景色，游船摇曳，波光粼粼的水面。

特别有意境。

几人点了个鸳鸯锅，看起面前的景色，一会儿想去坐船。

“现在都八点20了，吃完都几点了，还有游船吗？”

几人晚上都吃过晚饭，所以火锅没吃多少，中途，赵云笙要上洗手间，周腾要去拿水果。

闻子俊手肘捅了下身边正瞄着窗外的闻禧，“姐，你怎么看着心情不怎么好，最新更新的视频反响不是挺好的吗？”

闻禧回头瞥他，否认道，“没有，你看错了，我没有不开心。”

闻滢听到他们的聊天，也凑过来，“怎么啦？”

闻禧赶忙摇头。

闻滢鬼鬼祟祟地瞄了一眼远处，“话说，闻禧，你有没有发现，刚刚我那同事周腾，对你格外热情，像是对你挺有好感的。”

闻禧淡定地喝了口酸梅汤，“你看错了吧。”

闻滢啧一声，“你怎么总是一副对男人不感冒的样子，还真打算不婚啊？”

“……”，闻禧，“是你总觉得谁都对我有好感的样子，你对我也再自信了点。”

“我那是作为女人的直觉，周腾不行，赵云笙呢？他那么优秀长得又帅气，那叫一个极品。你们合作了一个礼拜，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小鹿乱撞啊？”

边说边朝着闻禧挤眉弄眼。

“没有。”，闻禧头也不抬地否认，但提到赵云笙，回想起前两日的所见，“你也说了他是极品，像这种极品都是很抢手的，能流入市场？说不定人家有女朋友了。”

闻滢摆手，“不可能。”

闻禧冷笑一声，“怎么就不可能？”

闻滢给她解释，“我结婚前，我婆婆说要给他介绍我堂妹，他没拒绝，那就说明他肯定是没有女朋友的，赵云笙就不太可能是那种有了女朋友还出来相亲的人。”

闻禧：“你倒是对他人品挺有信心的，他知道吗？”

闻滢表情有些骄傲，“那是，我觉得人小赵的人品还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你不知道吧。他在咱们清荷镇的名声可是很响亮的。”

闻言，闻禧没做声。

其实，闻滢说过的这一点，她听说过一些。

前阵子在工厂里拍摄，不少员工们看到赵云笙，对他都挺尊敬的，不是谄媚的那种，而是恭敬，尊敬。

似乎是提到这十里八乡的许多公路建设，都少不了他的捐赠，以及荷塘的基础建设也有不少他的功劳。

他借着投资的名义，实则是想扶持家乡经济。

他的人品似乎从来没什么需要怀疑的。

虽然很多人都表示这还是头一次见他，但似乎他的名字于大家而言，并不陌生。

……

火锅结束后，几人就直奔游船售票点，本来没抱什么希望，没想到竟买到了最后一个船次。

每只船只能坐2-3人。

闻滢安排闻禧和赵云笙坐。

她和周腾还有闻子俊一起。

赵云笙盯着她，原以为她会再次拒绝这样的安排，可她面上淡淡的，没有吭声。

只是今晚奇怪的是，连唇色也淡了许多。

而闻禧没吭声的原因也很简单，她只是觉得，之前答应一起坐的船，没坐成。

如今莫名的，闻禧反而有一种还债了的感觉。

便没拒绝这样的安排。

不过，夜景游船这还是第一次。

水黑乎乎的，单看倒有些瘆得慌。

只不过，水面倒映着无数灯光和红灯笼，看着喜庆亮呈，倒也平分秋色。

中和了这点点单调。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黑夜，还是因为游船空间小，两个人的下意识地彼此拉近距离。

但两人其实全程都没有说话，终于在快到岸时，赵云笙盯着她问，“心情不好？”

“……”，闻禧忍不住吐槽，“我没有，为什么都这么说？”

赵云笙不留情地说，“你自己没发现吗？情绪几乎写在脸上。”

“……”

“好了，上岸喽。”

赵云笙先上岸，他往她伸出手，一瞬间，察觉她的神色有些异常，“怎么了？”

“没……”，闻禧极快地上了岸，只是动作有些扭捏，而后站在原地，往四周扫了一眼，“我先去个厕所。”

赵云笙忽地拽住她的手，往不远处指，“那儿。”

她极轻地嗯了一声，没敢迈着大步子，但步子却迈得频繁地往哪儿去。

赵云笙跟在她身后，直到看到她进了洗手间。

而后很快地去附近的商店买了卫生巾，又去隔壁的服饰店买了披肩。

正好闻滢她们也上岸来，闻滢应该也是收到消息，下了岸就往便利店的方向跑。

赵云笙叫住她。

“闻滢姐。”

“诶？”她上下打量了下赵云笙，注意到他手上的东西，那包卫生巾透过透明袋子隐约看到是什么牌子。

赵云笙把东西递给她，连带着那块披肩。

“麻烦了。”

“嗯，我来。”闻滢笑了下，东西接过后，转过身，进了厕所。

等闻禧和闻滢出来时，古镇的人也已经不多了，赵云笙的身影也没在外边。

“要不，咱俩先回去吧，打个车回去。”

“好。”，闻禧提议，“那……和他们说一声吧。”

“闻禧，刚刚赵云笙赤裸裸拿着一包卫生棉，我都震惊了……”

那模样仿佛是理所当然，给女朋友买的那样。

一点也不觉得有何不妥。

闻禧抿了下唇角，做出一个非常中肯的评价，“他真是个大好人。”

闻滢听到她的评价，又瞧见她在后排幽暗的光里，神色有些强装镇定的样子，没再继续打趣她，只是憋着笑，望向窗外。

赵云笙是在她回到家大半个小时后到的家。

那会儿她已经洗了澡换了身短袖短裤的睡衣。

独自坐在石榴树下，不时地往门外张望。

看到熟悉的人人影经过，恰巧赵云笙也往内里瞄了眼。

两人的视线短暂碰撞。

她目光亮了下，叫住他，“赵云笙。”

他脚步停在院子的门口。

路上静悄悄的。

只有蛙声一片。

院门上有一盏暖光灯。

赵云笙的半个身子恰巧站在光里。阴影掩住他的上半身。

眸光漆黑且亮，面上没有表情，可闻禧却隐约他脸上有很浅的笑意。

“还有不舒服吗？”

闻禧摇摇头，顺道和他道谢，“谢谢你。”

闻言，赵云笙目光掠过她，往院子里瞄了两眼，院子里灯火通明，客厅里亦是。

“大晚上不睡觉，就为了和我说这个？”

闻禧顿住，她低下头，似是在犹豫。

“还有别的事？”，赵云笙又问。

听他这么说，闻禧忽地掀起眼皮来，望着他那张惨绝人寰的俊脸，犹疑片刻，问，“你为什么不收钱啊？”

关于这件事，她觉得还是得问清楚才行，一直拖着，始终不是个事儿。

赵云笙没回复，也没领钱，也不晓得什么意思，可他一天不收这个钱，闻禧总觉得欠着他的。

而且眼下还有种越欠越多的感觉。

嫌少还是别的，总得有个说法。

赵云笙沉默了半晌，眼里的光依旧炽热，忽地问，“可以换成别的吗？”

“什么？”，闻禧皱眉，不明所以。

赵云笙继续道，“有没有兴趣拍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