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瑞和陆冠宇步入议事厅,厅中人不多,只有两位,一个是方才声音的主人,天问派的带队师姐,宁瑞记得这人叫白纤纤。
白纤纤是个正经音修,本命武器是一把琵琶,平常会化做发簪插在头上。
白纤纤为人正直,修行刻苦,从前有过她的传闻,据说在无音谷弹了七日七夜的琵琶,将其中的一个妖兽逼得自杀,总之,像白纤纤这样正派的人,在天问派那个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另一位悠哉坐着、还翘着二郎腿的是相思门的门主,名叫司徒黎。
司徒黎身着青色纱裙,香肩隐在纱裙下朦朦胧胧,鬓角碎发落在肩膀上,手指修长,指尖还透着粉嫩。
陆冠宇就小声对宁瑞感叹:“竟然是个美人。”
宁瑞看他一眼,欲言又止。他心想陆冠宇真是太久不参加比试大会,脑子都不好使了,居然夸司徒黎是美人。
司徒黎正端起茶碗吹开上面茶沫,看着有人来了,便展颜对两人笑了,开口是一嘴大碴子味儿:“这不是宁瑞小兄弟么,诶,别情没跟你一起来啊?”
司徒黎虽然貌美,但却是丰州边境出来的结结实实、铁骨铮铮男儿郎。
陆冠宇僵了一瞬,迅速道:“在下青鹤剑派陆冠宇,别情正在梳洗,不便前来。”
白纤纤有些尴尬,显然她也知道自家一堆人冲宁瑞丢手帕,不巧却丢到别情身上的事儿。
司徒黎了然:“那也成,两位小兄弟先坐吧,等山空寺和玄音派到了,咱们再继续说嗷。”
白纤纤因为生气和尴尬,脸上还带着薄红,当下也不多言,只对宁瑞二人点了点头。
两人落座,正对面的白纤纤正襟危坐,首位的司徒黎却衣着暴露,还晃着二郎腿,一边品茶一边嘎巴嘴。
乍一看,谁能分得清她俩谁才是相思门、谁才是天问派。
没过多时,众人听见了禅杖敲地的声音,抬头看去,门口出现了一位素衣的佛修,这佛修连袈裟都没穿,只拿着一杆华丽的禅杖。
禅杖是山空寺主持的标志,此人是以前是沈家的人,俗名叫沈玉章,宁瑞在心里算了算,应是本门后起之秀沈凌客祖上的人,现在法号为一尘子。
一尘子法师对众人行了礼:“贫僧来迟,失礼。”
一尘子为人端方,即便是说着这样的话,也是不疾不徐的。
司徒黎作为主家,哪有苛责客人的道理,笑容满面道:“大师无需客气,快请坐。”
玄音派的人紧随其后,来的人是副掌门,名叫周青蝉,拱拱手后就落座了,因落座时正对着眼观鼻观心的一尘子,翻了个白眼,强行和宁瑞换了个座位,如此就与一尘子是斜对角的位置,眼不见心不烦。
陆冠宇想起来了,和宁瑞咬耳朵:“我听了几句八卦,说玄音派的周掌门和一尘子大师曾经生了个女儿,现如今找回了门派?这次来得是副掌门,或许也有这个原因?”
宁瑞点了点头,评价道:“你消息还挺灵通的。”
陆冠宇熟练地甩锅:“都是别情告诉我的。”
谁不知道别情消息最灵通。
人到齐了,司徒黎才终于说起了正题:“闲话少叙,诸位来到我们相思门也是舟车劳顿,不耽搁诸位修整的时间,今日议题只有一个,相思门打算在比试大会中新增一个门派战。”
白纤纤这时候已经算是心平气和了:“司徒门主,我们天问派杂修居多,虽门风自由无拘束,但也因没有统一心法的原因,素来人丁不旺。”
白纤纤这样诚实地说自家门派的不足之处,几人听得心里颇不是滋味。
“这门派战是否直接将我们天问派排除了比试大会的逐鹿场上?”白纤纤一字一句地问道。
司徒黎也对她笑:“白道友,方才不是我刻意冷落你不回答,只是这事涉及到主要规则,我想等众掌门或带领弟子到了以后再说。”
“天问派的苦境,我们相思门也经历过,”司徒黎也算推心置腹,“比试大会每届都是青鹤剑派和山空寺轮流举办,我们相思门这回是第一次有这个机会与诸位道友共襄盛举,所以我们也不愿敷衍。”
他转而对众人说:“门派战是在不才在下新做出的一个阵法中进行,这阵法需要三十六人才能发动,我们五大门派本不是所有人都能进,每个门派只能出六人。”
他笑呵呵地看着白纤纤:“相信对天问派而言,六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白纤纤神色稍缓,点了点头。
玄音派周青蝉又问:“那还有六人呢?即便我们每个门派出六人进入,也不足人数吧。”
司徒黎答:“有些散修与小宗门也来,散修中也只能进去六人,此事我们前几日已经张罗几位散修进行比试,最终便是五大门派各出六人,散修与小宗门出六人,凑足三十六人,发动阵法。”
宁瑞问道:“这阵法具体如何运作?”
