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请假的人又是谁?”
“追他手机信号呗。”魏立民一拍桌,“我看李书汇这个最好办,先给他查了。”
“你带刑科组去自行车棚和他家里取样。陈嘉带队去李书汇家。”林梓洋合上电脑,和林欲对上目光,“你去追他的手机信号。”
林欲压下眉尖,几乎怀疑自己是听错了。
“张希留在法鉴组接应老魏。”林梓洋没理会他难以置信的表情,也没理会他刚说完陈嘉和魏立民就投向林欲的目光。
等两个组长和张希都走了,林欲还坐在原地没动。
“你又耍什么横?军研部方瑜中尉?”林梓洋把电脑装进包里。
“你有病吧?”林欲骂道。
“你也不是第一天这么觉得了。好了林大法医,事态紧急,”林梓洋难得神情颇为愉悦地看着他,“李书汇的定位和追踪就都归你了,我知道刑科组不比军研部,这一项交给你最快。”
林欲深吸一口气,愤愤起身留下一句带着怒气的“那林队长最好也快点把贾可欣那边处理明白”之后摔门离开了会议室。
林梓洋坐在会议室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林欲出现在刑科组是件稀奇事,就算他和沈程关系匪浅,他也从没因为私事踏入过这层楼,反而是沈程总往外跑。
“电子追踪在哪个设备?”他开门见山。
吴淞刑科组的设备在公安部里算得上顶级,但在军研部出身的林欲面前就显得不够看了,不过好在公安部的追踪程序还算完善。
林欲拨通了李书汇的电话,对面迅速接了起来。
“您好,请问是李书汇先生吗?”听到熟悉的沙哑声音,林欲放缓语速,“我们这里是学而研线上学习平台,之前看到您在我们平台填写了个人信息申请账号,现在电话回访一下您是否还有——”
还没说完,对面就说着“不了不了”挂断了电话。
“这么快?”刑科组的人凑过来。
林欲看着屏幕上的定位点,起身离开刑科组,在走廊拨通了一个电话。
陈嘉在李书汇家小区楼下调取了附近的监控,点了两个人跟他一起上楼去了李书汇家。
李书汇家在三楼318。
“您好?李老师在家吗?”陈嘉站在猫眼侧面死角敲门。
没过一会儿,门内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咳咳,谁啊?”
魏立民和沈程在自行车棚深处取证。
“别说指纹,连个脚印都没有。”魏立民啐了一声,“这地方也太破了,清洁工都不打扫一下的吗,一地的沙子和土。”
众人一边清理一边取证,试图找出隐藏在沙尘里的蛛丝马迹。
沈程站在一边,看着面前飞扬的沙尘,想到什么似的从工具包里拿出一瓶试剂。
两小时后,被两位林队长命令留守在法鉴组的张希收到了沈程送来的指纹鉴定证物。
林梓洋在审讯室和王岩对峙。
“我什么都不会说的!要么你们就自己去查啊!”王岩用力挣着手铐。
“其实如果你现在翻供说自己没杀人就可以回去和家人团聚了。”林梓洋沉静地看着他,“拘传期只有二十四小时,是因为你一直坚持自己就是杀了人所以才扣你这么久。”
王岩没有说话。
“如果你现在说李书汇不是你杀的你就可以回去了。”林梓洋继续说,“我们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能指向你杀了人。”
“就是我杀的!”王岩目眦欲裂。
“所以死者确实是李书汇。”林梓洋点点头。
还真让林欲蒙上了。
“……你诈我?”王岩这才反应过来。
“语言游戏而已。”林梓洋不置可否,“你确实不太聪明。”
林欲在观察室接起陈嘉打来的电话。
“李书汇在家。”陈嘉说,“他说他一周前的确去了王岩家,但是他也不清楚为什么监控上没有他走出自行车棚的场景,他当时是和王岩一起走出来的。”
“……什么?”林欲神色微变,又看向审讯室里的王岩,“抓住他!王岩刚刚承认排骨汤里的是李书汇了。”
他打开林梓洋的耳机。
“林梓洋,陈嘉说李书汇在家里,那天晚上他是和王岩一起从车棚里出来的。”
“所以你真的杀了李书汇?”林梓洋沉吟片刻。
“是。”王岩低着头,失去了挣扎愤怒的力气似的,声音沉闷。
“为什么?”
