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腹部的伤，看着不像。”澄练喃喃自语。
“寇免校卫，请问昨夜日暮到今日破晓时分，这里附近可有发生过打架斗殴这类案件。”顾非问道。
“这里附近有不少赌坊，一些泼皮无赖赌博输钱赖账，被赌坊的人追着打是正常的，不出人命官司都府司不管的。”寇免说道。
“他身上穿着的衣物是张受事的吗？”澄练问道。
寇免目光看向死者，“是，张煦经常穿这一身。”
澄练颔首，环顾屋内，“看来张受事确实查到不少与案件相关之事，才招致杀身之祸。”
寇免面色惶惶，“澄姑娘，你看这里……”
澄练眉眼温柔，浅浅一笑，“刑事案件是由都府司管辖，寇免校卫不辞辛劳，这件案子就交给您了。澄练还有别的事，就不打扰了。”
“澄姑娘留步。”寇免拦住澄练，“张煦一死，都府司力有不逮，请澄姑娘指教。”
澄练眼波流转，“我正好还有几个疑问，张煦死前都见过什么人？”
寇免想了想说道，“他曾去寻过陆乘姑娘，还有之前盗窃云家的案犯许清冶。”
“都府司应该还有张受事探案留下的记录吧？”澄练盯着寇免，还有一个人很容易被忽略，“我曾听闻之前刺杀张受事的人已经被陆乘师姐抓住了，不知此人现在何处？”
“澄姑娘消息真是灵通，她被陆乘姑娘看管起来了。”寇免说着，补充道，“在云家。”
“多谢校卫，之前与陆乘师姐一起加入云家的几人还有谁？”
“元守正，还有一个叫千平。”寇免说道。
千平，云家，是这样。
“元守正？他长什么样？”澄练疑惑，这个名字她没有听说过，剑宗过往应该没有这一个人。
“一直带着一个面具，在下也没有见过。”
“多谢。”澄练看了眼尸体，“当务之急，寇免校卫还是应该找仵作勘验尸体，以获取更准确的信息，再派捕手查验线索，收集证据。澄练只是闲人，无权干涉都府司办案。当然，若是都府司有用得到澄练的地方，澄练义不容辞。”
寇免松了口气，“届时要多劳烦澄姑娘了。”
“寇免校卫要多加小心哦，张受事死了，其他参与案件调查的人也很危险。”澄练叮嘱了一句，“二位师妹，我们走吧。”
走到门口，澄练忽然停步。
“师姐，有什么问题吗？”顾非问道。
“那些书籍。”澄练的回答有些含糊。
叶轻语回头看了眼书架上的书，看不出问题。不过，这个房子的书也太多了吧。
“可能张受事比较爱看书吧。”顾非没有多想。
“有一些前辈喜欢通过书籍留下谜语，筛选资质，留下传承。或者是关于某种禁术的残片断语。”澄练转身，走到书架前。
《诗仙文集》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
这是诗仙笔下，澄练印象中最深刻的一句。
光阴易逝，万物并续。
澄练仔细检阅书架。
《迷津录》谜语-何物不得见？
那可太多了。叶轻语凑近看，忍不住在心里犯嘀咕。
《嬗变》万物更替，蜕变。物之微细，或行，或毛，或蠃，或介，或鳞，以虫为象。
“这些书都很正常啊。”叶轻语说道。
“是啊。”澄练翻开书。
——痛苦是成长的契机，茧中不食不动，而后，蜕变。
澄练把书合上。
“又是虫，晓雾城里跟虫子挂钩的也太多了。”叶轻语吐槽了句，“只是，它指的具体是哪一种呢？”
“或许是蝉，或许是蛾，或许是蝶……”澄练停顿，“好像是在说四时、方物。”
“这么多书，要一本一本看完也太费时了吧。”顾非说道。
“不用，你看这些书籍的联系。”澄练背着书架，指向书籍。
“好像是在说时序里万物在反复不断的重演。”顾非看着放置在一起书籍，这房屋里书籍的分类，很奇怪。
“不对，梦里蝴蝶，比喻虚幻而不真实的事情。”
“森罗万象，我们暂时不必关注内容。”澄练的手上还拿着书，她将手指，指向书脊，“这是他买书的地方，我们可以去看看。”
“莫渡书屋。”叶轻语念出地点。
“走吧。”
离开张煦家。
“师姐，这里的事，你真的不管吗？”顾非问道。
澄练轻轻颔首，“休沐假快结束了，我过几天就回剑宗。”
“师姐不是说会帮寇免的忙吗？”叶轻语问了句。
“在这里如果帮得上的话，我会尽力的。”言外之意，太远就顾不得了。