司徒黎挥了挥手,议事厅中央便出现一块留影石,留影石上是这片阵法的纵览。
“此阵名叫机关道,共有金、木、水、火、土、天,六个入口。”
阵法远观像一个六条腿的蜘蛛,看来那六个入口便是蜘蛛的腿。
“阵法内部已由我放置了幻境,”司徒黎脸上颇为自得,“这幻境诸位可放心,今日是第一次告诉各位,本门亦是无人知晓,谁先从其中出来走到生门。”
留影石中的阵法被放大,在“蜘蛛”腹部的位置有一大片空地,空地中用梨树铺了个“生”字,显然此处就是幻境的出口。
司徒黎看向他们:“因这门派战是相思门未与诸位商量,擅自加入的,所以奖品全部由相思门准备,第一名的门派,所有门派弟子赠送一个防御法阵。”
防御法阵可以镌刻在本命武器上,若是全部交由工匠,工匠还需再行找法修设计法阵,相思门这项奖励的确十分可观。
宁瑞率先说道:“司徒门主准备如此丰厚的奖品,青鹤剑派自当舍命陪君子。”
青鹤剑派来的人最多,一百多号人在这里,真能每人带走一个防御阵法,绝对不虚此行了。
司徒黎对青鹤剑派的反应也算是预料之中,于是继续说道:“各门派在幻境中的表现,我会通过留影石传到万相堂,届时所有弟子都可以看到,也算是公平、公正。”
事情就商定了,几人又商讨了一些细节,但最终在“每人一个防御阵法”的奖品诱惑下,毫无悬念地都支持了这项新增比试。
一尘子全程不怎么说话,临到末尾时,才施施然离开。
另外几人也陆续要离开,只是宁瑞走时,被司徒黎叫住。
“闻掌门今年怎么不来?”他问宁瑞,“倒也不是瞧不起宁瑞你,只是这般盛会,连一尘子大师都来了,闻掌门居然也不来么?”
宁瑞避重就轻:“玄音派的周掌门、天问派的余掌门也没来。”
司徒黎被噎了一下,玄音派的周掌门和一尘子的那点八卦,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她当然不来,至于天问派,她那个掌门早已名存实亡,否则也不会整个门派连统一的心法都没有,再这么发展下去,司徒黎猜测天问派马上要改名成合欢宗了。
但是闻万物居然也不来。
司徒黎阴恻恻笑了笑:“闻掌门该不会是怕了吧。”
宁瑞拱手:“此事弟子不宜论断,掌门或有其他安排也未可知。”
在他们掌门还做弟子的时候,就与司徒黎结了梁子,每每见面两人都大打出手,但每每都是闻万物胜。
当时闻万物毕竟还年轻,大放厥词说“我青鹤剑派无论如何都比你相思门强”。
这回相思门整出这么多花样,难保不是为了在闻掌门面前秀实力,可谁曾想闻掌门竟然干脆不来了。
司徒黎戏台子都搭好了,结果看戏的没来,自然心中郁结。
这宁瑞更是个油盐不进的铁桶,不愧是修真界唯一一把无情剑。
他失望地摆手:“算了,你们也早些去休息吧,如刚才所说,五日后机关道开启,过时不候。”
两人告辞后,便直接通过令牌回到了青鹤剑派的休息之地,公共休息区的亭子下,别情悲伤地趴在石桌上,两人还未靠近,就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
宁瑞及时止步没有再靠近,亭子外三公尺处,宁瑞、陆冠宇两人与里面的别情遥遥相望。
宁瑞怕她听不见,甚至用了扩音决:“味道还没洗掉吗?”
别情痛苦捂脸,当然没洗掉!
她才刚到这里没多久,本来休息区还有许多其他弟子,现在都被熏跑了,只剩她一个。
要不是收到宁瑞让她出来商量事情的书简,或许她还在房间里往身上丢清洁决。
他两人刻意保持的距离更令别情难过,更难过的是现在她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甚至觉得挺好闻的。
亭子外的两人简单说了机关道的事情,实话实说,找六人出来对于青鹤剑派不算难事,所以宁瑞几乎是还在议事厅的时候就确定好了名额。
宁瑞说完几个人的名字后,说道:“今日天色已晚,明天叫这几个弟子过来一叙,略作商量,我们便把名单报上去吧。”
别情问道:“崔盛雪和沈凌客不能一起去?”
他们在寻仙镇的配合很好。
宁瑞摇了摇头:“毕竟是外门弟子。”
别情有些失望:“哦,也是……”