王岩缓缓摇头。
林梓洋起身走出了审讯室。
“怎么回事?”
“他的手机定位在连城,他本人怎么可能在奉城?”林欲和他走在一起,“肯定是假扮的,他们还有同伙。”
“等陈嘉把人带回来再看。”林梓洋深深皱眉,“连城……”
二人刚出审讯室的走廊,张希就急急忙忙的从法鉴组冲了出来。
“林队,我知道了。”张希看向林欲,等对方点头之后才继续说,“那段监控,贾可欣消失的那段监控是被换过的。”
“哦。”林欲闻言恍然,“原来是这样。”
“……什么原来是这样,你早就发现了不说?”林梓洋一看他这样就来气。
“我可没有。”林欲无辜摊手,“这是我们小张法医发现的。”
几人一起走到会议室屏幕前,张希指着贾可欣拐过转角之后的监控画面:“当天下午的影子应该朝向这边,如果贾可欣拐了进来,的确可能有监控死角拍不到她的人,但她的影子一定会在画面里。”
“所以她的确是往后面那条街走了,”林欲继续说,“这是前一天同一时间的监控画面。那个值班工人有问题。”
林梓洋走出会议室带队去郓南。林欲看着他风风火火的又出门去,不禁觉得有些心累。
“他怎么总有这么多的精力……”林欲叹气,“同样是几天没睡觉,他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我都快熬死了。”
“老师别这么说。”张希站在他身边,“您早就发现监控有问题了吗?”
“怎么可能。”林欲笑起来,“监控画面里的天色也不好,也就是会想是不是有监控死角,或者贾可欣根本没往后面拐,谁会注意到地上是不是该有影子?”
“……老师也没注意到吗?”
“我也不是什么都能注意到的。”林欲轻轻摇头,“你总觉得我什么都能做到,有时候也会让我压力很大啊。”
张希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似乎想从老师的神情中找到他在说谎的迹象,但是失败了。
“好的,老师。”张希像往常一样应下,“我以后会注意不给老师压力的。”
李书汇被带回了警局。他仍然是重感冒没好全的样子,带着厚厚的口罩和帽子围巾,额头上还贴着退热贴,一开口就不停地咳嗽。
“警官,到底出了什么事?”他问道。
林欲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李书汇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警官……”
“没事,你别害怕。”林欲笑起来安抚他,“有个网侦那边的案子我们在协助调查,只是例行问话,问完你就可以回家了。”
“哦哦,好的好的。”李书汇又咳了几声,“您问。”
“你的电话卡定位显示在连城?”林欲端着电脑查看陈嘉发来的监控。
“不会啊,”他拿出手机,“我一直在奉城。”
林欲皱起眉。
“你接到我们的电话了吗?”
“没……没有啊。没有人给我打电话。”
“我们在清霁那边拿到了你的电话号码,这两天给你打过几次。”
“这……这不会吧,我没接到电话。”李书汇又咳起来,咳完后他才突然反应过来,“哦对对,我给学校留的电话号码已经不用了,那张电话卡之前丢了。”
“丢了?”
“是。已经有一段时间不用了。”
“丢在连城了?”
“没有,我没去过连城。”
林欲放下电脑。
“给他做指纹和DNA鉴定。”
“哎?等等、等等,”李书汇拦下要带他走的警察,“我、我犯了什么事啊?”
“犯了什么事?”林欲挑眉,“你没犯事呀,我不是说了只是例行问话吗?”
