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在快要到宵禁的时候，更夫在街上敲着梆子。这种报时有点太过于古朴了。自觉得是来到这个新世界的人，还是不太适应。就好像这些个玩意儿，在他原来的地方是不存在的一样。

谁呢？韩一可是一个，怀疑自己身份的苏妲己也是一个。不同于本就是苏妲己复生，却还在自我怀疑，自我拉扯的狐狸不同。韩一可是真穿越到这里来的陌生人。

他在这个世界无依无靠，没有家人，也没有经历过出生，却突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他还要留在这么一个孤独的世界里体会着生老病死。

这对他来说是一个相当绝望的过程。

他觉得自己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是一个妥妥的外来者，之后说不定会在一个什么时间点回去。而一般情况下，按照那些个书籍的设定，或者他现在觉得不该是“设定”，应该叫做“记录”更为准确些。

因为什么“穿越”，这不就成了小说里的情节了吗？之前他看过的小说还真的成了一个相当权威的第一手正经的研究资料了。

想回去只有恰逢什么天生异象，还有啥自己寻得了什么答案，估计还要把这么一个答案交由给那个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来的那个人。之后他就可以回去了。

等他真如愿回去，去寻找他的那个林曦女神的时候。他就可以安心地从现在的这个世界离开了。他在原本属于他的世界里就有他没有完成的事情，也有他所想念的那个人。

但这么说像什么？直说了，他觉得像“死亡”。莫名来这么一个地方，出生在这个地方，出现在这个地方，他莫名其妙。之后他要走了，还有这么一个门跨门，消失的这么一个“死亡”的过程。

他更觉得这是“轮回”。而“轮回”这个概念，他韩一可是从神话故事里听来的。而神话故事不客气地说，那就是古代作者写的小说。

转过头来，这世界还真就让他觉得是个小说了。韩一可莫名其妙。

韩一可听着梆子声游神，他很久没想过这么恐怖的事情了。虽然他有事做，有目标。他要帮自己脑海里的那么一个自己说自己叫花南言，还是个公主的小萝莉音的女声，找什么冰灵羽扇。她说她几万岁，说有什么血海深仇，好像还被什么古怪的生物给害死了哥哥，变成了人不人鸟不鸟的怪人。

他压根儿不知道是啥，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东西。而且他脑子里的那个用着女音说话，他还能看见大概轮廓的女生，让他韩一可自己是精神病。

就来这里之后，突然手疼，他就觉得是那块石头惹得。这里的人说什么是煞石。而且还给他弄了一个隔离。就好像他惹了怪病，犯了什么罪一样。

这些都不说了，他还拜了一个女师傅，被几句话弄得去参加乐武举。但是武举成绩很糟糕啊。韩一可没打赢第一场，输给了齐海云那么一个鬼差。之后几场也连连失利。最后成绩定到了三百七十多名。一共才四百来人。

他是认识到世界的参差了。原本以为来到这么一个新的世界，他就能大展宏图的。结果第一个迎接他的就是一盆冷水。

想想也是呢。他来这个世界无亲无故，连最基础的父母都没有。却也要在离开这个世界得时候付出那么一个类似于“死亡”的代价。想想这体验，韩一可心里就发怵。他汗毛倒竖，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什么都没做好的情况下，他还给自己请了一个活佛回来……

想到这里，他的那位活佛叫他了。

“韩一可！你在干什么呢？”姜淑翠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把正陷入恐惧深渊的韩一可给拉了出来。

小翠自上次韩一可的帮助，逐渐走出了阴影。她不在为别人做事了。拿着她在宫里淘到的第一桶金，她在白泽城里盘下了一个小院子。买了一两头驴，开起了磨坊。

小翠觉得自己半生流落，半生在宫里的大缸里泡着。本就泡死得了。结果半道上还被这么一个恩人给捞了回来。虽然把一个苦命的宫女捞出来对于韩一可这么一个似乎有点强运的人来说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

但她姜淑翠也算是做了这么多年宫女，也是做了那么多实事儿的人。她知道对于她这么一个命苦且不足轻重的小人物来说，又是给这么多遣散费，又是真给她复籍了。能把这两样好事都落自己头上的概率是多少。

现在看来，还果真落自己脑袋上了，这人还真什么都不要。但她得尝试去报答他。或者说得自私点，她或许还不能让这么一个贵人先跑了。

自己当好人，当坏人的情况她都想到了。她只怕韩一可也是那么一个坏人，他是盯上了自己点什么的。

反正她就这么单方面有点拧巴地把韩一可留在自己的小院儿里。毕竟韩一可也没说他想走。但他也没说他想要啥。

姜淑翠就看韩一可像那么一个心大的人，大大咧咧，虎了吧唧的。她似乎还没看出自己的那点试探，还有想法。甚至这个人觉得跟自己住在一个院子里，都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几天韩一可没说什么，仍没心没肺的，按他说的，这叫做“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别往心里搁”，叫做“成长的烦恼”。姜淑翠虽然看着可乐，但倒是她姜淑翠越变越奇怪了。她的困恼，比这么一个男的似乎要多那么几分。

