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打算管我了吗,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怎么办?”李绪眼睛通红,转头望着她。
“李季云是你的哥哥,也是你的家人,他可以照顾好你,每个月的零花钱少不了你的。”
“不……”
他们不是家人。
胡文丽双手握住:“你是不是把钥匙给藏起来了,楼下的叔叔说以为有家暴,找上来了,和你爸闹了好久,幸好没把警察招上来。”
今天中午,李启文喝醉来找她了。
钥匙在楼下王叔叔手里,他听到楼上砸门的动静,以为又是李启文半夜喝醉了,在打孩子,于是抄起晾衣杆上去跟他干仗。
胡文丽下班刚好碰面,她满脑子都是对突然出现的李启文的惊喜,顾不上满身的酒气,给他开了门。
这才避免了一场打斗,把李启文救下来。
李绪攥紧被子,不甘心地咬嘴唇。
这烂人真是命大啊……
“今晚,我就要飞去锂城了,记得好好吃饭,别经常熬夜点外卖,还有,和李季云好好生活……”
她给李绪讲了些以前的故事,抚摸着他的脸,就像以前一样。
“我在你心里甚至比不上负心汉,是吗?”李绪委屈地质问她,想要听她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至少有一个理由不是为了李启文,是为了自己。
而胡文丽还是选择了躲避,擦干净眼泪,塞给他家里的钥匙。
飞机票订在晚上10点,她已经把行李收拾好准备离开了,这一切从未对李绪提起过。
她觉得,李绪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他是个成年人,是时候适应一个人的生活了。
……
“所以,你还是要抛弃我。”李绪紧紧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忍了许久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他瘪嘴,再一次问道:“妈,你真的要和李启文走吗?”
这一次,胡文丽犹豫了。
她知道李绪一向很听话,所以面对暂时的离别,她没有来得及好好向他解释。
马上李启文就要出国了。
白沪行前脚刚到门口,感受到病房的气氛不对,有一种压抑沉闷的悲情,连忙退出来。
直到胡文丽擦干净眼泪出来,他勉强点头,宽阔的肩膀侧偏让出来一条通道。
他双手扒着门框,朝李绪招手,灿烂地笑着,“嗨,李绪。”
两人在门口僵持许久,护士进来换了吊瓶。
“滚。”
“……不滚,还没好好看看你,怎么能滚呢。”他剥开橘子,将橘子皮递到他嘴边:“下午好。”
李绪眼见这人跟瘟神一样,走哪儿哪儿跟着倒霉,就握上他的手腕,包住他拿着橘子果肉的手。
“怎么了宝宝?”白沪行笑着问他。
“少恶心人。”
臭狗屎,要不是你把事情闹大,我还不至于在这儿躺着,非要来医院找不痛快。
他眉眼带笑,装了一肚子黑水,两只手握在一起暗暗使劲,将橘子捏爆了。
橙色汁水流了满身。
白沪行上一秒还在笑,下一秒就僵住了,低头看见手指上黏腻肮脏的模样,太阳穴直突突。
他站起来,试图将捏烂的橘子强硬塞进李绪嘴里。
被门外的护士及时喝止住了。
……
李绪挣扎着起来:“白沪行,你来干什么?”
“来告诉你个好消息啊。”他去洗手间洗干净了,回来仍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坐在躺椅上,“恭喜你啊,又获校园风云人物奖章一枚。”
“我谢谢你告诉我啊。”李绪翻个白眼,掖紧被子转了个身,给他留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窗外绿叶摇曳,光影斑驳,白沪行将荔枝剥好放在一旁,铺了条干净的手帕,坐在条纹躺椅上,重新给他削了苹果。
由于手上有水,他就用小指玩手机,划到手机屏幕上一个亮眼的视频标题。
他点进去,只看了一眼,便微不可察地朝床边的李绪那边靠,将视频音量放大了。
里面吵闹的声音让李绪心烦。
他翻来覆去睡不着,扔了个枕头过去,翻身坐起来:“别吵,我要睡觉。”
搞半天白沪行没有动作,而此时手机里已经播到一个十分意外的消息:“立阳中学,一个叫黄逸鸿的学生跳楼自杀了,由于学习压力过大,把同学击晕之后一死了之。”
李绪捡起枕头的手一顿,听到黄逸鸿的名字,脑袋轰然炸开。
立即跌跌撞撞夺过他的手机。
画面上赫然出现一张被马赛克了的血脸。
黄逸鸿死了。
李绪怔愣好久,心脏感到一阵抽痛,心悬在半空中落不下,自言自语道:“自杀?那么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自杀呢,搞错了吧!”
他浑身发抖,从床上下来就跌跌撞撞往外面走:“明明是很小的一件事,解释清楚就好了,怎么可能去跳楼?”
一切都太突然了。
从前两人没发生过像这次这么激烈的争吵,一直都把对方视为可以托付真心的哥们儿,现在却说因为自己,死了。
李绪和他认识四年了,从刚开始学习骑自行车开始。
昏迷以前,他依稀记得黄逸鸿趴在耳边反复问自己一句话,只可惜当时的感官模糊了。
那句话到底是什么。
“是因为我吗?”
白沪行说:“是你,但不仅仅因为你。”
李绪心慌不止,声音弱得渐渐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