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给景北川反应时间，下一秒，江寒消息扑面砸来。

【华宜TGY-山风：我知道。】

景北川大脑宕机好几秒。

【长御AIP.North：你说清楚。】

“山山。”不远处队友叫嚷，“走了。”

江寒颔首作为回应，手下生风：【怎么了？你跟他是朋友？】

景北川手指发僵，顿了下：【你知道多少？】

收完粉丝信封到车上坐好，江寒总算能喘口气，看了眼消息。

“下场比赛什么时候？”

教练坐前面回应：“三天后。”

【华宜TGY-山风：明天联系你。】

景北川一直在看手机，生怕错过什么，收到回复立刻说：【好。】

对比TGY，AIP这边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队伍比赛失利，车上氛围沉重又压抑。

许加亿在车上又跟席方平吵了一场不轻不重的架，围绕内容无非就是景北川和阿念的首发时机。

长御AIP官博下面已经被粉丝骂翻了天，景北川小号逛了一圈，里面说谁的都有。

没什么可看的。

回去长御，周越在战队当爹又当妈，里外来回哄，景北川看在眼里，想不通他怎么还没人格分裂。

还不到休息时间，景北川不敢提前走。

周越劝完坐回来：“我靠，席方平这到底要闹哪儿出啊？他妈的比赛到底还打不打？”

景北川瞥他一眼：“你问我？”

“你？”周越无力嫌弃他，“你还不如我，你连话都插不上。”

景北川不置可否，他俩坐的地方是个偏一点的直播室，平常几乎没有人过来。

周越缓好气，想起来另一件正事：“我听杨述说你问转会期的事了？”

“嗯，怎么？”

“问这个干嘛？”周越试探道，“你想转会啊？”

景北川双手交叠撑在下巴处：“我没理由死磕着一棵树不放。”

“我知道，我没这意思。”周越叹息说，“也是，这种事换谁都心里不好受，没功劳就算了，苦劳也当眼瞎。”

说完话题又转回来：“你联系好下家俱乐部了没？”

景北川目露怀疑与“你没病吧”多重意思：“总决赛都还没打，谁家俱乐部敢这时候招人啊？”

“操，给我气糊涂了。”周越扶着额头，“也行，也不是非得咱队不可，你先别声张，我帮你留意着战队，管理层递合同别傻乎乎上去就签，之前惊蛰就被空白合同坑过。”

景北川点点头，没有把江寒告诉他的消息说出来。

这种情况下肯定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防人之心不可无。

-

晚上复盘结束，盖盖看到景北川走的方向：“阿北你又不在宿舍啊？”

景北川：“我回家。”

“你最近怎么天天往家跑？”盖盖拖着调子抱怨，“每次都找不见你人，直播时间都少了。”

训练室席方平全程跟着，闻言站在门口，眼神略动：“俱乐部设备宿舍就是为了给你们节省时间，别把精力浪费在不重要的人和事上。”

不知道是不是景北川的错觉，席方平好似刻意强调了“人”这个字。

队友教练都在，他声音没压低。

许加亿本就因为席方平自作主张不悦，听了这话当即回怼：“首发都没了，还提这么大劲儿干什么？”

周越脸一变，暗地里捅许加亿腰窝。

“我还是那句话，”许加亿拨开周越的手，“要么你就履行承诺，至少这个赛季队伍安排都听我的，结束后我立马走，要么我就现在辞职。”

吵了这么久都烦，席方平从来没被这么忤逆过，口不择言：“你等打完，不用你辞职。”

他指着许加亿，胳膊转动，最后停在景北川身上：“我让你们两个自己滚蛋！”

景北川按住许加亿肩膀，没回头，直勾勾对上席方平目光，一字一顿：“求之不得。”

算是彻底闹掰了。

景北川当然不会因为席方平这出就改变自己想法计划，回去家里，屋内人在看电视，听见开门动静回头：

“回来了？”

之前所有的不安与焦躁被这简单的三个字轻而易举抚平，景北川说话声音都不自觉放软了。

“嗯，回来了。”

易楠向厨房示意：“锅里热的有饭。”

“你做的？”景北川关好门过去，从后面双手搭在他肩膀，摸到一把骨头。

易楠握上身后人指尖，七十五寸大屏播放着最近的热播剧，BGM凄凉悲切。

“我看到了一些事。”

景北川身体僵直。

“他们说我不是退役，而是封杀。”易楠话里没有情绪，像是在讨论一件很不起眼的东西，“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

