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来的什么典籍秘卷,才导致师父走上歧路,身受重伤?
这可怕的猜想让他脸上顿失血色,这失态被他师父也看在眼里。山长疲倦道:“莫要多想。此人送来古籍,多是文卷,无关修行法。”
黎暄这才从那攫住他的惶恐中挣脱,背上冷汗也冒了出来。山长又道:“那些文卷驳杂,却不乏启迪之功,此次虽失利,以后从中未必不能寻到真解。这人即便无法招揽,也不要开罪了,以后有什么古籍拿来,全盘收下就是。”
听师父的意思,似乎是从那些古籍中得到了思路,试图推演修行,才有眼前的祸事。黎暄本以为要被问责,没料到师父并不介意,他摸了摸一直被他随身携带的玉匣,犹豫片刻,还是开口说道:“先前这位道友带来一件重宝,是以密文写就的阵法古卷,本想献给师父阅览,但……”
山长打断他道:“拿来看看。”
被师父不容拒绝地看了一眼,黎暄只得把那些担忧影响师父休养的劝说都咽了回去。他从匣中取出丝帛,双手捧上,山长就着他的手端详了一会,又伸手取过,陷入深思。
屋中药气缭绕,黎暄不由自主地屏息静默。许久,山长忽道:“匣子拿来。”
黎暄不解地递上了空匣子,见山长伸手抵住匣底,术法的灵气乍现,不知是触动了什么精巧机关,本来不过一指厚度的匣底如莲花绽开,细薄玉片簇拥之中,赫然是另一卷折起的绢书。
看到黎暄目瞪口呆的样子,山长解释了一句:“开启之法在密文中。”
他将暗层中的绢书也仔细看过之后,长长叹了一口气。黎暄小心道:“这位道友将玉匣交给我时,曾说这是古卷其中一页,那藏在机关里的莫非还有其余部分?”
“两下合起,就是完整的原本。”山长睁眼答道。
黎暄吃惊:“他就这样把全本奉上了?”
“此物确实贵重,况且,非衡文中人,想来也难解其妙。”
山长沉吟道,“……他想要的回报,必定也不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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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友,这些古籍的来历,我此前确实是用了托词掩饰。”
侯府园中,端坐在黎暄对面的散修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地承认了,“那些都是我家传秘卷,先前试探,只是想知道如今的衡文是否还有器量,容得下曾经的异见。”
黎暄不动声色道:“失敬了,不知道友这一系源自何处?”
“祖辈正是有着古时衡文的传承。”
散修向着北方遥遥一拱手,说道:“师祖曾是古衡文阵法大家,流落在外后,代代推演一部遗落的阵法,直到先师一代,终于得竟全功。然而这无名阵法,本是衡文一部古阵中的副阵,唯有献于衡文,才不算埋没了它。”
“诸位一片诚心,天地可鉴。”黎暄作感慨万千状,“道友将先祖心血归还,衡文受此恩惠,真不知要如何报答。”
散修正色道:“师祖的夙愿,无非就是认祖归宗,重回衡文门下。”
果然如此,黎暄心道。山长对此有所猜测,觉得这散修得到的古卷可能来自在古衡文分崩离析时出走的某个弟子,多年下来,传承逐渐残缺,因而此人修为不济,却在阵法上有些出众见解。
他欣然道:“衡文不曾有过半路收徒的先例,但为了道友,我也会恳请山长破例。”
“你误会了,并非是我想拜入衡文。”散修摇头,“我蒙受先师恩德,不会转投他人门下。先师将阵法推演完成,不为自己,只望衡文能承认师祖当年的功劳,让师祖的名号重回门派,位列文德堂中。”
黎暄瞠目道:“文德堂?……道友,你可知文德堂是什么地方?”
“能名列其中的,无不是衡文一门中光耀史册的贤人,如今更是只有去位的山长才能得以列入。”
散修答道,“但我确信师祖的功绩,足以在其中有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