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一片飘荡的花海里躺下,往上是即将落幕的太阳,放空脑袋盯着眼前美艳动人的蔷薇……
兜里的追踪符掉落,当它随风飞扬时,忽然摇摆不定,无论哪个方向都要稍作停留。
最后砰的一声燃成灰烬,落在手心。
李绪捂着脸,自言自语道:“不是说好了会给提示的嘛?这是搞哪样啊,难道这里遍地都是最美的花,遍地都是白沪行的尸骨啊!”
可恶,陈漾给的还是张劣质符纸。
他欲哭无泪,喉结上下攒动。
扭过头发现白妈妈的眼睛正直勾勾盯着自己……
“……”
深绿色瞳孔和毒蛇的一样,竖着生长,两只手臂已经突破藤蔓的束缚,架在半空中,阵阵刺骨寒意从她转动的珠子传达出来。
完了。
雕像的脑袋晃动,指甲里渗出绿水汁液,周边蔷薇也变得枯萎。
它见周围有异常的生物入侵,枝条开始蠕动,脚下被吓出魂儿的李绪便成了目标。
四面八方的乌鸦齐叫出声,一跃飞出高墙。
雕像有了神识,伸出一条手臂,挥动几十条粗壮的枝蔓,打到他耳朵边的鬓发。
他蹬腿后退,顾不上捡起相机,挣开逐渐缠紧的藤蔓,上面的尖刺刺破他的手掌,划出一道五厘米的口子。
鲜血愈发让藤蔓得寸进尺。
它们蔓延向上,想勒住脖子活生生掐死他,被李绪拿剪子剪断。
老头给他的剪刀是修枝剪,他还在想不如直接搬来电动锯,那家伙效率强多了。
夕阳下的蔷薇花墙面露恐怖的一面,将地面脆弱的花朵拍得零碎。
他手脚并用爬起来便朝着二楼卧室内跑,后面的藤蔓好像没有距离限制,几百米还在不断生长。
腿被什么东西绊住,他立刻挡住眼睛,内心呐喊:“完蛋!要交代在这里了。”
心脏在这一瞬间好像要破壁而出。
枝叶即将要触到腿时,无形的力量忽然扯住藤蔓的另一端,眼前的藤蔓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掀开眼皮,疑惑了一瞬。
还是逃命要紧,他赶紧爬起来向二楼跑去,裤兜里飘出的符纸顺着风埋在落叶堆。
火焰点燃整个大门。
“没事,离鬼潮还有半个小时。”
看到后面的影子离自己还有段距离,他将书包里十几张符纸都抽出来,果断贴在门上。
虽然只有半个小时的驱赶效果,不过也足够看完日记了。
……
日记里写了许多无关紧要的琐事,几百多页,他翻到六年前一个平凡的初秋天。
密密麻麻的字让他脑仁儿疼。
“……”
“呃……”
谁写日记用这么乱的笔迹写啊,老铁,你想毁了我!
他深深叹了口气,后悔没多认识几个单词,看起来像英语,德语,还有零散的中文拼凑出的,虽不说这些字都是拼凑出来的,而且字迹杂乱。
三分钟后,李绪的眼睛终于熬不住了,他瘫在桌脚。
从几个勉强能看懂的字眼儿里拼出几句。
“或许我早就变成了他们口中的精神病,没人相信我到底处于一个怎样的状态。”
“怎么办,我活不下去了,周围有人要杀我……”
“周二上午,床底下出现血脚印,我惊惧回头,发现血从自己的心脏里流出来,是幻觉吗?心脏被掏空了。”
“第二天,妈妈请来了个光头法师,他身穿白袍子,手上带念珠,俨然一副高僧的模样,说我误入了迷雾林里的鬼巢,身上的鬼气太过浓郁,有个神秘无解的东西穿进心脏里,慢慢占据我的内心。”
“恍惚中,有个声音告诉我应该离开,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小刀插进喉咙时,我甚至觉得真正解脱了一瞬。”
李绪翻过几页,里面细细密密的记叙死前几天的心理活动。
手指翻到第四页时,他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当老法师手里的铃铛声响起,我的头疼得厉害,虽然清醒了些,但以后终日不能聚集精神好好生活,梦境还是现实,只有在刀剜进身体的那一刻才能分辨。”
这些症状,的确跟自己一模一样。夜晚无数的梦魇,有人趴在耳边恶意的呢喃,甚至出现幻觉。
他察觉到,白沪行隐瞒了自己许多事情。
比如,他也能见到灵魂……
继续往下看,越来越多的名字出现在日记里,但也只是一带而过,其中只有一个代指“绪”的人频繁出现在最后几页。
“直到……有个人闯进我的生活。他跟我才是一类人,同样阴暗又固执,始终将自己封锁在阴暗的地下室。”
不行,鬼潮快来了。
他赶紧半蹲在角落,一只手撑着地面。
手机时间显示还有七分钟,外面温度在急剧下降,窗户外凝了一层薄冰,但是室内还是正常的温度。
李绪背后的门缝掉了大量灰尘,有一堆人拥挤在外面,撞击声均匀且力量巨大。
似乎不能称作人了,应该称为“鬼”
现在包里还剩下六张符纸。两张指引符,两张爆破符,一张隐身符,一张治愈,最后还有挡住致命一击的保命符。
“每一张符纸仅可以维持五秒钟,我必须熬过这一晚,至少坚持到找到白沪行的坟墓。”
“现在的时间是七点二十五,还有将近十个钟头太阳才能升起。”
他搬来衣柜死死抵住门口,窗户封住后又将任何一处缝隙塞上纸团。
做完这一切,李绪尽量平复好心情,看着日记里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