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那眼泪流得无声无息,易楠嘴唇微微颤抖,好几次张开又合上。
“景,北川?你怎么……”
“傻子。”景北川说,“我不是都答应过你了,这辈子都不会再放手。”
他把易楠扶起来,“伤到没有?”
易楠伸手触摸景北川额头:“你……”
“我这不碍事,就磕了一下。”景北川语气轻松,“都怪江寒这头盔质量不好。”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温馨时刻被席方平打断,易楠瞳孔一颤,身体僵硬的瞬间被景北川捂住了眼睛。
“乖。”对方吻了吻自己额头,“交给我。”
易楠睫毛在景北川手心里颤了颤,想说什么,犹豫片刻却只是点了下头。
仓库再次陷入沉寂,景北川踱步上前,目光自上而下。
曾经他高高在上的老板,就这么烂泥般被束缚着摔在地上,景北川一提裤腿蹲下来。
“席哥,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席方平胸口剧烈起伏,头抵着水泥地,再也没有了往日精英模样,咧着嘴笑道:“我早就猜到你和他有关系,我就不该心软。”
“你可没有心软。”景北川垂眸,面无表情,“你忘了易楠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那也是他活该!”席方平面部肌肉抽动,“谁让他自己不争气?他要是个正常人我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地步!”
景北川总算和他对上了视线,须臾又低头,扯起嘴角:“今天这个下场,难道不都是你自找的吗?”
“你明知道他生病了,作为他的……”
“爱人”两个字景北川停顿好几秒,到底没有说出口,“你第一反应竟然不是陪他治疗,而是考虑他还能带给你多少价值。”
景北川嘴角勾着,眼里却淬满寒意,“席方平,你也配?”
来自下属对上级的鄙夷,席方平仅剩的自尊全被景北川这几句轻飘飘的话打碎,他咬牙怒吼:“当初我就应该把他一起弄死!还有你景北川,你以为你了解他吗?他是什么样的人你……”
“他是什么样的人轮不到你评价。”
说完,景北川起身,毫无征兆一脚踢上席方平肚子,看对方一瞬间疼到下意识想要蜷缩,却因为绳索而不能,他寒声:“留点力气去跟警察说吧。”
话音未落,警笛声自远处而来,江寒进来就看见景北川挂了彩,心下一惊:“阿北!”
“可算来了。”景北川不甚在意,好像流血的不是他一样,抬着下巴示意他们,“人给你们绑好了。”
江寒给出去一个眼神,立刻有两名刑警把席方平从椅子上解开,易楠沉默扭头,席方平戴着手铐,浑身狼狈。
“警察同志,能最后,再让我跟易楠说几句话吗?”
江寒望向景北川,后者接收到信号却没立即回答,看向身侧的易楠。
“要听吗?”
“不听。”易楠扭开脸,“我跟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是跟你奶奶有关的。”
易楠身体一僵。
席方平语气虚弱,“你确定不想听听?”
看出了易楠的抗拒与为难,景北川按了下他肩膀,自己向前靠近道:“跟我说一样的。”
席方平和他对视良久,突然笑起来:“也行。”
他说,“当初是谢成玉说他想找替罪羊,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查到易楠的,后面的事都是他在指示我,包括易楠他奶奶的病症书也是谢成玉伪造的,可能真是恶有恶报吧……”
“奶奶出事没多久谢林死了,谢成玉就是个败絮其中的废物,那对儿私生子挑明了要他的命,让我嫁祸给易楠……他们甚至还想杀了易楠,但是被我拦下来了。”
景北川冷笑:“你会这么好心?”
“知道我为什么要拦下他吗?”
席方平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景北川为了能听清,无意识贴近对方:“什么?”
“我说……”
席方平突然如打挺的鱼一把挣开钳制,并且手上不知何时握了一把刀,狞笑着朝景北川刺过去!
“你他妈去死吧!”
“景北川——”
两道声音同时叫响,然而下一秒,景北川突然被一股力道撞开,他重重摔到地上,手臂被水泥摩擦掉一大块皮,鲜血立刻蜂拥而上,可他却没有闲心去管。
时间好像静止了。
那一刻,景北川满脑子都是易楠苍白的脸,和易楠嘴角的血,还有腰上的一片鲜红。
关键时刻,是易楠把他推开,替他挨下了席方平索命的一刀。
“易楠!”
