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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冷漠和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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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乐上车前,予翀凑近,悄悄对她说:“以后还是寻个借口不来了。”

柳乐想,看来人人都不喜欢谢家,这样一个冷冰冰、处处得小心翼翼的地方,难怪谢音徵不肯回来。

想起谢音徵,柳乐心中一阵不好受。谢音徵是她最想见、最想与之交朋友的人,因她所结识的同龄女子中,还没有哪一位及得上谢音徵那般聪慧、美丽、英秀、善良。可她却对不起谢音徵,无颜面对她——柳乐始终认为,若予翀没有生那场病,现在的王妃该是谢音徵,虽然不是自己故意夺人所好,却难免有负疚之感。

尤其令她难受的是,在谢音徵眼里,一定是她为计晨讨情,去找晋王爷,然后……

越是不知该如何解释,她越是急于见到谢音徵,把事情解释清楚。她相信,当两人面对面时,该说的话自然而然就能冒出来。可就算澄清了这一桩,接下来又如何?总不能说:“我根本不喜欢晋王爷,从没想过要嫁给他,是他非要娶我,我不得已。”——这不是她该说的、不是她想说的。

柳乐怎想怎不是滋味,回到王府也一直愁眉不展,在屋内只呆了一会儿,不觉又走到后面的小院子发闷。

“柳乐——”

她听见予翀喊了一声,未及答应,他已经掀帘从屋里出来。

“原来你在这儿。”予翀向她看了看,“还不高兴?谢家那老婆子真是——罢了,以后再不用去见她。”

“你在那里做什么?”柳乐随口问道。

“在园子里转了转。”

“哦。”柳乐心想他倒是还能在花园玩,自己只能闷坐着。

“不好玩,我也闷得很。”予翀笑道,“要是你去才好。”

“他们老太太说你先前喜欢去,常常去。”

“听她瞎扯,先前去不去我不记得,若说喜欢,那是绝对没有的事。”

柳乐突然想,那时他去谢家,一定是见到谢音徵的,他们在谭家也会过面,他和谢音徵,原本是青梅竹马。

她望着予翀出了神。斜阳擦过墙檐照在他身上,照在他脸上,在亮光中,他的眉毛和眼睛比平日更加醒目和明亮,他几乎像一个少年。

“怎么了?”予翀一边走上前,一边用温柔的语气问。

柳乐忍不住问:“你也不记得你那个表妹了?”

“哪个表妹?”予翀猛地盯住了她,黑眼睛里闪出锐利的光,“我绝对不会娶我表妹。”

柳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说:“谢家二姑娘,你和她不是……”

予翀打断道:“哪一个表妹我都不记得,我绝对不可能娶表妹。”他又重复一遍,语气淡漠。

柳乐感到一阵气愤:他就一点儿都不关心,未免太过无情!就算对谢音徵没有男女之爱,作为表亲也不该这般冷漠。——可他如何竟不喜欢谢音徵?他喜欢的姑娘,又究竟是何许人,是个怎样的姑娘?

“你是为这个?”予翀看着她,眼中忽地闪出笑意,“我好标致的娘子,难道你还不知——无论有什么事,倘我真得此福气,我要娶的只有你。”

柳乐看他来哄自己,急急忙忙走去看枝上的腊梅,一面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其实我……我认识谢二姑娘,她是个很和气的人。她也不喜欢谢家。我想,我们能不能请她来做客——她和黄大人。”

“我没意见,只怕黄大人不会答应。”隔着花枝,予翀好笑地望着柳乐。

柳乐也感到自己太异想天开了,不禁脸红,但她趁机又问:“黄大人是个好官吗?”

她好像听见予翀哼了一声:“是不是好官不由我说,黄御史和我一向意见不同。”

也就是和予翀完全相反的一个人。柳乐忍不住道:“大家不是都说黄御史是正气之士?”

“正气?他买个正气的名罢了,行的事情可是毫不相干。”

柳乐吃了一惊:“他行了什么事?”

“关心他干什么?哦,对了,那时你是为计正辰去向御史求情来着吧?”予翀语调一沉,脸上骤然结了冰。

“你怎知道?”柳乐见他猜中,有些着慌,马上又想起既然结识谢音徵,去找黄谦是很自然的事,索性大方承认,“是这样。那时候没人肯管计正辰的案子,我便想找黄大人。”

“他管么?”

