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凛倾很早就给了他们秋季展的门票和入场牌,席苼和祁巍连来逛展之前没有告诉宁怀,而宁怀也刚好在休息室接受秋季展宣传视频的采访,席苼和祁巍连就这样悄无声息的从一楼一路看上二楼。
已经开展两天了,二楼的人比一楼稍微少一些,席苼和祁巍连走到一个巨大的玻璃展柜前,祁巍连对里面的展品颇感兴趣,就停了下来。
席苼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展品,一串镶了细钻的项链,在灯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我觉得这个很漂亮。”祁巍连道。
祁巍连说话时,席苼转而看向他。他的鼻梁高挺,嘴唇微微抿起。展馆的白色柔光灯洒在他身上,玻璃面反射清透的光照亮了他的面颊,像是自天堂而来的神使。
最近两人一直没什么时间和机会见面,大家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每天就只能发信息和打电话。还没在一起时席苼虽然心里想念与喜欢,但总不会过多表达和打扰,现在却很想见到祁巍连,最好能一直陪在他身边。
察觉到席苼的心思不在展品上,祁巍连忽然转头,发现席苼其实在看着自己。
席苼被抓包了既不害羞也不尴尬,还朝他笑了笑。祁巍连把手搭在玻璃展柜上,向席苼的方向迈了一步,“为什么看我。”
“没什么,看你好看。”
祁巍连拍了下他的肩,“跟平常一样,有什么好看的。”
席苼倾身靠近祁巍连,“平常也很好看呀。”
彼此之间的距离在不断缩短,席苼眼睫微垂,视线停留在祁巍连的唇上,仅仅只是恰好贴上他的嘴角。
一瞬间祁巍连尝到了自己嘴里的如铁锈般苦涩的血腥味。那间潮湿破败的出租屋,冒着冷汗不停颤抖的双手,无法逃离和被钳制被压迫的心悸,祁巍连猛地后退了一步。
他深呼吸几口,对上席苼那双不知所措的眼,声音沙哑,“抱歉,我还没准备好,有点不习惯。”
蜻蜓点水的一吻,祁巍连急切的后退和抗拒让席苼感到无措与失败。
席苼又垂了眼,继而抱住他,“对不起,我不该伤害你。”
“慢慢来,会好的。”席苼用微凉的脸贴了贴祁巍连的脖颈,祁巍连点点头,上下来回抚了抚他的后背,“我订了餐厅,一起吃饭好不好?”
得到席苼肯定的答复,祁巍连牵起他的手,他还有惊喜要送给席苼。
微博正文:这是友谊之抱吗?[图片]
【草,妈妈,我不干净了】
【这是娱乐圈的吗】
【博主也是个小有钱人,看样子应该是在溪沉阁的秋季展上拍的,应该不是娱乐圈】
【很明显这是某庶太子和某冷美人,大家词条搜一下就有了】
【救命如果他们在一起了那我怎么办】
【有钱人的生活都是这样的吗】
【好!嗑!我祝99】
席苼收到了祁巍连给他的惊喜,一块励朗的限量版手表,而他们的拥抱照片也如流水线般被疯狂转发。
微博正文:……其实我也有[图片]
【啊!秋季展的票不便宜!我跟你们这些去的人拼了!】
【我天,居然还牵手了,你们小情侣真是】
【靠甜死我了,破碎小狗和冰山美人我嗑一辈子啊啊啊】
【我们小老虎也是支棱起来了,虎虎生威冲啊!】
【宁怀知道他俩在他的秋季展约会吗哈哈哈哈哈】
宁怀不知道,但宁怀看到秋季展的词条也上了热搜高兴坏了。
托虎虎生威的福,这次展览就没有冷清的时候,秋季展圆满落幕,宁怀也给他们送了眷侣特别系列的一套对戒,表达自己对他们的美好祝愿。
当事人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已经被挂上热搜了,不过外界的声音对于他们而言并不是很重要,两个人能说清一切在一起本就不易,他们一开始也不打算隐瞒关系。但就这样出柜还是太快了,祁巍连还没来得及和父母说这件事,他得回家一趟。
父母已经知道他谈恋爱的事情了,祁巍连回到家,哥哥和嫂子也在。
“小崽子呢?”哥哥和嫂子有一个很可爱的小宝宝,刚会说话超级好玩,祁巍连有时会逗逗他。怕等会爸妈震怒,他决定必要的时候弄哭小侄子,转移注意力。
祁巍连的哥哥祁连巍两年前娶了盛氏千金,虽说是联姻但两人的感情意外的好,祁连巍总是叫他儿子小崽子,祁巍连也学他哥喊小崽子。
“妈妈把他哄睡着了,怕你那他当挡箭牌。”祁连巍正在收地上小孩子的玩具,发觉自己的心思都被爸妈察觉了,祁巍连开始有些紧张。
祁家每个人都心怀鬼胎,父母想让他和哥哥内斗,大伯二叔想让他出门就被车撞成烂泥糊在马路上,尽管如此,他们的家庭氛围还是很和谐的。
毕竟他爸和大伯二叔是真的竞争对手,他和他哥的内斗只是装装样子走一下过场。
“你和席苼在一起了?”爸爸沉着脸问祁巍连。
祁巍连没有犹豫,“是。”
“网上的事,你怎么看?”