“哦。”叶轻语背过手，澄师姐果然没有看起来那么在意别人。
“晓雾城少我一人也不会怎么样，快到正午了，我们先回去吃饭吧。”
将午之时，晓雾城的街市依旧，虽不至于冷清到死气沉沉，但也一直不活跃。
昨夜有雨，正值新春之季，总有潮湿的气息相伴，好在今日有几缕阳光，微微照亮了人心底的阴暗角落。
“澄练！”身后有呼叫声，澄练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转身，循声望去。
被人抱住，澄练有些不习惯。
“……”顾非被挤开，“师姐，你认识的人？”
澄练推开她，有些不淡定，退开半步。
“我姐姐，她叫澄璟纭。”澄练抬眸，澄璟纭高她一些，“这是顾非、叶轻语，是我师妹。”
“好久没见到我家妹妹，不能自持。失礼了。”澄璟纭笑吟吟地说道。
她跟澄练长得很相似，却又不同，澄练秀美温柔，举止温雅。澄璟纭眉眼英气，坦率开朗。
“去年休沐假我们才见过面。”澄练说道。
“你还知道是去年。”澄璟纭上下打量她，“让我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我过得很好。”澄练又退开半步。
“舍得回家了？”澄璟纭才不管她的介意，上前抓住她的手腕，“既然回家，见过父亲母亲了吗？”
“见过了。”澄练抿着唇。
“我还以为只有去剑宗才能见到你。”见她神色怏怏，澄璟纭颇为无奈，“我以为你愿意回家，就是不介怀过去了。”
“澄练师姐，你们慢慢叙旧，我和顾非去别处逛逛？”叶轻语打断二人。
“别走，我还想向你们了解澄练的近况呢。”澄璟纭含笑，目光扫过二人，“上次差点和我打起来的那个人呢？”
“我说了，我过得很好。”澄练轻叹，“我们回去吧。”
澄璟纭打量她的神情，“你身上有尸体的味道。”
“那你最好离我远一点。”澄练不客气的说道。
“你去哪里见到尸体了？”澄璟纭拧着眉，“你刚回来就去危险的地方？”
“我能保护好我自己。”
“是我请师姐带我去都府司。”顾非出声。
“你是晓雾城人？”澄璟纭问道。
“是。”
“你去见的死者，跟你有什么关系？”
“顾非是我师妹，你不要问东问西，追根究底。”澄练挣开她的手，“顾非，我们走吧。”
“我不问了，你别生气。”澄璟纭哄着她。
“我不是小孩子，不会跟你置气。也请你不要把我当成小孩，事事过问。”澄练难得冷脸。
顾非内心称奇。
“我知道你很聪明，可是……你那么小就离开家，每年就见那么几回，我总是放心不下。”澄璟纭微微低下头，眉宇间带着几分忧愁。
“澄璟纭，你不欠我什么。将来不管是待在一处，还是各奔东西，只要心里牵挂着彼此就好了。你实在不必如此。”澄练大约还有些不解。
“你觉得我对你好，是因为过去？澄练，你听好，我对你好仅仅是因为你是我妹妹，本该如此。”澄璟纭神情很是认真。
这话叶轻语不敢苟同。
顾非没有家人，不是很能理解。
“……你总是这样说，随便你吧。”为人处事确实不必她人指点，澄练闻了下衣袖，问道，“我身上沾着尸气吗。”
“一点点。”澄璟纭伸手比划了下。
“那我们回去清洗一番，你去忙吧。”澄练转身欲走。
“咱们家那么远，到家天都黑了，我带你们去个好地方泡澡。”澄璟纭上前揽住她，转了个方向。
顾叶二人跟在她们身后，小声嘀咕，“前面不就是澄府。”
但远山长，云山乱，晓山青。
“此画工笔精巧。不过，抄这诗词作甚？”澄练手指向画中诗词。
“苏仙此句隽永含蓄，韵味无穷。每每看到顿觉心中感慨，豪情万丈。”有一人走近，他解释道，“只是用于激励自己罢了。”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看似一褒一贬。”澄练收回目光，被澄璟纭拉走。
“他是谁，姐姐认识？”见澄璟纭面色，澄练有些好奇。
“不认识，我只是怕你被人拐走……”澄璟纭拉着她离开。
“可是我喜欢，”澄练话锋一转，“姐姐有喜欢的人吗？”
澄璟纭浅笑，“嗯，颜姑娘说准备好了，你先去洗澡吧。”
嗯？
姐姐会喜欢怎样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