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贺春阳所说,身上青一块紫一块那是常事,宫中每个人都讨厌他,嫌弃他。
她无法想象那些日子他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她好像都能想象到沈恙当时的模样,被刘贤像今日一样压在地上念着这个恶心的东西。
皇上看向镇南侯,难得他没有再辩解。这上面的字迹没有作假,无可辩驳。
反而是沈意芜,“镇南侯如今还有何话要说,如果觉得这些还不够,可以再去查,想必父皇让人查到的比我查到的要多得多。”
“大雍律法,以下犯上该处何刑。”她看向镇南侯。
“大雍律法,以下犯上该处杖刑。”
“杖多少?”沈意芜步步紧逼。
冯公公立马道,“依情节而定,轻者杖二十,重则五十。”
“世子欺辱皇子我记得是为重者,世子在宫中怎会不知这是以下犯上,明知是错还要犯,那是罪加一等。”
镇南侯跪在了地上,“皇上……”
沈意芜看着她不由发笑,“镇南侯是要让父皇看在世子伤重的情况下饶恕他吗。”
“你……”
镇南侯的确是想如此,可是让沈意芜捷足先登,占尽了先机。
“这件事情交由大理寺查清。”
这件事情要是交由大理寺,那刘贤查出来以下犯上的罪名可比现在详细多了。
“皇上,微臣觉得公主失手导致吾儿伤重,情有可原,杖五十还是太重了。 ”
镇南侯低了头,给了台阶下,皇上对这个结果也还算满意。
可沈意芜并不满意。
“不,我觉得就该五十。”
“我是公主,应该遵守大雍律法,是我导致世子不举,那就按律法而行。”
此话一出,殿中其他三人都震惊了。
镇南侯经过战场厮杀,也不理解一个女子会对自己如此心狠,但下一秒他就知道了。
“我杖五十,但世子也得按照大雍律法而行,因伤重就不罪加一等,等伤好了杖五十,镇南侯看如何。”
镇南侯真得没想到她是要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为自己的错买单,也要他的儿子为自己的错买单。
皇上看着那跪着的人,他好像快不认识自己的女儿了,曾经她是最怕疼的人了,她今日竟然自己要求杖五十。
“你可知道这五十下去你可能命都没了。”
“知道。”她没有丝毫犹豫。
她就要和刘贤比谁的命更硬。
今天如果是沈恙那镇南侯恐怕会真的要了他的命来给刘贤陪葬,但今天是她,那她就要让刘贤以后见到沈恙掉头就跑。
镇南侯骑虎难下,五十大板是他说的,此时看着那双看向他笑吟吟地眼睛,忽然感觉真不亏是皇上的女儿,果然和皇上是一种人。
哪怕自己不好过,也必须得让其他人更不好过。
沈恙在殿外等待了许久。
良久,他才终于看到大门打开,沈意芜率先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他,但是只一眼她就看向了别处。
看着已经备好的刑具,她直接趴了上去。
镇南侯看着那瘦弱的少女,他要监刑,这五十下一下都不能少。
他又问了一次,“公主,您确定要如此?”
沈意芜低着头一句话都没说。
皇上见此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冯公公看了在场几个人,知道这场刑罚在所难免,眼中有着不忍,根本不敢看向沈意芜,“行刑——”
执刑的人看到是公主,四目相对,这要怎么打。
镇南侯见他们还不动手,怒道,“还不动手。”
执刑的人看了一眼一旁的冯公公,见他根本就没往这边看。他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这毕竟是公主,让他们来执行简直就是在整他们啊。
重了不好,轻了也不好,里外不是人。
一人开始动手,另外一人紧跟其后。
他们执刑的人都知道,打得轻重全看他们,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
可刚打了两下就被人制止。
“皇上,如果五十大板是如此执刑,我看也不必走个过程了。”
皇上看了一眼执刑的人。
两人立马明白了意思,手中力道直直打了下去。
“住手——”
沈恙在沈意芜出来时就冲了过来,可惜却被人拦了起来,无论怎么喊都没有用,他只能看着那一下下打在少女的身上。
每一次落下他都清晰地看到那趴着地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身上每一次落下,沈意芜都告诉自己,她现在痛得想死,那刘贤肯定也会痛的要死,毕竟每个人都得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价。
一开始她还能死死咬住唇畔不发出声音,可后来她就忍不住了,感觉每一下都能将五脏六腑移位。
她从一开始数着,“一”
“二”
“三”
……
“十五”
沈意芜能感觉到沈恙一直在不远处,可她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人不见了。
她心中有些失落,安慰自己,走了也好,走了也好,自己这狼狈模样也不想让他看见。
紧紧咬住拳头,指甲深陷掌心,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痛,额头丝丝冷汗冒出,一直到后面大汗淋漓。
“啊——”
终于沈意芜还是忍不住叫了出来,右手已经被她咬得血肉模糊,她就换了一只手咬着,紧紧抵在唇畔。
镇南侯看着受刑的人脸上带着喜悦,可下一秒他想到刘贤也要如此受刑,他就感觉心中堵得慌,从没想过他会败在一个小小的公主手上。
跟她父皇一个德行,想到这他便看向了一旁观刑的皇上。
冯公公正准备去找太医,让人准备好,等行刑结束,立马给人治伤,想到刚才沈意芜痛得身体的都在颤抖的模样,一把年纪的人感觉眼角都带着泪。
于是便加快了脚步,可刚到拐角处就被人拉住,就好像刚才这里从未出现任何人。
“等一下——”
“皇上等一下——”
沈意芜本来都快晕厥了,听到阿醉的声音她就清醒了几分,她来干什么?竟然还敢来阻止皇上,怕不是命太硬。
她想让她走,可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干什么。”一旁的禁卫军拦住了阿醉。
阿醉直接跪了下来,“皇上,公主自从上次云台宫走水后,身体一直不好。奴婢知道公主犯了错,我就给公主送点参汤,求皇上开恩。”
皇上一直想怎么才能保住沈意芜,看见阿醉的那刻他就知道也许转机来了。
他摆了摆手,禁卫军把阿醉放了进去,行刑的人也住了手。
阿醉见状几乎连滚带爬地到沈意芜身旁,看到沈意芜身上已经被血色染尽,眼泪直直往下掉。
哽咽道着将参汤喂到她嘴边,可沈意芜却连动都没动一下。
“公主,你喝一点啊。”明明喂不进去,她还是一勺一勺喂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