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后采访结束,坎辛去卫生间,半路牧知忆过来。
“教练。”
“矢节?”坎辛停住脚步,“咋了?有啥事?”
“第二轮赛程是不是还没下来?”
坎辛摇头:“没啊。”
牧知忆表情纠结:“我想请个假。”
“行啊。”
NSD对于选手私事从不多问,毕竟谁没个什么事啥的?
不过想到牧知忆家庭情况,平常这孩子恨不得一天二十四个小时泡进训练里,坎辛多嘴关心道:“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牧知忆还是摇头:“就是想请个假。”
觉察到他不想多说,坎辛有眼力见不再问,只提醒他:“别耽误训练就好,一会儿你把请假时间给我和严家辉各发一份,群里面也打个假条,回来再销。”
“群里?”
坎辛以为他没听明白,解释:“战队群。”
牧知忆点开手机看了眼,抿唇:“战队群,假条也是必须发吗?”
倒是没有这个必须的要求,坎辛知道这些可以查,不好隐瞒:“战队不是必须的……那你一会儿发我和严家辉就行了。”
“好。”牧知忆点头,“谢谢教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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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聚餐地点,祁伽揉着脖子起身,刚下去,手机震动了下。
【江沅NSD-主教练坎辛:先别进去,有事跟你说。】
要是普通事,按照坎辛的性格也不会专门给他发微信,祁伽了然,回了个“行”。
牧知忆看见他突然停了下来,问:“怎么了祁哥?”
“啊,我妈让我跟她回个电话,可能有什么事。”祁伽随口扯了个慌,“你先跟他们一起,我一会儿就过去。”
一听是祁伽母亲,牧知忆无条件信任。
等人都走了,祁伽问:“有啥事啊,神秘叨叨的。”
坎辛给他看牧知忆发过来的请假条:“矢节明天请假了,我看他最终离地点是广苏,别是他家里出啥事吧?”
那这还真说不准。
换其他人还好说,主要牧知忆家庭情况有点特殊,祁伽不敢赌,怕真出了意外哭都没地方。
“他什么时候跟你说的?”
坎辛如实:“就今天打完,我采访完去厕所的时候。”
“唉——”坎辛叹气,“这要是你们几个还好说,矢节这我也不敢多问,反正你俩这那啥的,我觉得你要是知道了的话去问问他?”
祁伽眼睛看向别处。
“我这也是怕他出个好歹才跟你说的,你先别告诉他,反正还有时间,一会儿你找机会问问。”
“不用。”祁伽转着打火机,“一会儿我也发个假条。”
坎辛话音止住。
祁伽偏头打了个哈欠:“我也好久没回去了。”
“还得是你小子。”坎辛拍着他肩膀,“咱家射手替补啥样你也看见了,可得把矢节给我看好了知道不?”
“用你说?”祁伽挑眉,乜他一眼,“我比你更怕他出事。”
这话坎辛不敢反驳。
那天晚上牧知忆堪称无厘头的询问,还有前段时间祁伽无意瞥见的那条信息……
这事估计已经烦牧知忆很久了。
在这个节骨点请假,大概率是实在没办法了。
祁伽心里烦就想抽烟,才摸到烟盒,坎辛“啧”声没收。
“吸烟伤肺伤眼,你想退役就可劲造!”
“没想抽。”祁伽无奈,“在戒了,就想叼会儿过过瘾。”
坎辛才不信,干脆利落装进口袋:“想过瘾去吃饭,实在不行……”
话说一半突然中断,祁伽茫然:“实在不行咋了?”
“实在不行——”看四周无人,坎辛贱兮兮凑近压低嗓门,“抱着矢节啃两口,过瘾还解馋。”
“去你妈的。”祁伽挥开他,笑骂道,“还说我畜牲,也没见你多正人君子。”
“开句玩笑。”贫完了,坎辛挂住祁伽脖子,“吃饭吃饭,饿死了。”
战队来的人不少,这家餐馆包间普遍都小,开了三个。
五个首发一间。
牧知忆坐在最里面,旁边空着一个位置——
都很有眼力见。
祁伽在他身旁落座,抠开汽水:“怎么看着这么没精神?”
“啊?”本就心里有鬼,牧知忆闻言几乎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有点累了。”
现在不是说话的好时机,祁伽笑笑:“一会儿吃完带你转转,之前没来过江沅吧?”
谁知牧知忆却说:“来过。”
没等祁伽发出疑问,牧知忆接着说:“来过这边的线下,来见你。”
“秀恩爱滚啊!”凡凡大叫,“老子不聋!你俩单独开个包间我谢谢你!”
“不说了不说了。”祁伽不耐道,“单身狗真可怕。”
旁边牧知忆突然眼睛一亮:“你同意我了?”
