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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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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朝会已散,慕容恪正留在后殿与慕容暐说话,他将拓跋什翼犍的国书呈给慕容暐,说了拓跋什翼犍求续婚姻之意,另外,他还有意纳女入燕国。

慕容暐一愣。

慕容恪没再多说,只一句:“请陛下决断。”

他当然不是在问慕容暐要不要娶,这个问题几乎不用考虑,慕容恪让慕容暐决断的是:要不要以代国公主为后。

人尽皆知,可足浑太后有以堂兄可足浑翼之女为慕容暐之后的意思,但是现下国丧,并没有来得及下旨,此时拓跋什翼犍这道请婚国书可以说来得不早不晚。

并且,拓跋什翼犍选择嫁入燕国的公主不是旁人,正是蕤蕤所出、有着慕容氏血脉的嫡系公主。

慕容部与拓跋部早就世代通婚,尤其近几十年,慕容皝主婚嫁入拓跋氏的两位公主无一不是被拓跋什翼犍以正宫之礼迎入国门,纵使有燕国势大的原因,代国的诚意也是足够了的。慕容儁登基后,为了维持与代国的关系,彼此也没少亲上加亲,慕容儁后宫里的拓拔贵嫔正是什翼犍的族妹,拓跋贵嫔虽不十分受宠,也诞育了六皇子渔阳王慕容涉,位列三夫人之位。

此次拓跋什翼犍献上代国最尊贵的公主,还让拓跋翰亲送国书,慕容暐纵使再年少,也深知这位表妹绝不容他怠慢。不论身份还是血缘,这都是他堂舅的女儿比不了的。

慕容暐告诉慕容恪:“朕知道了,皇叔且宽心,母后那里自有朕去说。”

可足浑太后闻讯,一度变了脸色。

慕容暐经这半年历练,很明白国事重于家事的道理,母后为他选中可足浑家的女儿,有母后私心,他也因为看中这位表妹生得美艳点了头,但此时有代王国书,莫说母后没有下旨,就是母后下了册封懿旨,他也必然要来劝母后收回。在两国联姻面前,可足浑家的利益根本不值一提。即使他同意,慕容氏宗王和满朝文武也不会同意的。

可足浑太后很想继续延续可足浑氏的后位荣耀,但她还不至于不识时务到去和满朝文武对抗,更不会发梦地觉得堂堂代国公主能屈居侄女之下给她儿子做妾,可足浑家显然还不具备这个实力。

拓跋翰拜访过公孙夫人后,正式开始了在燕国的出使生活,说来邺城他也不算陌生。

石赵时,代王什翼犍曾入中原为质子,一住便是十年,什翼犍对邺城是极为熟悉的。他久居中原,深受中原文化感染,返回代国登基后开始设置百官,分掌众职,修建城墙,建造盛乐宫,方将中原文化引进了处于游牧状态的拓跋部。

拓跋翰是时常听父王提起邺中繁华的,虽经战乱,邺城几遭火吻,在燕国定都修缮后,也不差昔日几分风貌。他还特地选了个日子,亲去太原王府拜见了慕容恪和刘长嫣。

慕容楷与拓跋翰年纪相仿,早先便是见过的,这些日子都是慕容楷和几个堂兄弟带着拓跋翰在邺中游赏。拓跋翰知道太原王府除慕容楷外还有两位表兄弟,分别给众人带了礼物。

“云中气候干冷,春季总要刮风,到了寒食时分偶尔还要下雪,好在地形平坦,近靠水域,盛乐虽环山绕水,云中却更适合广辟农田,所以父王继位后才移都过去,这么多年下来也颇有些成效。”厅内几盆秋海棠开的正好,花香氤氲里拓跋翰娓娓道来。

慕容恪点了点头,他对什翼犍的做法是极赞赏的,代北荒寒,相较昔日的辽东气候并不少几分恶劣,纵有足够草场,面对严酷的气候和天时,部族生存也是艰难,效仿中原屯田定居,发展农桑,才是部族长久兴存之道。

但是迁都不是简简单单一句话,拓跋部世代逐水草而居,要族人改变旧俗,遵循典章,那和令中原士民髡发左衽去过游牧生活的难度几乎无异,什翼犍能率先破除旧俗,所做的努力可想而知,其中事涉代国内部部族纷争,慕容恪不会多问,拓跋翰也不会傻到什么都说,他觉舅父、舅母亲切是一回事,到底国情重于私情。不过他自来坦荡,也不会因此忌讳就刻意揭过去,反是直言:“期间,父王力排众议种种取舍,就是祖母,当时也是不认同父王移都的,好在阿磨敦聪明机谨,深明大义,为此替父王在祖母面前多番陈说利害,祖母方点了头。”