景北川完全是本能反应,扑上去接住易楠,一脚把席方平一米八的大块头踢出去老远。
几个刑警眼疾手快地冲上去控制住席方平,景北川两下脱了上衣紧紧按住易楠伤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救护车呢?!救护车啊!”
“快来人!”江寒吼道,“别愣了,救人!快把人抬上车!”
景北川一把将易楠抱起来钻进救护车,但毕竟东西有限,医生只能做些简单的止血处理。
“宝宝?宝宝别闭眼……”景北川从来没有这么害怕过,死死握着易楠的手。
易楠眼睛半阖,任景北川握着他,轻轻笑了一下:“阿北……”
景北川立刻俯下身,哽咽道:“我在,我在的宝宝,别怕,我们去医院,我们去医院。”
“阿北……”易楠嘴唇贴着景北川耳朵,喘息着说,“天亮了。”
景北川瞳孔收缩,一下子脱力趴到易楠旁边,再也忍不住哭出声音来。
天亮了。
这场黎明,迟了八年。
江寒马不停蹄约了最近的医院,刚到地方易楠立马被推进了手术室。
景北川没心情管自己,护士过来劝他去处理伤口也不肯,就这么跟行尸走肉似的坐着。
等了半个多小时,没等到手术室灯灭,倒是等来了一名警员来还他手机。
上面好几个未接来电,基本全是俱乐部的人,谁的都有。
景北川先给周越回拨了个,对方可能一直在等他的消息,电话刚拨出去就接通了。
“卧槽,阿北你现在在哪儿?俱乐部出事了,易楠在不在你那儿?阿北?阿北?”
周越一连喊了好几声没见回答,心口越发不安,“……阿北,到底怎么了?”
“哥……”景北川开口就忍不住哽咽,“易楠出事了哥,他是被冤枉的……他什么也没做……”
电话另一头很快有别的动静响起来,周越拿了钥匙就往外跑,“你先别急,你给我发定位,别急,没事的没事的,你等我们过去。”
自己一个人肯定会分身乏术,景北川也不扭捏含糊,直接把地址给周越发了过去。
等他们到的时候易楠手术已经做完了。
景北川身上伤口也做了处理,头上贴了一块纱布,手臂上也缠着绷带。
饶是来之前早就做了心理准备,可等真正亲眼看见此情此景,周越还是被吓了一跳。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怎么会搞成这样?”
这段时间,尤其是得知易楠已经脱离危险后景北川已经缓过来了,手指蹭着易楠青灰色的嘴唇,眼里痛色几乎要溢出来。
“出去说吧。”
周越点点头,景北川出来病房才知道来的不止周越一个,AIP剩余四个首发,还有许加亿、杨述全都来了。
“阿北,你……”盖盖看见景北川的瞬间就红了眼睛。
许加亿也是眼眶湿着:“易楠怎么样了?”
“幸好没捅到要害。”再回想起当时场景,景北川仍然一阵后怕,“医生说失血过多,加上,加上他本来就身体亏损,现在元气大伤,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许加亿还想问什么,忽然眼神一动:“山风?”
“许教。”江寒颔首以作回应,接着对景北川说,“易楠现在转院可能不方便,我调了医生过来,别担心。”
景北川说:“谢了兄弟。”
江寒冲他们点点头,说完几句话就走了。
周越压低声音:“山风怎么会在?”
“我之后再跟你们解释。”景北川说,“俱乐部那边怎么样?席方平他……”
场面有瞬息间的寂静,最后杨述叹气道:“我们都知道了。”
“我竟然不知道他当年干了这么畜牲的事。”周越一手捂住眼睛,“要是我当年不那么傻易楠也不会——”
“周哥。”景北川打断他,摇头,“不是你的问题,你们都过来俱乐部那边没人怎么办?”
许加亿拍他胳膊:“你就别瞎操心了,席方平那事现在就咱们俱乐部几个人知道,杨述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多嘴,刚开始我跟周越还疑惑怎么没被曝光,但是刚才看见江寒了。”
谁也不是傻子,许加亿记不清这是自己今天第几次叹气了,“应该是他压着消息呢,俱乐部现在没什么事,就是担心你。”
“虽然我们平常是挺抽象的,但是也不至于你什么都瞒着我们吧?”纪科作势要打他,看了一圈没找到下手的地方,气得给自己胸口一拳,“你知不知道现在找一个牛逼的打野多难?你他妈给兄弟好好的!”
景北川被他最后那句话逗笑了:“我的。”
“总之,人没事就好。”周越一抹眼泪,“等过几天,接咱们的老朋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