面对严肃的父亲,祁巍连握紧了手,“我不想公关。”
父亲的声音带着怒气:“你真的愿意和席苼那小子在一起?”
“嗯。”
“想好了?”
祁巍连笃定道:“想好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爸爸忽然舒缓了紧皱的眉头,朝祁巍连露出一个笑,对着祁连巍说道:“你看看你弟弟,直接拿下了半个诚誉!”
祁连巍:“……我已经拿下了整个盛氏。”
嫂子观望了一会儿,问:“爸爸妈妈,你们是嫌弃我了吗?”
祁巍连还怕父母会反对,这下彻底放心了。
祁巍连刚和席苼在一起时就和祁连巍说了这件事,电话那头的祁连巍难得笑出声,“原来是席苼啊,席苼可以,我认识。”
祁连巍和祁巍连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不仅长得像,也很少有多余的表情,性格也是极其冷淡的,如同一根茎上开出的两朵双生花。
祁连巍总是支持他的,祁巍连从小就知道,哥哥会是他永远的后盾。
秋季展的最后一天,宁怀想仔细看一下这些精美的作品,这几天忙,他其实没有好好看过。
右肩被人拍了一下,回头时却没有看到人。
有声音在自己正面响起,“我在这里哦。”
宁怀皱眉,他不喜欢这种把戏。
“怎么这个表情啊。”林陵弋弯腰,与宁怀保持在同一个水平线上,“你没邀请我来看展,我都还没有不开心呢。”
确实,宁怀给身边的人都送了门票和入场牌,不过面前这个男孩,“你要是想,可以下次邀请你。”
他们很熟吗。
“不可以骗人哦。”林陵弋直起身,对宁怀身旁的展品激动道,“哇,这是你做的吗,好漂亮!”
“不是我。”宁怀道,“整个场馆内的首饰都是设计师们的作品。”
“切,没意思。”
“不说这些了,给你看这个。”林陵弋拿出手机给宁怀看,“这个比赛,你要参加吗?”
司绣吟美术艺术大赛,三年举办一次,宁怀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这个比赛很好,请的评委都很专业,不管有没有获奖,就算是只过了初赛都会对你很有帮助,想去就去吧。”
“我不去,你去。”林陵弋双手插兜,“别跟我说你不想去,没有任何一个画家会不想展示自己作品的。你也说了这个比赛很有含金量,让大家看到你的天赋和实力不好吗。”
“你给这些新人设计师机会,为什么不帮帮自己?”
“你说过,每一次项目结束后你都会画画,就拿这次的画出来的作品参赛好不好?”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林陵弋语气诚恳,宁怀态度不好太过强硬,只能点头道:“感谢你的建议,我会考虑的。”
吃过晚饭,宁怀坐在沙发上看手机,还从冰箱里拿了一瓶花茶饮料喝。
邢凛倾在书房待了一会儿,出来洗澡的时候宁怀还盘腿坐在沙发上乖乖的,洗完澡人就不见了,凝结的水珠挂在瓶壁上。
房间阳台的玻璃门敞开着,邢凛倾靠着栏杆,宁怀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那是一个单人秋千,给宁怀一个人坐的。
宁怀平时不去那,邢凛倾有些好奇,这次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下楼去了院子,邢凛倾绕了个圈来到宁怀的身后,在秋千往前摇摆的时候推了一把。
宁怀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推力,秋千不同于以往的小幅度摇晃,而是不受控制地飞了出去,吓得他赶紧抓紧了两边的铁链。
“凛哥?”宁怀微微侧头,有些不安。
邢凛倾又推了他,“还要再高点吗?”