“不让我碰电子设备，也是怕我看见？”

那双眼就这么看着他，像有魔力，要把他吸进去溺毙。

“易楠，你听我解释。”景北川艰涩道，“我之所以瞒着你，是因为我怕你……”

尾音消散，易楠脑中浮现出那些药品，贴心为他补充：“怕我发病？”

景北川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任何一位职业选手，得知自己被封杀的消息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更何况还是打假赛这么上不了台面的事，易楠心脏抽痛，忍了又忍，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我不信。”

他狠狠揉了把眼睛，“没人比我更了解自己，我就算主动退役，也不可能去打假赛。”

景北川绕过去，一条腿膝盖落地，仰视着他，说：“那你相信我吗？”

易楠不语，任由景北川拉住自己的手，温暖有力。

“等你恢复记忆，如果你还记得今天现在，就把一切，一五一十地告诉我。”

景北川长缓出一口气，“……好不好？”

易楠眼中有迷茫，有难过，唯独不见光彩。

他抽回手，通过客厅落地窗望到屋外：“太暗了。”

声音很小，景北川没听清，但看易楠此时的状态也不敢再问，只凭直觉不是什么好话。

“会好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景北川只是重复，“都会好的。”

那顿晚饭冷在锅里。

蛋炒饭，卖相不太好，里面碎鸡蛋有糊锅的黑色。景北川端出来，到垃圾桶跟前犹豫片刻，转到客厅默不作声吃完了。

下午第一大场训练赛结束，景北川到前面手机袋里找到自己的，划拉开。

一眼看见江寒的消息。

【华宜TGY山风：晚上下训练赛过来找我。】

下面跟着一个地址。

【长御AIP.North：好。】

晚上景北川赶过去时江寒已经在那等着了，私底下双方都没穿队服，江寒短款皮衣配深V领，食指和无名指都套着宝石戒指，见景北川进来只瞥一眼，把手边档案袋推给他。

“打开看看。”

景北川没跟他客气，到对面落座两下拆开，眼皮一跳：“这人是？”

江寒叠腿低着头回消息：“猜不出来还是不愿意相信？”

照片里的人景北川不久前在手机上看见过，只是当时这人脸部涂满了马赛克，最多只能看出来是个男的。

“逐风？”

“猜对了。”江寒手机调头，对准景北川，“长御AIP中单选手逐风，本名谢成玉，华宜谢家独生子，2016年死于长御，脸部全毁，事情发生时都猜测是仇杀，但最终结果警方却判定为入室抢劫的意外死亡。”

景北川翻看着手里东西：“不对吧？”

他指着某处，“你这上面写的，逐风可不是独生子。”

“这就是我让你看的。”江寒收回手机，“谢家当家人谢林，也就是谢成玉他爹，2016年肝癌晚期没多久人就走了，也就是这一年，他们才知道谢林有一对儿养在国外的双胞胎私生子。”

景北川从纸张里抬脸，江寒挑高一边唇角，是上位者独有的慵懒轻蔑，谈论不入流丑闻时不屑掩饰的鄙薄。

“当家的死了，总得有人代替这个位置。”江寒站起身，从景北川掌心抽出一张，“你说巧不巧，谢成玉前脚死，后脚那对双胞胎兄弟就齐齐回国，没有了长子，一个外姓女人怎么在谢家地盘站得住脚？”

答案不言而喻，可景北川还有一点没想明白：“但这些跟易楠有什么关系？”

出乎意料地，江寒并没有反驳：“确实跟他没关系。”

紧接着又话音一转，“但跟席方平有。”

江寒问道：“你知不知道AIP身后最大的那家投资商？”

景北川隐约猜到了一点：“是谢家？”

“对。”江寒食指一下一下叩着桌面，“我家跟谢家不对付，之前查到过消息，谢成玉能进AIP当首发完全是谢林用钱砸进去的，当年情况你应该也听说过，战队几乎都缺钱，席方平不可能不要。”

景北川感慨：“天下没有白拿的馅饼。”

江寒不置可否：“谢成玉就是典型的公子哥，喝多了管不住嘴，吹牛逼说自己每天女人不重样，亲口坐实了易楠那条睡粉的黑料。”

说到那两个字，景北川立即产生了很明显的反应：“你的意思是……”

“不够明显吗？”江寒挑眉反问，沉声，“队内霸凌、私下睡粉的人根本就不是易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