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决定以后就这样下去吗?”
“……叔,我别无选择。”段兰垂着头,收紧了颤抖的指尖。
段兰并非不痛苦。从认识林欲的那一刻他就很明白,但凡不属于他的,必然终将失去。
再给段兰一次机会,他一定在刚来东大陆的时候就直奔白鹗福利院,把这个琥珀色眼睛的小男孩带在身边寸步不离。他再不会去想着杀他的父亲母亲,他愿意为了林欲多忍受几年打压和虐待,他什么都愿意做,唯独不能再让林欲离开他。
可是段兰也清楚的知道,如果再给林欲一次机会,他一定不会推开那扇窗子,不会听他拉小提琴,不会把目光投向对面教堂的钟楼顶。
日子几乎无趣的度过了两个月后,段兰带着合作伙伴到满溪坪谈生意的时候,刘素正陪着林欲在池塘边看鱼。段兰面色冷然,他分明已经告诉过刘叔把林欲领回卧室了,为什么他现在还没回去?
“嗯?”那位合作伙伴自然也看到了林欲,“这是……”
“稍等。”
段兰走近池塘,蹲在林欲面前轻轻握起他的双手:“我们先回房间好吗?”
林欲摇了摇头。
“不想回去吗?”
林欲垂眸把手抽了出来。
“……段兰。”长期不说话导致他的声音极度沙哑,“囚禁游戏好玩吗?”
“如果你肯听话一点,我也不想给你用药。”段兰依旧温柔的笑着,“你以为是我在逼你吗?我早说过了,林欲,是你在逼我。”
二人对视良久,最终林欲站起身缓缓走回了房间。
“阮清镜,别对他产生什么兴趣,我们只是合作关系,不要越界。”段兰的声音褪去方才和林欲说话时的温柔。
“当然,只是因为他和清影长得有点像我才多看了几眼,没有要觊觎他的意思。”阮清镜摊手。
段兰颔首,又扫了一眼一直在旁边站着的刘素:“刘叔,我希望不会再有下一次。”
“是。”刘素低头。
当晚段兰又拿了一支药剂去林欲的房间。
阮清镜说他分明有太多的办法可以强行把这孩子留在身边,可是他没付出行动,那他就一定留不住这孩子。
心软是有代价的。
段兰把针管收了起来。
——罢了。
他俯身轻轻亲吻了一下林欲的额头。
“我用什么才能留住你呢?”
第二天他趁着林欲神志不清的时候在他左耳上打了一个耳洞,给他戴上了一只黑曜石耳钉。
他站在床前看着明显神思恍惚的林欲,俯下身去极尽温柔的给他的左耳垂消毒,又给手上的耳钉做了消毒处理,下一秒,他直接用尖锐的耳钉穿透了林欲的左耳垂。
痛楚让林欲伸手揪紧了他的衣服,但他却仍然一声未吭——他分明是很怕痛的。
段兰仔细的擦干净他耳朵上的血珠,温柔的把他揽进怀里。
“要记得我。要记住这种痛是我给你的,每次看到它,”段兰摸上那枚耳钉,“就要想起今天的痛,想起我。”
黑曜石是一种很锋利的宝石。愿它能带给你平安和勇气,同时也祭奠一个信徒无望却永不熄灭的爱情——
段兰低头吻上耳钉。
——也可以让我在黑夜里迅速的找到你。
林欲的离开无声无息。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满溪坪的,监控里没有踪迹,别墅的仆人和管家也没有人看到他走出别墅,他卧室的门锁甚至都没有打开过。
别墅上下都战战兢兢的等候着段兰的发落,可段兰却表现出了出乎众人意料的冷静。在林欲杳无音讯人间蒸发后的第二天,他订了回挪威的机票。
林欲平躺在那间小出租房的床上,久久凝视着天花板。
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想关于段兰的事。想起段兰曾经是怎么握着他的手教他弹钢琴,轻轻牵引他的手腕带着他跳舞,又是怎么给他锁上锁链,把针尖扎进他的手臂。他坐在钢琴凳上,段兰就在他身后,弯下腰靠近他的耳边,告诉他这里该用什么指法,修长的手指点着琴谱,给他讲五线谱该怎么读。
还有在客厅里段兰带他跳华尔兹的时候,他经常迈错脚,段兰总是笑的很开心,说他在学习上很聪明,到了这种事就不那么灵敏了。比起古典的华尔兹,其实他更喜欢爵士,但是他没打算学,也没那个天分。跳舞什么的,一点也不适合他。不过他唱歌的倒是唱的不错。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是什么情绪。他只知道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段兰了,最好别见。
他缩成一团埋进被子里,闭上眼睛。
——人生到底是什么?人生是痛苦的,人生是恐怖的。因此,人类是不幸的……但是,人类仍旧深爱着人生。
那是因为他们深爱痛苦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