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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刹那雪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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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婉婉被逼至绝境,却仍负隅顽抗。

夺目金光泼洒而下,她周身气机鼓荡,须发根根倒竖,一身夺目红衣轰然燃烧,化作烈烈赤焰,肆意翻卷。

脚下滔滔江水在烈焰灼烧下,仿若熔金,浩渺烟波竟似化为一座通天熔炉,怒涛狂澜汹涌奔腾,滚滚而沸,声势骇人。

晏云开见状,毫不犹豫再次催动罗浮钵,耀眼金光乍出,甫一触及那漫天赤焰,光芒便被吞噬,瞬间黯淡了几分。

明婉婉乘势而动,尖利五爪猛然伸出,掌心蓦地现出一只绣球大小的更鼓。她一双赤瞳闪过一丝狠厉,嶙峋的手臂断然挥下,“咚 ——”,三声飘渺的闷响仿若来自九幽,震得琴川渡上的虚空簌簌颤抖。

刹那间,腾腾水汽之上,倒映的蜃景若隐若现,牛乳似的白雾湿寒入骨漫卷层涌,似要将周遭的一切卷入浓雾之中。

凤生暗叫一声“糟了”。

她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要跳出腔子。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上次被水灵困入幻境的画面,彼时,她在那迷瘴之中完全迷失了方向,真实与虚幻混沌一片,“鼓响一声,了结你一个未完的心愿”,水灵的话语,诱她沉溺,催她迷失。她拼命挣扎,却始终找不到挣脱执念的出口。无助恐惧迷雾般将她吞噬,蚀骨噬心的绝望,至今仍令她心有余悸。

如今,相似的场景再度出现,一股寒意窜上凤生心头,这似曾相识的白雾,莫不是又一场噩梦的起始?

“这一次,绝对不能陷进去! ”一念至此,凤生的目光瞥向琴川之上随时可能被巨浪吞噬的贺知尧,脑中灵光一闪,顾不得细思前后因果,使出传音术高声喝道:

“阮玉疏!贺知尧的死活,你不管不顾了吗?”

说罢,手腕迅疾翻转,一道星芒环绕手臂,挥出一道弧光,浊浪滂沱的江水蓦地向两侧分开,贺知尧伏在小舟之上,被高耸入云的水幕托举到云层中,与浓雾中的明婉婉,近在咫尺。

贺知尧本就被浪头拍打得几近昏死,方才又被巨浪掀起十几丈高,早已吓得心胆俱裂,闭目等死。

明婉婉似被那一声清脆的“阮玉疏”迎头棒喝,五爪一滞,怒涛浓雾声势立缓,她一抬眼,便看到几步开外浪头上的贺知尧,她赤红的血瞳蓦然放大,两行血泪顺着惨白的面颊,汩汩涌出。

“知尧哥哥”,她柔声轻唤,狂乱倒竖的怒发倾泻垂落,一双血瞳蓦地褪去浓烈的怨怒,像云开雾散的夜空,逐渐恢复明若秋水般的潋滟。

奄奄一息的贺知尧,听到这声呼唤,勉力睁开双眼,目光穿过云雾,也穿过明婉婉一身红装的身躯,落在那个令他朝思暮想的人身上。他眼中满是疼惜与愧疚,哑然道:

“玉疏,我来迟了。”

凤生暗叹一声“果然!”,方才变起仓促,她来不及深想个中曲折,此刻看到眼前二人的情形,连日来的草蛇灰线,逐渐串接起来。

——

此刻的明婉婉,正是借尸还魂的阮玉疏。

自从在贺府花园的莲池畔因遗落的金钗相识,贺知尧便对阮玉疏一见倾心。他藏下金钗,以从不离身的荷包相赠,已是暗生求娶之意。

谁知,打探之下,阮玉疏竟是盐运史阮敬余大人的独女,而他的父亲贺存是两淮最大的盐商。阮敬余是朝廷中的清流,他不想因官商结亲,遭人诟病,留下口实,便在媒人代贺知尧上门提亲时,婉拒了这门亲事。

然而,二人因缘并未因此斩断。两个多月后的七巧节,贺知尧与阮玉疏因灯谜射覆偶遇,是夜又共游琴川,阮玉疏为贺知尧弹了一曲《清夜游》,两人就此定情。

随后,阮敬余上奏密旨,揭发前任预支挪用巨额盐引,皇上派太子微服私访,阮敬余却在此关头服毒自尽。

为保阮玉疏不受父亲牵连,也为二人终能双宿双飞,贺知尧给了渔家女李文莺父亲一笔银子,让她空棺诈死退了原本的婚事,许诺带她去京城,纳她为妾。实际上,却想让李文莺李代桃僵,与阮玉疏互换身份,李文莺代阮玉疏溺水而死,阮玉疏从此以李文莺的身份活下去。

