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
最近许忘晚和江瑜一一有空就往学校篮球场跑。
许忘晚是兴致勃勃,江瑜一则是舍命陪君子,甚至抛却了宝贵的周末打游戏时间,真可谓是兄弟情深。
临近校运会,高二年级篮球选拔赛已经进行得如火如荼。
预选赛是高二的28个班级进行随机抽签,两两对决优胜劣汰。
在抽签结果出来前,许忘晚作为班级篮球队的替补人员之一,虽然每次都认真跟着队伍进行训练,但从未有过一定要上场的决心。
相比起队伍里的几个alpha主力,他虽然投篮准头不错,但是体力真的不算特别好,很容易被对方严防死守而消耗掉,所以只能作为替补,为了预防突发情况,害怕有事找不到人。
抽签结果一出来,他突然就被刺激到了,很渴望能有上场的机会。
因为他们班正好抽到9班,据高一时的情况,向柘清和朱凛会在9班的篮球队伍里,到时候说不定能在篮球场上交交手。
江瑜一苦不堪言,做为陪练的他好几次真的累到极致,而许忘晚体力看着也快透支,却依旧坚持着一下又一下的投篮,捡球,投篮,捡球。
如此循环,精神极佳,与身体形成鲜明的对比。
然而到了真正比赛的那天,许忘晚却因为半夜突然的低烧,到早上吃早餐时已经转为高烧,通红的小脸瞒不过家里任何人,很快就被许父许母带到医院看病去了。
他很想撒谎说自己没事,随便吃点药就好了。
但是看见许母担忧的目光在一边陪伴,许父在医院跑上跑下挂号、排队、结费,谎言最终还是被死死的堵在喉咙,慢慢咽回隐隐抽痛的胃里。
护士悬挂药瓶在支架上,将针头扎进手背的青色血管,药液在一滴一滴缓慢的,有规律的顺着细长的软管流下,抵达冰冷的金属针头,进入血管,随着血液循环传送至体内各处,发挥药效。
许忘晚蔫蔫的盯着药瓶看了好久,真的流得好慢,为什么感觉大半天过去了,瓶里的药水还是那么多呢?
他感受着四肢的酸软和头穴的刺痛,疲惫的缓慢闭上双眼。
他清楚的知道,那场幸运抽签且机会难得的篮球赛他终究是赶不上了。
高三不会举办年级篮球赛,这次只有一个班能进入初赛,输的班级直接淘汰,无关后面赛事。
很遗憾,很可惜,珍贵的唯一的正面交手的机会错过了。
他在医院睡了过去,再次睁开眼手上的针头和支架上的吊瓶已经不见了,许母刮了刮他的脸颊,温声说:“醒啦?回家,妈妈给你做点好吃的,你吃过后再继续睡,你老师那边我已经帮你请过假了。现在是在举办校运会对吧?老师说不会耽误什么课程的。”
一说到校运会许忘晚又想到那场遗憾错过的篮球赛,情绪瞬间低落,沙哑着嗓子:“妈,我有点难受。”
心里好难受,那么多天的努力都变成白费,一口郁气盘桓在胸口紧紧压住心脏,眼睛还干燥酸涩。
知子莫若母。许母看出自己小儿子难受的原因肯定不只是因为生病,其他原因此刻的情况也不好询问探究,只知道他似乎此时很需要一个安慰。
于是,她只身上前,轻轻将自己的小儿子揽在怀里,手臂环抱住他,动作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发,哄道:“这么大了还因为生病和妈妈撒娇啊?想吃点什么?你病好了妈妈给你做,好不好?”