提及早逝的母亲,拓跋翰又有几分黯然。

慕容恪垂目一叹,“她在家时就是极聪慧的,当时武宣皇帝和文明皇帝极力推崇儒家礼学,于棘城设教东庠,令景昭皇帝率我等宗室子弟就学,你阿磨敦虽小,也是个好学爱读书的,时常跟去聆听,先生每论及义理,她总能说出一二来,回去再将经学讲与姊妹们听。因她聪慧,文明皇帝特地让人设了女学,令族中姊妹也去读书,不论书史音律,你阿磨敦在姊妹中都是顶好的。”

听舅父说起母亲的年少时光,拓跋翰心下生出憧憬,“阿磨敦在世时甥子听她说过,当时很多人都嘲笑她一个娘子读书作甚,唯四舅父与她诸多鼓励,学问上有困顿之处,总是耐心与她讲解,她为此胸臆明畅许多,所以家中几个姊妹在少时阿磨敦就请了通晓学问的女官教习诗书。她常说,女孩子还是要多读书得好,读书方能明白事理,方能活得通透豁达。”

“是这个理,孤记得她出嫁时带走的最多的东西就是书史。”慕容恪眼底皆是对这个九妹妹的怀念。

刘长嫣不欲甥舅二人过度悲伤,她拍了拍慕容恪的手,问拓跋翰:“王子远途到此,家中兄弟姊妹可还好?”

拓跋翰回道:“都挺好的,今岁入秋,父王将四姊姊许了铁弗部首领刘卫辰,我离开时方成了婚的。”

拓跋部无守孝一说,王后去世,也不禁国中嫁娶。

刘长嫣闻言一怔。

北人谓匈奴父、鲜卑母所出族类为铁弗,铁弗部刘卫辰先祖出自古匈奴右贤王刘去卑之后,算来与刘长嫣正是同族,只是亲缘已远。刘卫辰的祖父刘乌路孤因是刘赵宗亲,曾被昭武帝刘聪封为楼烦公,监鲜卑诸军事,雄踞肆卢川,刘乌路孤后被拓跋部大败,出居塞外,割据朔方,成了北方一支不大不小的部族力量,也算是已经衰退的匈奴势力在北方的延续。

刘长嫣点点头,未再多问。慕容楷和慕容肃兄弟二人转说起为给拓跋翰接风,明日即将举行的狩猎来,到时大家要乐上一乐。

拓跋翰笑着应了。

翌日,燕国宗室权贵倾城而出,狩猎于华林苑。

在什翼犍致书欲献女联姻之后,可足浑太后着即改了口风,在慕容暐为拓跋翰举行秋狩宴饮时,召了几位可足浑氏年少的女孩一同前往,其中就有那位原定要给慕容暐为后的女孩。

这种狩猎,妇人女眷皆跟随,多有趁机要为家中适龄男女择选婚配之人。

刘长嫣至可足浑太后处宴饮时,可足浑太后特地宣了可足浑家的几个女孩给她和诸位王妃请安。

此次小可足浑氏腿伤没好便利未随驾,序齿六、七、八的下邳王慕容厉、乐浪王慕容度和庐江王慕容宜皆带着王妃镇抚在外,乙那楼彼岸的座次直接四级跳到了刘长嫣下首,见到可足浑太后这个阵仗,她掩袖饮酒时趁机对刘长嫣道:“这是惦记上阿楷了?”

刘长嫣保持着淡淡微笑,在旁人赞那几个女孩子时也跟着赞了,多的一句不曾表态。按理,慕容楷娶可足浑氏女,不只是可足浑太后和慕容暐乐见其成,对太原王府也百利而无一害。

但是,婚姻和感情不是工具,对刘长嫣和慕容恪来说,他们的儿子只会娶自己想娶的心仪之人,而不是为了满足双方利益去接受这样权衡之下的婚姻。

全程刘长嫣只是淡淡的,可足浑太后有几次想开口,皆被她不冷不热地避开了去,可足浑太后不免不悦,但经历过慕舆根造反一事,她很是知道不能去惹刘长嫣,在暮色降临,营中架起篝火时,她以乏累为由遣散了诸妯娌,给了可足浑家几个女孩一个眼色,让她们出去玩了。

可足浑太后以美色著称,可足浑家的女孩就鲜少有丑的,能被她选出来的更是聪明。秋狩营中虽多的是年少的女孩,却少有可足浑家的几个颜色鲜艳,特别是几个少女有说有笑,声音宛若银铃一般,多有宗室子弟不时往这边瞧。

乙那楼彼岸眼皮一跳,心觉可足浑太后当初能被慕容儁瞧上,不会用的就是这手吧?

乙那楼彼岸正这么想着,就在人群里看到了慕容楷,他的目光正随着那帮宗室子弟瞧向可足浑家的女孩子,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刘长嫣,阿楷毕竟是年少啊!