岂料,在琴川渡泗明闸,贺知尧炮制了沉船事故,阮玉疏却在水中被李文莺反杀,李文莺自毁容貌声音,被按计划前来搭救的贺知尧接回贺府。

因父亲贺存的反对,贺知尧只能改娶妻为纳妾,他一直以为在贺府里的是阮玉疏,不想,却在婚礼前夜,在莲池旁看到明婉婉将府中丫鬟沉入莲池,于是发生激烈争执。

再说阮玉疏,被李文莺害死在水中后,成了水灵。她怨恨李文莺夺走了原本属于她的一切,急于化形复仇,便在琴川渡,连杀十四个渔家女,剥落死去少女的头发和指甲,为的是尽快幻化实体。

因晏云开和凤生的追杀,水灵阮玉疏遁入贺府,又杀了三个丫鬟,继续修炼化形。

在贺知尧婚礼的前三日,云锦僧人借贺知琅的手,毒杀了明婉婉,阮玉疏借尸还魂,在莲池毁尸灭迹时,被贺知尧撞破,凤生等人才因此发现了莲池中未曾毁去的三具女尸。阮玉疏当即道出与贺知尧私下相处的细节,并与贺知尧含泪相认。

次日贺知尧婚礼之夜,阮玉疏寄身明婉婉,与李文莺相见,却被追杀而来的晏云开打断。而得知真相的贺知尧,以牙还牙,在水中掐死了李文莺,为阮玉疏报了夺命之仇。

——

凤生的一声断喝,让怨气冲天,即将异化为魍魉的阮玉疏,恢复了些许神志。贺知尧在浊浪之巅说出的温存话语,则唤醒了夺舍后,被不甘、怨念啃噬灵魂、禁锢心神,几乎化为厉鬼的阮玉疏。

她身形轻颤,周遭浓雾渐散,狂涛止息,她缓缓朝贺知尧伸出了手,枯瘦的五爪穿过水汽,恢复成凝雪聚霜的皓腕纤手。

贺知尧凝视着阮玉疏,也艰难地伸出修长的被江水浸泡得惨白的手。

十指即将触碰的刹那,罗浮钵陡然绽放万道金光,光芒穿过阮玉疏的手,莹白如玉的纤纤十指,似被炼狱业火灼烧,“嘶”地一声,瞬间焚化为袅袅水汽,消散于虚空。

贺知尧目眦尽裂,满脸惊骇之色,他不假思索地向前猛扑过去,妄图抓住那只骤然消散的玉手,却只抓住了一把冰冷的水汽。

与此同时,身着烈焰红裙的明婉婉的躯体,在金光照拂下,身体发肤,一寸一寸地被金光灼烧消散,她的身形、容貌渐渐变得透明。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通体冰蓝,身段玲珑,面目清秀较好的官家小姐,她整个身体,似由无数水滴凝成,在灼灼金光下,旋舞着,向罗浮钵飘去,似是宿命的牵引,无法挣脱。

贺知尧悲痛欲绝,嘶声狂呼着阮玉疏的名字,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罗浮钵奋然一跃。

一身玄衣,高擎罗浮钵的晏云开,口中咒语不停,一旁月白长袍的风云岱却代他说道:

“贺知尧,罗浮钵不收生魂,百年之后,你再去寻她吧。”

无需风无岱开口,被万缕金光弹开的贺知尧,已万念俱灰,他颓然地笑了笑,轻声说道:“

“何须相思煮余年。”

言罢,方才还满头青丝的贺知尧,刹那白头。他脸上浮出一丝淡然的微笑,从数十丈高的浪头跃身而下。

晶莹的浪花,似落雨,敲打着贺知尧的身躯,他万般平静地闭紧双眼,身体深思,已在万顷碧涛中,回到那年暮春。

莹白纤手温软地轻轻拂过他的手背,杏子眼在春光下剔透如琥珀。

七巧节,浅淡的声音如风过耳:“我来试试。”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知尧哥哥可还记得七巧节的灯谜?”

“那晚,我为你弹了一曲《清夜游》。

“玉疏,我来了。”

“玉疏,我来迟了。“

他心中一声声地呼唤着阮玉疏的名字,从云头跌落,纵身入水。

就在此时,本已快要收入罗浮钵的阮玉疏,水珠凝聚的身体,突然爆裂。

晏云开冷肃的脸,闪过一丝不可思议。

他对着那些疯狂乱舞、颤抖不已的水珠道:“阮玉疏,莫要妄动,挣脱罗浮钵的灵体,元神灵魄俱灭,再也无法入轮回。”

那些水珠,却不顾罗浮钵的强大吸力,落雨般从云层落下,它们很快汽化成冰蓝结界,将落水昏迷的贺知尧,柔柔托举,团团护住。

随着元神的撕裂,阮玉疏的意识逐渐模糊,在一片耀眼的光芒中,她的灵魄,化作如丝如缕的轻盈水汽,似玉带,若锦帕,轻轻环拥着贺知尧,直到消失不见。

而昏迷中的贺知尧,只记得一个冰凉又炽热的水珠,落在他唇畔。继而又化作一滴泪,挂在他的脸庞。

“玉疏……”他干涸的嘴唇蠕蠕地动了动。那滴泪,似落雪,化入他的眼睑下,成为一颗抹不去的泪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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