“那怎么还要鉴定啊?”
“你一周前离开家之后就没再回去,昨天半夜才回家。”林欲轻飘飘地回答,“先前你在我们警官的问话中说谎了是不是?病得这么严重,现在天气又凉,不好好在家休息,你在外面那么多天干什么呢?李书汇老师?”
李书汇愣了一下。
“什么……您在说什么呢,警官,我一直在家啊!”
“请你配合我们调查。”林欲撂下一句话就离开了,让几个刑侦组的警察带他去做取样鉴定。
没几个小时张希就拿着鉴定结果过来找他。
“老师,这个李书汇的生物信息和沈程他们送回来的指纹、死者的指纹和DNA全都比对不上。”张希把鉴定报告递给他。
林欲飞速掠过一遍检测报告。
“沈程他们送回来的指纹应该是王岩的。”林欲说着,“那个不用机器测了,死者的DNA比对还没出来吗?”
张希又递给他两份DNA检测比对结果,分别是排骨汤里的排骨和在王岩家里发现的冷冻骨肉,全都比对不上。
林欲看着检测单上的结果,心情跌落谷底。
DNA的个体识别是依据指纹、PCR、线粒体的基因组来鉴定的,奉城的基因库联网已经相当完善,像李书汇这样的奉城本地人的生物信息肯定是录入在内的,就算是外市人,通过联网也应该能比对出身份。
但是现在比对不上,也就是说基因库联网没有对应的生物信息。
黑户?
林欲垂眸回忆着整个案子。
到底谁才是李书汇?接他电话的人又是谁?王岩又为什么要杀人?还有贾可欣……
“林梓洋找到那个工人了吗?”
“还没。”张希回答,“周平和莫凡都没接到通知。”
“他把他俩留下了?”林欲挑眉,“那老魏他们呢?怎么还没回来?”
“刑科组刚也被林队叫走了。”
“李书汇人呢?”
“还在法鉴组。”
林欲放下检测单疾步往法鉴组走。
李书汇还在和警察争执着。
“我根本没做任何事,你们这样是不合规的——”
他话没说完就看见林欲气势凛然的走过来。一时又有点心里发毛,安分坐在原地不再闹了。
林欲停在他面前,抬手到他耳后摘下了他的口罩,仔细看着这张和李书汇证件照上一般无二的脸。这个人来到警局时一开口林欲就听出他和接电话的人不是同一个人,到底谁才是李书汇呢?是在尸体冷冻保存箱里的那堆肉块,还是面前这个发烧重感冒的李老师,还是电话那头沙哑声音的主人?
林欲不知道。
但他马上就会知道。
他的指尖划过李书汇的面颊、耳后、下颌,最终停在他的颈侧,用指甲微微摩挲那处的皮肤,掀起一块白色半透明的薄膜。
李书汇感觉到他在做什么,猛的挣扎起来。
林欲掐住他的脖子把他按在椅背上,强烈的窒息感使他逐渐四肢脱力,挣扎的幅度也越来越小。林欲像是没看见他痛苦的神色一般,继续稳而轻地掀起那张薄膜,直到整张脸皮都被他掀了下来。他松开掐着李书汇脖子的手,把那张脸皮递给旁边一脸震惊的警察。
“物证,好好保存。”林欲看着“李书汇”这张陌生的脸,“你是谁?”
“李书汇”惊恐地看着他,神色慌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一直摇头。
“你是郓南路那个废弃楼盘的值班工人。”林欲语气沉静,那清冽的声音仿佛一记惊雷炸在“李书汇”耳边,“贾可欣在哪?”
“老师,有电话。”张希递上他的手机。
“说。”他接起来。
“哥,找到了。”沈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
“现场什么情况,简单说。”林欲皱眉。
“郓南路废弃楼盘,”陈嘉拿过沈程的手机,语气前所未有的凝重严肃,“你得亲自来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