刘长嫣也看到儿子了,倒没招呼慕容楷过来,方才席间没吃饱,她拉着乙那楼彼岸寻了处篝火烧烤,顺便看少男少女们谈谈恋爱。

乙那楼彼岸心说:“四嫂就是四嫂,可足浑太后的势力就要渗透太原王府了,还有心情吃喝呢!”

一个晚上,不乏有人向可足浑家女孩搭话的。

但是主要目标慕容楷在知道那是可足浑家的人后,二话不说扭头啃起了自己的羊腿,他对可足浑太后没啥,主要不喜欢可足浑家。无他,慕容楷忘性虽大,记性却好,他可没忘记当年临水之会小可足浑氏那斯为了勾引他父王,恶意诓骗他和傅忱的事,在他眼里,自可足浑太后以下,可足浑家就没个好的。

自打五叔娶了小可足浑氏,慕容楷就没登过吴王府的门,他可不想看见那女人,也不知道他这些族兄弟是不是脑子被踢了,就是看看吴王府现下闹成这般样子,可足浑家的女娘也不能要!

慕容楷的反应简直把乙那楼彼岸逗笑了,她撕下一块鹿腿肉递给刘长嫣,“阿楷倒是门儿清。”

刘长嫣吃着肉一笑,她注意到一个晚上过去,不乏有少女跑去跟慕容楷搭话。慕容楷吃吃喝喝几乎没搭理几个人,他也遇见了悦力璧如,见悦力璧如端端庄庄一分不错地跟他行了礼,慕容楷也听母亲话跟人客套了几句,但是全程保持着恰当距离,并没有什么特殊表现,反是在离去前多看了乌洛兰家的两个女孩一眼。

乌洛兰家那两个女孩正是兰建的长子兰审之女,是随琅琅、珑珑一起来的,算是二人的表妹兼小姑。两个女孩穿着同款高腰粉裙,生得明眸善睐,柔婉多姿,谈笑时优美宁静,宛若上品娇兰。比之在场许多少女,多了几分乖巧甜美,可足浑家女孩美艳也较之失了些许清纯。

刘长嫣不禁深思。

回到营帐时,她私下问慕容楷:“可是相中了乌洛兰家的女孩子?”

慕容楷拿起糕点的手一顿,“没有啊母亲,您想多了,只是之前阿令阿干成婚的时候见过,就打了个招呼。”

刘长嫣直言:“不需跟母亲说假话,只要你喜欢,我与你父王为你聘下便是,悦力家那里你不必担心,并不曾言明过的。”

慕容楷吃着糕点摇了摇头,似在想些什么,“不用了母亲,乌洛兰家......不太合适。”

他是长子,有长子的责任,婚事首先只会考虑整个太原王府,他不否认乌洛兰家两个温柔娇俏的女孩更让他提起兴趣,但要说多么喜欢也不至于。

倘是别家也就罢了,宫里那母子俩原就猜忌五叔,乌洛兰氏子弟也不全是稳妥,他的身份与乌洛兰氏联姻实在不太合适。并且,他的王妃,不能是柔弱人。

刘长嫣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眉心稍蹙,她拍拍慕容楷的背,温言道:“婚姻大事只需讲究钟意与否。阿楷,你年纪小,尚且不懂,人这辈子最终只会想和自己喜欢的人永远在一起。你要选妻子,就要选自己喜欢的,有一点迟疑都不行。否则,既耽误你自己,又耽误人家女孩子。听母亲的话,这两日再去和乌洛兰家与悦力家的女孩接触一下,选一个你喜欢的,我与你父王为你下聘。”

慕容楷深思了母亲的话,点了点头。

慕容楷不愧是慕容恪的儿子,深深遗传了慕容恪的内敛,可惜的是,人慕容恪感情方面不内敛。

接下来的几天,刘长嫣压根就没发现慕容楷有什么动作,或许有,她没注意到,因为从某天开始她发现,慕容楷似乎没再怎么注意过乌洛兰家的女孩子,反是每每遇见悦力璧如就会负着手停下来,脸上带着属于他太原王世子的肃穆深沉,只等悦力璧如走过来给他恭恭敬敬请了安,然后淡淡点头“嗯”一声再离开。

最多的时候,悦力璧如一天给他行了八个礼。

这......这不是作弄人吗?

刘长嫣不知道儿子在想什么?

这日慕容楷正在帐中看书,刘长嫣有心来问问进展,她刚要唤“阿楷”,只见慕容楷丢下书简拔腿就飞了出去。

那方,悦力璧如正和侍女经过。

刘长嫣看到原来走得飞快的慕容楷适时放慢了步伐,一脸气概不改地就这么和悦力璧如再次“偶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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