“我？翠姐姐我没怎么呀！”

韩一可被姜淑翠拉了回来，他如梦方醒。他在心里很感谢翠姐姐叫了他一下。这时他反应过来了，他这叫做鬼上身。韩一可似乎得到安慰了一般，他无所谓地笑了笑。

夜晚的天空泛着紫色和黑色，与他记忆的没什么区别。但他却在眼前的景物里看不见任何熟悉的感觉。突然他眼睛一花，看见了一个满是泪痕的女子，又满怀愁容地向他走来。

只见这女子身着一身白衣，只用几根华贵的簪子轻挽了一下发髻。白颈，窄腰。虽正脸面对着他，但如做梦一样，真是个脸上模糊，看不真切。但是感觉很熟悉。

对韩一可来说，这人他真的很熟悉。不过不是他妈，或者他亲戚。也不是他脑子里那个只要自己能给她找到那么一个鬼扇子就会嫁给自己的花南言，不是林曦。不是他打不过，也hold不住的师傅莫红颜。更不是传言喜欢女的，还将有俩老婆的女帝萧琮玉。或者是做了萧琮玉老婆的那么以为还没见面的皇后，或者长孙花笑。

他好像就认识这么多女的。但这……这人他只能说是另一个他很熟悉的女人。

女人在一声“大王……”之后韩一可便听不清她之后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似乎酒醉，似乎前世记忆，又像是做梦一般，半梦半醒之中，是听见哭一阵，轻呜一阵，他只听出来女人好像是来向他道别的。

女人跪坐下来，他如一个娃娃一般，被那女人温柔地放到了自己的膝头。女人轻抚他的脸颊，留下几颗清泪。

韩一可想开口问她一句，却发现自己是动不了，也开不了口。突然他猛地发现自己鼻子好像是通的，还能闻到味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想这么一位可能是自己对不起她，或者她对不起自己的这么一个女子。再言之，这么一个还算有点剧情的梦。虽然他动不了，但他很好奇女人身上的味道。

他很好奇这人是谁。虽然很猥琐，但他原谅了一下自己，毕竟这么一个梦里全身只有鼻子和眼睛能动的人，也就只能寄希望于记住这些信息了。

韩一可有点期待，他猛地一吸，他以为很难忘呢。结果也是难忘的，不过只是另外一种程度的难忘——一股豆腐味。

韩一可被惊醒，他直接坐了起来。他看见翠姐姐正拿毛巾给他擦脸。

姜淑翠之前在韩一可面前拿竹板子打过自己的脸，破了相，但现在经宫廷御医的特效药医治，现在一点痕迹都看不出来。韩一可在那时照顾过她，现在对姜淑翠来说也是小事而已。

“我看你脸上表情都不一样了？做什么梦了吗？”姜淑翠拧着手里的帕子，然后搭上接着调侃他。

“你怎么不想想你的问题呢？是不是给我亏了饭了，我才晕过去的？”

“嘿！你个！”姜淑翠无语，“嘿！你！这磨坊里面的东西也是我搬的，事也是我做的。买卖也是我在张罗的。我没晕，你晕个什么呀？”

韩一可见贫嘴有效，便不说自己那么一个梦了。韩一可还不知道的是，他将来会为自己的这么一个不经意的选择，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哈哈哈。好了翠姐姐。我在你这儿又混不上个掌柜的。你要是雇我，给你做一个伙计，我才给你做事呢。你看我说的这个对不对？之前你让我来给你开个张，剪个彩，作个见证。我来了。现在在你这待了这么久，你也没说雇我的这话。你看看你……”

“得，又成我的问题了。我还敢雇你。之前我就伺候你的，现在我雇了你。不就成你伺候我了吗？”

其他人这样，姜淑翠还拿不准。但韩一可这样口若悬河，没皮没脸的，那他一准儿没事儿。

姜淑翠早就困了，她抓紧机会向他道别：“赶明儿再说。晚安。”

“晚安。”

韩一可好像今天才第一次认识姜淑翠了一样。但他翠姐姐这么一个人嘛……不想了。想点别的。

之前他记得自己还在寝室里的时候，高中生要交手机的。他就跟几个男生一样都没有交。晚上没事就赌，谁玩社交软件，问别的女的要语音的晚安。要的慢。要的最慢的，没弄着的，请其他人抽烟。现在他可以炫耀了。还是面对面的，不比那纯消遣的网聊得劲儿？

可是这个也是消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