柳乐犹豫地说:“黄大人只按自己的章法办事,我想请他从旁过问一下,他不肯……”

“他当然不肯,你求错人了。”予翀冷冷打断,“黄大人精明得很,深谙官场混事的诀窍——什么差事要紧着办,什么时候可以脱滑,他门儿清,怎会趟那浑水?别说你和他非亲非故,就是他夫人本人有事,他头一位也是先把自己撇干净了。”

柳乐呆呆望着枝头快要合拢的小花。黄谦和谢音徵年貌不相当,又性子呆板,不般配谢音徵的人品。但相貌、脾性到底是天生的,不赖自己,假使两人情投意合,甚至这些可以完全不相干。可听予翀不像是恶语中伤,那谢音徵所嫁的丈夫不仅严厉冷酷,还是个伪君子。——假若谢音徵看出他的原本面目,该多么难受。

同时,柳乐又忆起那时求告无门、四处碰钉子的凄凉无助:去找谢音徵,反害她被黄家那恶嬷嬷训斥;谢音徵想做一番事业,一心想要帮助别人,可是她们连自己都帮不了。

反观予翀,不过是天老爷让他投了个好胎,便一生不用对人卑躬屈膝,想做什么都易如反掌。这也罢了,她讨厌他可劲儿说些风凉话,似乎别人的悲苦在他不值一哂。

柳乐转过双眼,看着他一笑:“我没有求错人,我找谢姐姐时,她是认真打算帮我——她要我找你。”

“找我?”予翀露出意外的神情,旋即笑道,“那你怎么没来?”

“我不信你肯帮忙。”

“不信我?连你‘谢姐姐’说的话都不听?”

“我还没想好,你就……”

“要想什么?我就怎么了?”予翀走上前,把柳乐拉进怀里,下巴在她头发上蹭着,一面低声问,“你宁可找姓赵的姓常的那些禽兽不如的家伙,也不来找我?你心里有顾虑。是什么?”

被他双关搂在怀中,柳乐益发窘得说不出。岂止是窘,她简直又惊又怕:惊的是不知何日起,只要一叫他抱住,她便忘了事理,甚至想要他抱着,朦朦胧胧间竟思起长久来;怕的是自己已然昏了头,自此只能仰人眉睫,指靠他捉摸不定的心思,倘有一日……这些念头在她心中乱七八糟地一闪,又变成了窘迫,因为予翀一只手从背后牢牢握住她的肩膀,不容她把脸转去别处。仿佛觉得她走投无路的样子怪有趣似的,他瞧着她说:“你是不是怕我像这样——”

他轻轻地拿唇去捉她的唇,捉不住也不着急,被她逃掉也不气恼。当嘴巴没有更好的用武之地时,他断断续续地说:“那时你就瞧出来……知道我想……像这样……从哪儿瞧出来的?我没有……这么坏吧。”

柳乐一次次别过脸,但他像扫过原野的风,令她无处躲藏。她躲得晕乎乎喘吁吁的,断断续续地想:那时想到他是这么个人么?当然没有。那时他不好,如今更坏,但到底是哪里不好?

首先现在这样就不好。明知这时肯定没人来后院,柳乐依然感到太不顾形迹似的,天还大亮着呢。

当她再一次被捕住,予翀不许她再逃,低声说了一句话:“你该来找我。——什么我都可以为你做。”

屋内比外头更暗一些,但天光还要好大一会儿才逝去,屋里也能看得见,予翀没有费神去点灯。

他跪坐在床边,抱着柳乐,这时候他好像已经了解了她对衣物的爱惜,慢慢地、轻轻地为她宽衣解带,一件件褪下她的衣衫,直到露出穿在里头的葱绿抹胸,他忽地停下手,将她横放在床中央,目光在她身上抚来抚去:“你这件小衣裳,衬上你这段身子,你道像什么?”不等回答,又轻声叹息,微笑着说,“真像根剥出来的小葱,水灵灵的。”

不是第一次,柳乐仍然被他看得难为情,而根本不敢回看他的眼睛。但他的声音无法避开——那几个字说得再温存没有了,可一钻入她的耳朵,就让耳朵热辣辣的,接着,在她脸上燃起一大片红晕,漫到脖子、肩头……她自己也感觉到了,心想:什么小葱,大概已经成了煮熟的虾子吧。

“别瞧。”推他也不是,拉他也不是,慌乱中柳乐去抓旁边的被子。

予翀按住她,俯身下来,在她肩头咬了一口。

柳乐扬起胳膊,啪地一掌拍在他脸上,她不由愣了。予翀捉过她的手,掰开蜷曲的手指,对着手心亲了又亲,“你看我没说错,愈发像了,还这样辣乎乎。”

柳乐也辨不出被他亲过的手心是辣乎乎还是麻酥酥,刚才那一掌把她的力气都用尽了,只能由他摆布。

她忽地抽出手,坐起来,抓过衣服。

“怎么了?”予翀拉住她的腕子。

“我饿了,要吃饭。”

“饭还没送来。”

“我喊她们。”

“别去。”

“你让我饿着?”