虽然嘴上在问他,却抛得一次比一次高。
“嗯”宁怀说,“再高点。”
宁怀能感受到自己的头发在随着秋千的时高时低前后飘动,秋千落下时的失重感犹如身体悬浮,飞起时秋风扫过他的脸颊,似乎在拥抱天空。
他闭上眼睛,如同海里的一叶浮萍,如果不能足够坚强,就会被海浪卷走。
“凛哥。”宁怀深吸了一口气,睁开眼。
秋千缓缓停下,邢凛倾从后面环抱住他的肩膀,“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厉害啊……”
邢凛倾贴着他的,“像我可不行,我这样的人不好,你不需要和任何人比。”
宁怀摇头,发丝扫过邢凛倾的脖颈,好像并不认同他的话。邢凛倾问他,“想变厉害干什么?”
宁怀附上他的手,沉默了一会儿,道:“司绣吟又要开始了。”
宁怀的掌心温热,邢凛倾知道他的顾虑。
三年前宁怀大学毕业回国,正好赶上司绣吟开赛,宁怀没有多做考虑,兴致勃勃地直接把自己的画投给了举办方。不出所料,宁怀的画成功入围,获得了比赛资格。与此同时,他需要根据比赛方所出的题目创作出一幅用于初赛的画。题目不难,宁怀之前在学校画过类似的。
透明的落地窗被白色的沙质窗遮盖,只留下一片如雾般轻柔的光,照耀着屋里的陈设。揉成团的画纸滚了一地,颜料盘与画笔被随意搁置,宁怀抱着膝盖,看着面前画了一半的画,指尖一点一点抚摸过被他亲手上过色彩的地方,然后推翻画架,一如被摧残了的破布娃娃。
接手公司的压力压迫着他的神经,每天精神必须高度紧绷,股东们看着他,员工们看着他,他要做的只能比父亲强。他如何能再像以前那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场景让他去构想,想要的感觉无法由心灵流出,明亮的颜色也索然无味。
灵感枯竭如海水干涸。
邢凛倾想要抱他离开画室,他抓住邢凛倾的衣领,卸了力般语气低缓,如梦中呢喃:“我画不出来。”
眼泪绪满眼眶,如晶莹露珠般从眼角滑落,宁怀那双常常含情的桃花眼因情绪的起伏而染上红色,透过窗帘的白皙的光打在他脸上,破碎而动人。邢凛倾前所未有的感到无所适从,心仿佛被狠狠揪起,宁怀无助的声音微微颤抖,“为什么……我画不出来了……为什么……”
画室悄无声息,宁怀低着头,泪珠一碰上地板,便破裂绽出小小的水花,形成一些微不足道的水渍。
“你想参加吗?”
邢凛倾松开手走到宁怀面前,托着他的大腿将他抱起,坐在秋千上,把宁怀放在自己腿上。宁怀揽着他,刘海有些遮住眉眼,“我可以参加吗?”
他确实会在每一次的项目结束后画画,但他不觉得那些是完整的作品,如果被人看见,瑕疵会不断放大,直到画面被吞噬。
宁怀联系了主办方弃赛,画室的门也时刻紧闭,邢凛倾不再踏进。宁怀也像给自己下了禁制般,只在项目结束后进去一次。
“你能参加比赛,是他们的荣幸。”邢凛倾勾唇笑道,“我们宁怀小少爷是一位超级优秀的画家,我比不上。”
“如果我……”
“没关系。”邢凛倾打断了宁怀的话,“画不好没关系,我陪你画,带你去找灵感,直到你画出喜欢的画为止。”
邢凛倾与宁怀的额头相抵,“说起来有些自恋,但是,如果实在没有办法了,你可以画我。”
“你还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