母亲温暖的体温与淡淡的熟悉气息传送给许忘晚,浓浓的安全感也随之而来,笼罩环抱着他,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他点了点头,说:“好。”
他回家喝了许母精心准备的病号粥,吃过药,准备回床上休息时看了一下手机信息。
江瑜一先是在对话框疯狂询问人呢,最看重这场比赛的人怎么这时候倒不在了。后面不知道他哪来的消息知道自己生病了,估计是他父母告诉江瑜一,叫他好好养病才消停了信息轰炸。
许忘晚打字回复:“发烧了,刚吊完水,准备睡觉。”
江瑜一秒回,你快睡吧,咱班输了。然后甩过来了几张照片。
对于这样的比赛结果许忘晚并不意外,毕竟9班在高一时篮球比赛是全年级第一名,所以自己班输掉的结果其实在意料之中。
他点开图片,发现是自己班和9班的这次篮球赛的参赛人员。
十几个人分为两排,前面一排的人微微俯低身体,为了不挡住后排的人。他们穿着自己班里颜色的篮球服,笑得很张扬肆意,比赛结果好像显得没有那么重要,一场酣畅淋漓的篮球赛就已经足够。
他一眼就看见在后排中央,穿着9班白色篮球队服的向柘清。神色依旧冷淡,发梢被汗水微微沾湿,被他往后撩去,露出额头与□□的双眉,狭长的眼角旁有几缕发丝调皮的散落下来,平添一股少年风发的意气,整个人锐利且锋芒。
他旁边是咧着嘴笑得开心得意的朱凛。
许忘晚数了人数,看了几遍自己班里那几个人的脸。
除了自己,5班的所有正式队员和替补都在照片里面。
而自己,也错过了与向柘清合影拍照的机会。一个难得的,光明正大的合影机会。
班群的消息不停叮叮叮弹出来,有人分享这次篮球赛的照片。
许忘晚将有向柘清身影的照片哐哐哐一顿保存。
人气很高且球技很好,在5班的班群里,发的十张照片有八张都有他。
还是很遗憾,没有能合影一张。
许忘晚抵不住药物的效力,心底带着隐隐难以言表的钝痛沉入睡眠。
翌日。
许忘晚从睡梦中醒来。
也许是多年前的遗憾终于得到弥补,他久违的在梦境中重现了往事。
他打开手机,翻看相册里昨天新添的两张照片,又翻开书本检查夹在里面的秋叶,心里先是喜悦,转为幸福,然后在再变成淡淡的平和。
三样东西他看了好久,才动身去洗漱,喂猫,出门去上班。
向柘清回国后就一直都是个大忙人的状态,朱凛坐不住了,人约不出来,酒没人陪喝,天没人陪聊,只好在一个美好的周末直接“杀”到对方家里去了。
夜幕降临,天边还悬着一抹昏黄,天空已经被漆黑与渺小星光占据,外界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室内。
向柘清已经工作了一下午。
他拿着水杯走出书房,打算去添点水,就看见自己家客厅柔软昂贵的沙发上瘫着一个不请自来的人,茶几上摆着几包打开过零食,这人手里还抓着薯片“咔嚓咔嚓”往嘴里送。巨屏液晶电视突然冒出满脸鲜血的女鬼,嘴里呢喃着些听不清的话语,红色粘稠的血液不断从她的眼角,鼻孔,嘴角涌出,流过纤细青紫的脖颈,浸没入肮脏破烂的衣衫。
向柘清理解不了好友就着如此画面,津津有味地在一旁吃零食的恶趣味。
听到开门声音和脚步声,朱凛懒羊羊地伸了个懒腰,“终于舍得出来了,我都在你家看了一下午电视了。”
向柘清往杯里装满水,走到沙发顺势坐下,喝了一口,才慢悠悠地嘲道:“你的趣味真是多年不变。”
朱凛“诶呀”了一声,说:“现在的鬼片都没有以前好看,真是越拍越烂了。你一直忙工作,这房子看着又空荡荡,我就大发善心给你添添‘人气’了,啊,不对,是‘鬼气’。”
“那我谢谢你?”向柘清淡淡道。
“多年朋友,不用客气。诶,我点了晚饭,快到了。拜托向大老板,就算不陪我吃饭,也留点吃饭时间给我吧。OK?工作是忙不完的,你要懂得劳逸结合,比如今天的工作就大方留给明天吧。”
向柘清懒得评价他的工作态度,“吃饭可以,把你那好朋友送走吧。”下巴抬了抬,指着屏幕里还在流血嘶吼的女鬼。
朱凛拿遥控换了频道,随便放了个音乐节目。
向柘清对了一下午的电脑屏幕,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整个人轻轻陷入沙发靠背,仰着头,闭目养神,和朱凛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朱凛玩手机,不知道看见什么重大新闻,突然发出一声怪叫。
向柘清无奈睁眼,斜眼瞥他,满眼警告,他的耳朵被这声怪叫震到了,嗡嗡响。
罪魁祸首还不知悔改,笑嘻嘻道:“哟,平高九十年校庆你和你助理一起回学校的呀?”
向柘清无言询问。
朱凛哼笑道:“想问我明明没有去,从哪里知道?”他把手机往向柘清面前一递,“喏,估计想知道的没有人会不知道。”
那张校友的合照印入向柘清眼底。
在一众年纪大的校友里面,右边角落的两张年轻面庞显得那么突出,尤其颜值还高,想不被注意到都十分困难。
朱凛收回手机,还在一边“啧啧”到,“底下评论都在问你们两个是谁,是哪一届的校友呢。毕业多年,还能再掀起波澜,魅力不减当年啊,老向。”
向柘清对好友的揶揄习以为常,无动于衷,轻描淡写吐出一个字:“滚。”
他实在没有想到那个摄影师会将那张照片发布到学校官方公众号。
朱凛还在翻看下面的评论区,笑着继续分享:“你助理,许忘晚,也收获了咱母校的一批小迷弟小迷妹呢。就是大家只能看看,都说名花有主,不敢觊觎,只能饱饱眼福。你和他不是那种关系吧?”
向柘清听到这话,就冷了一张俊脸,他脑海忽然浮现酒吧和公司楼下的那两个和许忘晚姿态亲昵的alpha。
两个,而且相距时间不到两周。
心底涌现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不爽和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