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人识破,阿竹激烈挣扎起来。
原本一系列动作下来就已经耗费全部力气的周儒生也一时不敌,被翻到在地。
两人各居一方,四周散落着裹满糖霜的果脯,看得周儒生直喊可惜。
而阿竹却不肯罢休,满眼猩红,咬着牙又重新握拳向周儒生扑过去,出拳也没什么技法,只是一个劲儿地胡乱捶打,这倒是让周儒生躲避不及。
虽说阿竹跟着许凛是一贯的书生做派,但可能是情绪激动,打过来也是拳拳到肉,周儒生实在使不上力气,刚刚吹过的冷风加重了他的病情,他的四肢软的就像面条一样,只能勾起双手护住头部。“阿竹,你在发什么疯!你看清楚我是谁。”
周儒生的话并没有让阿竹的动作有半刻停顿,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还真不知道你是谁,快说!你把我家公子怎么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连自家公子都认不出了吗?”阿竹的攻击不遗余力,好多处都有了明显钝痛,一点也不好受。
“公子从来都不吃杏子!沾染一点就会浑身发痒,这段时间我就觉得不对劲,今日更是得到了验证,你根本不是公子,说!”阿竹话语哽咽,“你把公子带去哪了?我不会放过你的!”
周儒生合理怀疑,再这样被打下去,以许凛的身子骨真得被打出好歹来。
他趁着阿竹的情绪不稳,动作的频率有所降低,暗自蓄力一鼓作气控制住阿竹的双手再把人猛地向门外推去,在阿竹又要扑上来的那一刻关紧了房门。
门外的阿竹还在拼命敲门,一股子同归于尽的架势,周儒生无奈只能靠着门脱力地滑坐在地上不断地粗喘着。
周儒生就算再迟钝也明白了阿竹是看出他不是许凛了,可能还以为他家公子已经遭遇不测了。他试着安抚道:“你先别急,你家公子没事,活的好好的。”
“你这个冒牌货,最好祈祷我们公子安然无恙,不然等将军归家了我一定让你偿命!”
门外的警告声不断,但周儒生实在累惨了,再分不出一点精力,但又怕人过激再做出什么事来,只能出声敷衍:“好好好,等将军回来让我偿命。”
也许也是精疲力尽了,门外没有再传来阿竹的动静,周儒生暂时松了口气,但又怕阿竹想不开去干其他糊涂事了,他和许凛换身的事是绝对不能闹大的。他试探性地拉开了点点门缝,刚好是能看清门外境况被发现了又能及时关上的宽度。
就见刚才还在凶神恶煞的人,现在正双眼通红地无声哭泣,难过得双肩发抖也还紧紧握住一根比他小腿还粗的棍棒,站在门口守着,应该是怕里面的人跑了,一刻也不打算离开,就等着将军发落,找回公子。
周儒生悄无声息地关好门缝,静默片刻之后死死把住了门栓,那一棍子下来,他指定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冬天的地面冰冷无比,那寒气好像能透过衣物穿骨而入,周儒生在此刻无比庆幸在和阿竹打斗的过程中没有把大氅弄丢,不然现在他得更难熬。
一下午的波折让他再也提不起半分力气,背后的门板膈得他脊背生疼也无力变动姿势。周遭的寒气渗人,但周儒生的身上却滚烫无比,干涩的喉咙就好像吞了千万根尖刺,让他不敢吞咽。
周儒生此刻只觉得自己像个火球,就连吐出来的气息都是炙热烫人的。他的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早知道就不该去池塘吹凉风,不然他一定能把阿竹打趴下。
早知道就不该去抓鱼,都怪许凛要喝鱼汤,不然他不会被阿竹揍得这么惨。
早知道……他不会真让许凛说准了要被烧傻了吧。
……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周儒生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裹挟着冷风的怀抱,微凉的触感让周儒生猛的一激灵,下一秒立马被塞入了一个温暖软和的地方。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儒生重新连接对外界的感官,唇瓣处传来的干裂刺痛让他忍不住去舔舐,却被人轻轻掐住下巴阻止了动作,周儒生刚想发火嘴边就递来了一杯温水,抬眸间才注意到是许凛。
没顾得上太多,长时间缺水的身体在疯狂叫嚣,他没忍住灌了一大口,难免被呛了一下,被许凛轻抚着顺了顺背才好受很多。
这时他才得以抬眼发现了许凛的狼狈,身上还穿着没来得及更换的官服,不知道是不是急着摘官帽扯下了几根发丝,散落在肩和整齐有礼的冠发十分违和。
他不是没看过自己的邋遢样,但此刻他眼中呈现在不是他自己的脸,而是自动代入了许凛的那张小脸,果然,长得好怎么样都好看。
周儒生感觉许凛望向他的眸子好像在发颤,眼底的青黑不难看出这人的疲惫,他语气尽量平静柔和,但尾音还是不知觉地阵阵颤抖:“你吓到我了知道吗?”
昏暗阴寒的房间里,周儒生就那样静静地倒在门边,好像没有一丝生气。许凛想他应该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一幕。
“发热而已,又不是什么大病。”周儒生的声音沙哑,喉咙发疼得厉害,但他还是回应了许凛。
忽然想到了阿竹,刚想开口就被许凛制止:“疼就不要说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阿竹毕竟跟我一起长大,发现你我的不同也是早晚的事,是我疏忽了。”说完向外喊了声阿竹。
阿竹进来后对着周儒生就直直跪下:“将军赎罪,公子已将事情原委告知阿竹,是阿竹一人以下犯上行事鲁莽,请将军责罚。”
“是我考虑不周,阿竹只是护主心切……”
周儒生挥手打断了许凛的求情,冲阿竹摆摆手,把人从地上拉了起来。随后上下打量了一下阿竹,冲他竖起大拇指,看得阿竹满脸疑惑。
许凛试探出声:“将军是在夸你出拳……利落?”
一旁的周儒生频频点头,示意许凛的翻译准确,他和阿竹确实不打不相识,看上去小小一只,打起人来可一点都不含糊。
原本阿竹就因为闹了乌龙愧疚,这下更是无地自容地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