祁伽:“嗯?”
祁伽:“同意什么?”
“你刚才说——”意识到还有人在,牧知忆话音一顿,险些咬到舌头,“没事,一会儿再说吧。”
说话间,服务员过来送菜。
橙子夹了块炒鸡:“不是我说坏话落井下石哈,我怎么感觉ET现在这状态有点危险啊?”
“感觉小红今天要碎了。”凡凡跟洛一阳也是老相识,“这几局打下来,感觉他们是真的不太想管射手死活啊,就让落红抗压。”
“小红抗压是抗住了,但是没用。”小银说,“这不是单机游戏。”
祁伽敲了下小碟子:“祸从口出。”
几人愣了下,默契闭嘴。
一整个聚餐下来牧知忆兴致始终不太高,频频看手机。
身侧,祁伽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
吃到最后,坎辛过来敲门:“都吃好没?吃好回去复盘了。”
“啊——”橙子痛苦面具,“不想复盘!”
坎辛语气平淡漠然:“下场去替补席。”
橙子一百八十度变脸:“我这辈子最喜欢的就是复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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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指向十二,都困得不行。
祁伽也是眼睛酸涩,可还是喊道:“牧知忆。”
牧知忆回头,听见他语气没什么波澜:“来我房间一趟。”
凡凡瞬间支棱:“卧槽,现在都不背人了吗?”
小银转着手机为中射创造输出环境:“闲杂人等可以撤退了。”
虽说明天不训练,不过出于对选手的关心,坎辛还是好心提醒:“注意点身体啊,别仗着年轻嗯……知道吧?”
牧知忆本就嘴笨,没法反驳。
倒是祁伽斜着眼:“心脏看什么都脏。”
坎辛大为震惊:“你好意思说这种话?”
祁伽懒得跟他贫嘴,刚一进门就把牧知忆按到门上。
“说说?”
牧知忆一头雾水:“说什么?”
“刚才在餐厅的时候。”祁伽替他回忆,“你说同意什么了?”
牧知忆偏头想了想,几秒钟后又把头转过来:“你不是说凡哥他们这些单身的很可怕吗?”
祁伽后知后觉咂摸出来了内里含义,暧昧一笑:“点我呢?”
“没呀。”牧知忆无辜,“我只是重复了一下你说的话。”
“那你不想知道答案吗?”祁伽一只腿挤进去,看着牧知忆通红的耳朵尖,“饿了,想吃人。”
腿被抵着,牧知忆站不太稳,下意识拽着祁伽衣服:“我想先知道答案。”
祁伽笑容恶劣:“不想说怎么办?”
姿势原因,牧知忆跟前就是祁伽冒尖的喉结,有些口干舌燥。
祁伽看见他舔了下嘴唇,指腹抬着下巴让他看自己,眼神晦暗不明:“往哪儿看呢?”
“喉结。”牧知忆回答老实,“在看喉结。”
之前也是,三年前的牧知忆也是这样。
问什么答什么。
偶尔被祁伽逼急了说不出口时也只会笨拙青涩地用嘴唇堵住祁伽。
那些画面刚一闪过祁伽就放开了牧知忆。
无他,还没正式和好,祁伽不想当渣男禽兽。
“我……”小腹烧着一团火,再待下去祁伽感觉自己要炸了,拉开距离,“我先去冲个澡。”
都是男人,牧知忆怎么会不知道祁伽什么意思,他往前一步,拉住祁伽,干涩道:
“……我帮你?”
“操……”祁伽低声骂了句,骂完又哄人,“别闹了祖宗,我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牧知忆大概也觉得自己有点唐突,默默放开手:“那我先回去了。”
祁伽弯腰,脸埋在牧知忆脖子里,哑声:“早就同意了,以后有的是机会。”
以后……
牧知忆心口倏然刺痛,艰涩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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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广苏到江沅这段路,牧知忆走了三年。
而回去却只用了几个小时。
男人帮着他拿行李,牧知忆侧身躲开,没让他碰到。
“我自己能拿。”
快四月,广苏这边风很柔。
韩双坐进驾驶位:“牧牧,不是大舅多管闲事,你也不是不知道你家啥情况,你家就你一个独苗,你说不上学就不上学,还跑那么远,你让你妈怎么办?你是不想让她过了吗?”
每次回来都是这些话,牧知忆想找耳机,翻背包才发现忘了带,只好作罢。
“我上不上学、想干什么都是我的自由,而且我也没说我以后不管她。”
“是,你现在长大了,没人能管住你了。”韩双讥讽冷嘲,“那你还回来干什么?抱着你的游戏看你老娘死多痛快?反正你又不在乎是不是?”
牧知忆漫不经心抬头,从后视镜里对上韩双如蛇蝎般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