“我也饿,我陪你一起饿着。”他无赖地说,凑前去亲她的嘴唇。

“不行,不要你陪,不公道!”柳乐竭力闪避,嘴里乱七八糟喊着。

“怎么不公道?”

“你又没脱衣裳。”

“那我就脱了。”

他站起来,立在床边,二话不说解开自己的腰带。纻丝的外袍轻轻一宽就抖落下来,落在地上时却发出沉沉的一声响,让柳乐心中一惊。他又宽去里衣。

黄昏时的朦胧和清晨不同,清晨醒来,柳乐看见予翀总有惊讶之感,好像是第一次看见似的,映着清爽的晨光,他的皮肤几乎白净得耀眼,她很快地闭上眼睛,予翀似乎也不愿她多看,俯身去亲她的眼皮,等他下床时,忽一下就把宽大的袍子披在身上;晚上点灯时又是另一样:当他立起身,挡住烛火,她还会瞅一眼那个颀长而黝黑的影子,而他转入灯烛之下,皮肤透出浅浅的金黄,像琥珀,她便不去细瞧了,似乎他是天庭里的仙树,禁止由人窥视。此时,从窗子透进的光正在变得暗淡,他站在床边,头一回让她看清了他最自然的、原原本本的样子:青白色的光落在他身上时,好像细微地颤动着,在肩膀的凹陷处止步,留出一块暗影,又融入前胸洁净的象牙白,变成一抹蒙蒙的蜜色。这些细小、微微晃动的光芒将他宽阔的肩膀和胸廓分明地显出来,让人看出他的皮肤细致得像玉石,不过美不在这儿,——在于这层皮肤覆着下面的血肉和骨骼,它们必须是这样一个整体。他的整个身体如一头优美的野兽,即使一动不动时也生气勃勃,藏着力量。

“这下天公地道了。好不好看?”他问。

她好像没听到。她向他半仰着脸,很留神地不把目光朝下看。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听见他的话,慌张中不知该把眼睛移到哪儿,便看见了。

“丑死了。”柳乐扭开身,脸扑在被上。

“本来是更……”他没说完,伸臂抱起她,把她抱在他的正前方。柳乐感到他手臂内侧光滑、绷紧的皮肤贴着她的脊背滑动,温热的触感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有些冰凉,不禁又朝他怀里缩了缩。忽然她小小地惊叫了一声,抬手去挡,但刚刚被那葱绿色的衣服遮盖的地方,手臂是掩不住的。他拣起落在两人之间的那一小片丝绸扔到一边,捉住她的双手放在自己腰侧。然后,再没有阻碍,他们两个紧紧贴在一起了。

“还饿不饿?”予翀躺着问。

屋子已经彻底暗了,只在炭炉周围有一圈橘色的光晕。

“不饿。”柳乐口里说着,却又坐起来,茫然地向黑乎乎的四面去望,“要吃饭了?”

“先睡。”予翀拽她一把,拽她躺倒在他的身上。“睡一觉再说,过会儿我喊你起来。”

柳乐满足地叹气,从予翀的胸膛滚下去,却还挨着他。她想起小时候有几回玩得太高兴,午觉拖到下午才睡,醒来时别人已经要吃晚饭了,她觉得好像被人拉下了,又惆怅又委屈,恨不得哭一场。而现在却不同——不管何时睁开眼,她知道自己什么都不会错过。柳乐隐隐感到非常快活——对这种随心所欲、胡闹般的任性,原来的她一定不赞同,现在却慢慢习惯了。

她的一条腿还搁在予翀身上,也不知是她自己搭上去,还是他拿上去的。他的手抚着她的小腿,握着她的脚踝。她想要动一动,又觉得这样子怪舒服,而她实在疲累得不知所以,便由它在那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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